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澈把他误当老公这么久，似乎从来没提出过要接吻。
  现在忽然提到这茬上是不是意味着他想做什么？
  那么如果待会他提出来要接吻。这个超纲题他该怎么做？
  江领脑子里像是飞进去了一只蜜蜂，嗡嗡盘旋，这些问题确实让他不知该怎么解了，他困惑地扶了扶额。
  而就在此时，裴南澈又开口了：
  “一次接吻，哦，也可以说是一次口水交换，会导致几千万个细菌交换转移，少数情况下会产生致病菌，比如，幽门螺杆菌。”
  他边说边摸出手机，解锁，翻出了一份电子报告，怼至江领眼前。
  “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我不携带这种致病菌，你呢？”他扑闪着睫毛问。
  江领：“……”
  江领：“……………………”
  江领燥郁了。什么鬼。
  裴南澈并不想聊涩涩，也没想接吻，他只是关心他的体检报告，关心幽门螺旋杆菌。
  第43章
  江领点开自己的手机,翻出今年的体检报告电子版，扔给裴南澈：“你自己看。”
  裴南澈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挺好,咱俩都不携带致病菌,这样交换起口水来也能放宽心。”
  “…………”
  火锅很快上来了。
  这会旁边桌俩同事已经吃完了。
  两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告别，刚好就看到裴南澈在用捞勺很贴心地给大boss捞虾滑。
  “江总,裴秘书,我们吃好了，先走了,你们慢吃。”两人嘴上说着话,眼睛给裴南澈传递过来两份同情。
  大周末的也不能休息,还得被上司薅出来加班,吃个饭还要投喂,太可怜了，给江总当秘书实惨。
  裴南澈一脸无所谓得笑笑，冲他们挥了挥手：“拜拜啊，周末愉快,下周见！”
  红油锅底咕咚咕咚冒泡,浑圆的牛肉丸在沸腾的鲜汤里微微震颤。现在同事走了,秘书的乖巧马甲也可以脱了。
  裴南澈慢条斯理地搅动汤勺,很精准地捞上来5颗刚刚煮好的鲜牛丸,江领条件反射地端起碗，却见裴南澈手腕灵巧一转,5颗鲜嫩多汁的牛肉丸齐刷刷地全部进了自己的餐盘。
  连滴汤汁都没舍得分出来。
  “……”江领只好把碗又放下了,“你这马甲脱得够快的。”
  “那必须，”裴南澈咬爆一颗牛肉丸，醇香的汤汁在齿尖漫开,他哈着热气，眯了眯眼睛说，“当秘书伺候老板是主责主业，但是当老婆……”他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抬手指指红油翻滚的汤锅，“老婆应该是让老公伺候的，我要毛肚，你给我捞。”
  “……”江领。
  这顿火锅裴南澈吃得酣畅淋漓，牛丸Q弹，毛肚嫩脆，老公听话，服务到位。
  一想到下午还能让江领开车带着去兜风，心里就更舒爽了。
  他正琢磨着是去海边还是去盘山路，桌上江领手机响了。
  是霍科的电话。
  江领看了一眼，把电话接起来。
  “江总，瑞思晟生物公司总经理想来公司造访，说是打了你的手机和座机，都没有人接听，所以就打到了我这。”
  “瑞思晟？”江领微微一怔，“好，我知道了。”
  之前陪裴南澈练车，他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就在两分钟前才刚刚调回来，上午的电话应该都没接到。
  瑞思晟生物也是一家知名生物医药公司，中外合资，总部在Y国。中国区分公司的董事长跟江宏伟是大学同学，也是多年挚友。
  不过江领倒是很少跟这家公司打交道，想了想，他还是给霍科发过来的号码回了个电话。
  “你好。”
  “江总？你好你好，我是瑞思晟生物公司童立，哦是这样的，昨天我们中国区分公司突然接到总部任务，有个项目想跟贵司合作，但是时间紧迫，没来得及跟您预约，不知能不能今天下午跟您见一面，聊一聊。很冒昧周末打扰您休息，主要是我明天上午的飞机要飞总部，那边希望我能带方案过去，所以您看……”
  江领看了眼腕表，13：20，通常这种商谈基本都要几个小时时间，对方带了项目过来，可能时间还会更长。
  但是他已经答应了裴南澈下午要带他兜风了……
  “我安排下行程，再给你答复。”他对童立说。
  “好，那我等您回复，江总。”
  电话挂断，江领跟裴南澈四目相对。
  “怎么了？有工作？”
  “嗯。”江领就把瑞思晟生物临时要来公司的事情说了。
  “哦哦，那走吧，你吃好了吧？”裴南澈几乎没犹豫，站起身，“我跟你一块回公司，他们过来谈项目也得接待下。”
  江领望进裴南澈亮晶晶的瞳孔，眸光微微闪动。眼前的青年麻利地招呼服务生结账，还有两道甜品没有上，直接退了，桌上没怎么动的红糖糌粑直接装盒打包。
  裴南澈动作利落，密长的眼睫在下眼睑投出一小片沉静的阴影。江领又多看了他两眼，抿嘴说：“那下午兜风的事……”
  “嗐，那个什么时候不行啊，”裴南澈忽闪着小扇子似的睫毛，“工作要紧，我又不是不明事理。”
  一股微妙又温热的情绪在江领的胸腔里漾开，他能够很真切地感受到，裴南澈比以前成熟了，不再任性，不再无理取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天天粘着他，恨不得24小时把他拴在裤腰上的作精了。
  他变了。
  变得挺多。
  *
  会议室灯亮，磨砂玻璃门自动滑开，长桌中央摆着裴南澈15分钟前刚放上去的鲜花，花蕊上还凝着水珠，晶莹透亮。
  “童总，这边请。”裴南澈已经换上了商务西装，引着瑞思晟一行三人落座，童立是总经理，另外两个应该是下属。
  “喝茶可以吗，还是咖啡？”他的目光依次在三人脸上掠过，礼貌问道。
  “茶就可以，感谢。”童立道。
  裴南澈倒完一圈茶水，挨着江领左手边的位置坐下来，另一侧是霍科。
  “江总，久仰大名，感谢您周末还特意来公司跟我们会面。”童立带着几分歉意寒暄。
  江领：“说项目吧。”
  童立马上点头，投屏PPT，又冲秘书做了个手势。
  秘书起身，将三份提前准备好的装订版资料递给他们。
  “基因编辑？”江领翻开项目方案，大致浏览了前两页，淡淡掀起眼皮，“瑞思晟打算开展胚胎基因编辑工程？”
  “是的，江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童立双手十根指头插进指缝，说：“这是公司总部那边的新决定，初步计划编辑100例，经过胚胎基因编辑后的儿童，智商平均提升39%，肌肉活力提升50%。”
  江领抿了口茶水，蹙起眉心，童立并未注意到他表情的异样，继续兴致高昂说：
  “公司总部正是看到了这个项目的商业价值，想跟江总的公司开展合作，项目一旦成功，几乎可以成为人类对抗自然规律的革命性武器，一旦上市，必将受到全世界富豪圈层竞相追捧，届时你我身价都会像是坐火箭般直冲云霄，全世界的人民都会记得我们的名字……”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站起来了，差点打翻手边的茶水，裴南澈偏了偏头，看了江领一眼，就看到后者已经把那份厚厚的项目方案合上了。
  “ok，项目情况大体就是这样，”童立滔滔不绝讲了十七八分钟，嘴唇都起皮了才总算说完了，“怎么样，江总，您有兴趣合作吗？”
  空气短暂静默了几秒钟。
  “暂且不论商业价值，”江领抿了口茶水，平静说，“法律上有明确规定，严禁将编辑后的生殖细胞、受精卵或者胚胎应用于生育目的。”
  “是，”童立笑了笑，“但江总可能有所不知，今年隶属于Y国的WER群岛放松了该项法律的规制，也就是WER群岛不受基因编辑法律制约，我们总部也已经为此计划申请了特批，文件批复下来即可豁免部分伦理审查。所以如果江总有兴趣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在WER群岛注册公司。”
  “嗯，听起来很有吸引力。但我没兴趣。”江领直白说。
  “……”童立愣住，像是没听清他的话，“不好意思，江总，您是说您……对我们的项目不感兴趣？”
  “对，基因编辑胚胎可能带来未知的健康风险，比如，”江领再次翻开手边的方案，翻到某一页，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这种编辑酶会对端粒酶基因产生某种程度的严重破坏。”
  “是的，没错，会有这种可能。”霍科在一旁点头。
  “所以，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江领再次把方案合上。
  童立脸色微变，像是完全没料到江领会是这个态度。但仅仅片刻之间，微笑又重新焊回到脸上：
  “任何探索性的科研工作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风险，这是科技进步必然会产生的代价，我相信，以江总公司的实力加之顶尖的科研人才，再辅以我公司全力配合，我们会把该基因工程的不可控因素降至最低，将风险最大程度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