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裴南澈扫了眼后视镜，车子和库位线几乎平行，完美！
  他亢奋地拉好手刹,兴冲冲蹦下车，这把停车入库堪比教科书，他发誓这是有史以来停得最好的一次，车身左右间距完美地像用尺子量过似的。
  “怎么样啊，江教练，”裴南澈跑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冲江领抬了抬下巴，“咱就问，这距离，这技术，是不是很难不给打满分？！”
  江领面色平静，低眸淡淡地朝库位上扫了一眼，目光再次落到裴南澈脸上时，后者已经摩挲着下巴在琢磨奖励了。
  “奖个什么呢？我想想，”他自言自语说，“要不你下午开车带我去兜风吧？如何？”
  江领垂了垂眼又抬起来，手指指向地面，慢悠悠地说：“带你兜风我没问题，不过你要不要先看看，你停进得是哪个库位。”
  裴南澈：“？”
  裴南澈心脏一沉，低头仔细那么一看。
  卧槽！
  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眼珠却不自觉瞪圆了。
  他教科书式的停车居、居然停错了库位！江领指定他停得是左数第四个，他刚好停进了第五个。
  全白干！
  裴南澈嘴角抽搐了两下：“我这是、是眼滑。”
  江领极轻地抿了下嘴，“哪滑也是不合格，本次考评：0。”
  “…………”
  裴南澈心脏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刚才有多雀跃，现在就有多沮丧。
  他耷拉着脑袋拉开车门，像被抽走了脊柱似的陷进驾驶室，俩眼皮耷拉得仿佛挂了铅块，看样子是真的被创到了。
  江领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看着裴南澈重新扣上安全带锁扣，忽然转过来，伸出胳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一次小失误而已，别那么丧，补考通过，我的奖励依旧有效。”
  “欸？”裴南澈一听倏地掀起睫毛，“你说真的？”他瞪大眼睛。
  “嗯。”江领点头，喉结轻轻一滚，“你不总跟我强调，学员情绪低落要安抚，遇到困难要鼓励，进步飞速要奖励？”
  “哇~”裴南澈坐直身体，海豹鼓掌，“还是咱们江教练上道儿！”
  你知道就好。江领微微抬了抬下巴，在心里默默道。
  车尾又一次划出教科书级别的弧线，稳稳卡进第四库位。
  这一次裴南澈又行了，骄傲挺胸，像小孩子期末考考了第一名似的跟家长邀功：“怎么样，考官大人，这次我不是0了吧？”
  江领打开倒车影像，里面的辅助线笔直得如同被尺子比过：“嗯，通过。”他看着对方说。
  裴南澈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兴高采烈地冲江教练伸出一只手：“来来，givemefive！”
  江领其实并不习惯跟人击掌，举掌的动作都带着迟疑，但在裴南澈俯过身来的时候，他还是把手臂抬高了，手腕不着痕迹地转了个角度，让温厚的掌心稳稳接住青年拍下来的力道。
  考评通过，裴南澈又跟江领确认了一遍他的奖励。
  “我没忘，”江领抿了抿嘴唇，说，“下午开车带你兜风。”
  “呦，真有契约精神！”裴南澈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什么，调侃他说，“不过兜风也是一种玩乐，你这是又不排斥了吗？”
  “我排斥的是不负责任的态度，”江领一板一眼说，“一些教练的玩乐是纯娱乐，而我，是激励政策。”
  裴南澈：“。”
  裴南澈流露出一副“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的神情，没跟他掰扯太多。这会感觉肚子有点饿了，麻溜掏出手机找中午吃饭的地儿。
  “诶对！有个吃牛肉丸火锅的地方不错，就是远了点，”他说，“小宋他们都去了好几次，每次他都说没吃够。”
  江领看着导航上的目的地餐厅摇了摇头，吃顿饭要跑20公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但架不住裴南澈叽里呱啦一通洗脑，最终还是打转了方向盘，一脚油门冲上了高架桥。
  车子一路疾驰，裴南澈懒洋洋地陷在座椅里，一边欣赏路两旁的风景，一边欣赏驾驶室平稳开车的江领。
  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腕随着动作轻微摆动，车窗外流动的光影掠过他的侧脸，在他优质的侧颜上投下或明或暗的线条。
  就像公路电影里的特写镜头一样。
  像是感受到身旁透过来的目光，江领侧过头去，看了青年一眼：“你盯着我作什么。”他的语气听来平平淡淡，尾音却微微往上扬。
  裴南澈笑了，笑容坦坦荡荡的：“就是忽然有种感觉，感觉……你现在变好了。”他说。
  “？”江领瞥他一眼，“什么意思。”
  什么叫现在变好了，他以前难道不好吗？
  裴南澈环起胳膊哼哼了一声：“之前某些人成天就知道摆臭脸，像我绑来的假老公似的，我差点都要以为咱们的感情玩完了，都想去民政局离婚了。”
  江领：“……”
  江领胸口的起伏在那一瞬变得明显，嘴唇抿了抿，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老公……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跟你想象中，不一样呢。”他换了个更为委婉的、不易察觉出什么，只像是随便闲聊的说辞。
  “嗯这个问题我其实早想过了，”裴南澈果然什么也没察觉出来，“我的答案是，那也没什么的。”
  江领；“。”
  “之前有段时间我很作，那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后来我意识到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活着的目的是让自己变得更好，其次才是身边人。”裴南澈目视前方，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阳光，“那段日子，我把精力都放在你的身上，我紧张，你也压抑，后来我明白，我的世界里不能总是只有你一个人。爱情，婚姻，这些都讲究一个缘分，尽人事知而天命，随缘就好。”
  顿了顿，他又翘起嘴角补充了句：“不过我相信我们会越来越好的，你觉得呢？”
  窗外的阳光闪过江领微怔的脸，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像被什么东西突然侵入了大脑，整个人陷入短暂的卡顿。
  裴南澈的声音很轻。但那些字眼却像是一颗颗石子，咚咚咚得掷入了他的心湖。
  空气静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裴南澈都以为这个话题早翻篇了，他才听到江领在旁边低低“嗯”了一声。
  “会的，会越来越好。”
  四十几分钟后，牛肉丸火锅店到达。
  服务生热情地帮他们开门，一进大厅两人都不由得一怔。
  迎面撞上两道灼热的视线，宋助理和钱助理正端着两大碗牛肉丸子震惊地看着他们。
  “江总！裴秘书！”两名同事“唰”一下站起来，忙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裴南澈反应相当迅速，一秒切换秘书号：“好巧，你们也在，我跟江总在附近谈项目，还想着中午吃点什么，刚刚好就看到了这家你们推荐过的火锅店。”
  “对对对，这家店可正宗了。都是手工现打的牛肉丸，特别Q弹。”宋助理说。
  “哦，美中不足就是没有独立小锅，得共用一个锅底，如果有洁癖可能接受不了。”
  江领没怎么说话，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冷面霸总形象，裴南澈跟同事随便聊了两句，就转回来继续服务上司了。
  “江总，您先坐，”他帮忙拉开椅子，“看看想吃什么，您先点，我去拿饮料。”
  他说完快步走去饮品区，宋秘书和钱秘书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江领低头看了眼平板，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裴南澈，这时服务生走到他跟前，微笑说：“先生，您要哪种锅底，鸳鸯、麻辣、菌菇、番茄……”
  “稍等一下，”江领的目光依旧盯在裴南澈的后脑勺上，“等他回来，让他选。”
  “好的。”
  裴南澈很快回来了，手里举着一扎酸梅汁。
  服务生再次把平板递上来：“先生选一个锅底吧。”
  裴南澈看看平板，又望向桌对面的人：“鸳鸯锅可以吗，还是要菌菇的？”
  “我都行，看你。”
  “那就鸳鸯的吧。”
  “嗯。”
  选好锅底裴南澈又点了牛肉丸和其他食材，服务生走后，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江领的鞋尖，压低声音说：“哎，这种非独立小锅，是不是共用一个锅就等同于间接接吻？”
  江领：“……”
  江领隐隐觉得他想聊那些涩涩的东西。
  “有口水交换的可能性，跟接吻还是有区别的。”他说。
  “昂，”裴南澈眨眨眼睛，“你还挺严谨。不过在我看来，口水交换跟接吻就是一个意思。”
  江领眉心微微一跳，望向裴南澈的眼神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情绪：“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那一瞬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系列很莫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