第205章
作者:
初点点 更新:2025-09-16 10:50 字数:3624
她索性低垂着视线。
“给我娘在法华寺立了一个长生牌位,吹一曲送送她。”裴应语气很淡。
萧怀沣声音不善:“她祸乱朝纲,罪有应得!”
“我不曾替她翻案,王爷倒也没必要着急诋毁。不过是成王败寇。比起王爷,我娘的‘祸乱’,又算得了什么?”裴应冷冷道。
萧怀沣:“你污蔑本王?”
“王爷若不满,也请旨杀了我。”他道。
说罢,他转身下了台阶。
路过骆宁时,他看了眼她。没有怨怼,只余下说不尽的哀伤。
骆宁回视他,很快挪开了目光。她应该虚伪、大方,说几句“节哀”的话。
可她不想。
今生,他是否还要去做和尚?也许这是他的归宿。
裴应的脚步渐渐远去,“冯夫人”也像是慢慢走远。
哪怕骆宁再回到韶阳,也找不到当年的情谊了。
“回神!”耳边是萧怀沣的声音。
低沉,却似带着雷霆之怒。
骆宁瞧见了他眼底的不满。压抑着,却似要破土而出。
“是,王爷。”她往后退一步,恭敬应道。
萧怀沣:“回去吧。”
他们俩往外走,迎客僧上前,笑着对萧怀沣说:“王爷,素斋已经备好……”
“撤了。”他道。
迎客僧微愣,但很快应是。
下山时,他没有牵骆宁的手。骆宁足下打滑,不敢走得太急,不知不觉竟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看了眼身后,两名副将一直跟着她,骆宁索性慢慢走。
很快,萧怀沣的身影竟消失在她视线里了。
到了山脚下,把带过来的人都留下来保护骆宁,萧怀沣解了一匹马,跨上就急奔而去。
他在偏殿就听到了笛声,断断续续的,很像是裴应吹的。当时就心口一沉。
待他走出来,就瞧见骆宁站在树下,听了半晌;而后,她伸手抹泪。
萧怀沣只感觉胸膛窒闷,似落入了水中,积压得他喘不上气。
马儿快速急奔,微寒又潮湿的风吹拂,他心口郁结渐渐散了。
“裴应要是比得过本王,阿宁当年就不会登雍王府的门。”他想。
裴应是嘉鸿大长公主的儿子,是裴氏的嫡长孙,素有名声。骆宁要是觉得他可靠,又有在韶阳的情谊,她会投靠嘉鸿大长公主。
骆宁却选择了萧怀沣。
由此可见,在骆宁心中,也不过是被笛声勾动的一抹往事。
裴应远不及萧怀沣!
而骆宁,实在眼光很好。举止大方、行事稳妥。再难过,也没有走向裴应,都没有与他眼神勾连。
萧怀沣想到这里,突然勒马停下,自己调转马头,回去了。
骆宁刚刚下山,待要上马车时,听到了急促马蹄声。
萧怀沣去而复返,她微讶。
“……你等会儿想吃什么?”他问,“快到饭点了。”
骆宁看他神色。
面无表情的脸上,总没什么多余情绪。
可眼睛里没了方才的怒气。
骆宁大着胆子说:“王爷,您还记得不记得,有次皇后娘娘来替大皇子祈福,也是在法华寺?咱们回去时,路过一个小馆子……”
“皇后娘娘”几个字,骆宁偷偷加重了音。
萧怀沣表情却没有半分异样:“想吃那家?本王提醒你,那次可能只是饿极了。小馆子的饭菜,未必还合口味。”
“不合口味,下次就再也不去了。”骆宁说,“今日可以尝尝。”
“上车。”他道。
车夫要放下马凳时,萧怀沣上前,握住了她的腰,轻轻松松将她拎了上去。
骆宁:“……”
她转身坐进了马车里。
萧怀沣也坐进来。
他同她说:“方才住持告诉本王,在法华寺抓了几个人,可能是北狄的奸细。”
他很自然接上了方才的话,直接把裴应忽略。
骆宁:“竟还有北狄的奸细?”
“从上个月开始,他们就频繁活跃。只是没顾上跟你说。”萧怀沣道。
怪不得住持想让骆宁避开。
在住持看来,这属于军中机密,哪怕是王妃也不能听。
萧怀沣却直接告诉了她。
“法华寺的住持……”
“他是父皇安排的人。”萧怀沣道。
“那慧能法师呢?”骆宁问。
“他这个人交际广,偶尔到母后跟前走动。可能是宫中的眼线。”萧怀沣说。
骆宁:“他以前跟邱士东关系不错。”
“他与很多人都有来往,入世很深。”萧怀沣道。
夫妻俩如此闲话,马车到了小馆子。
骆宁同萧怀沣上了同一个雅座,点了几样上次觉得很好吃的菜。
“……王爷,其实我与裴世子不算熟。”骆宁突然开口。
萧怀沣表情一滞。
“也许您不爱听,但我不想有什么误会。”骆宁说,“您方才不会以为我哭了吧?是雨水落在了我脸上。”
萧怀沣:“本王的王妃,岂会随意哭哭啼啼?我本就没怀疑过。”
语调微微上扬。
他相信。
骆宁心口莫名一暖。
她以为解释不清的话,却毫不费力被他信任了。
“当年‘冯夫人’……”
骆宁坐在这个油污、陈旧的雅座,把当年在韶阳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萧怀沣听。
她没有沉迷笛声。
是冯夫人在那段日子里,温暖着她。
她觉得欠裴应一点什么。
那点愧疚,不包括嘉鸿大长公主的死。她该死。
“过去的事了。”骆宁道。
萧怀沣:“能这么想,你很通透。”
小伙计陆陆续续给他们上菜。
萧怀沣觉得今日的饭菜,比上次还要可口。
第261章 痴情
萧怀沣吃了一顿好饭。
小馆子的饭菜,格外美味,比上次还要好吃。
他心情舒畅。
尤其是骆宁那句“没哭、雨水落脸上”,简直似酷暑天一杯冰水,解了他所有的烦热。
王妃不糊涂。
当年她选择走进雍王府,今日也不会另有他念。
她知晓谁才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如何?”萧怀沣问。
骆宁:“他归还了笛子,往事也只是冯夫人……”
“问你饭菜如何。”
“哦!”骆宁一怔,继而笑容略显得几分尴尬,“很好吃。这道煎豆腐也不错。”
萧怀沣:“很入味。”
“我偷偷告诉您,孔妈妈厨艺不错,但她不喜豆腐,做出来的豆腐都很难吃。”骆宁悄声道。
“你同她说。”
“说了。可没办法,她不爱吃,就没办法琢磨出好吃的厨艺。”骆宁道。
萧怀沣:“再给正院小厨房添个厨娘。”
“不用,咱们平时吃的大厨房,饭菜就很好,小厨房偶尔加加餐。再添个人,孔妈妈只怕觉得不自在。
正院大部分都是我从前文绮院的人,她们彼此熟悉,各有职责。不要打破这份稳定。”骆宁说。
萧怀沣微微颔首:“你做主吧。”
一切以她舒服为主。
萧怀沣将骆宁送回了王府,他转身又出去了。
“……去向三哥说一声。”他道。
骆宁:“王爷晚夕回来用膳吗?”
“可能留在辰王府用膳,不必等。”
骆宁应是。
萧怀沣去见了辰王,把点长明灯一事交代一遍。
辰王静静听罢,声音有些潮:“麻烦你了。”
萧怀沣见状,想起三嫂刚去世时他的颓靡,与现在不同了,便说:“许是长明灯真有用。三哥比从前精神了几分。”
“她现在不哭了。”辰王笑了笑。
“谁?”
“婉儿。”辰王淡笑。
萧怀沣定定看着他,又微微蹙眉。
“有件事,我一直没同你说过。婉儿去世时正值寒冬,我将她藏在地窖,打算用冰镇着她,留她一辈子。”辰王说。
萧怀沣心头一颤:“我以为三哥理智……”
“此事总管事知晓,偷偷告知了岳母。岳母跪在我跟前,求我让婉儿入土为安。”
所以,传出辰王妃的死讯,与她真实死亡的时辰,相隔了好几日。
“许是打扰了她,她没有办法入轮回,一直都在我梦里。我喝酒烂醉时,梦里她总在哭。
她质问我,是否把答应她的事都忘到了脑后。她快要不行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叫我做一番功业、再娶妻生子。”辰王又道。
萧怀沣很是唏嘘。
“三哥打算续弦?”
“不了,心里累得很,没这份闲心。将来过继一个孩子,百年后替我和婉儿祭祀。”他道。
又说,“我好好做事,梦里她就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