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别墅，推开家门，客厅暖黄灯光下，裴南澈正窝在沙发里抱着狗狗看电视。
  听到声响他转回头：“回来了？”
  “嗯。”江领朝他大步走过来。
  他没有换衣服，西装上虽然没有淋到雨，但也裹着一层潮湿的气息，他在裴南澈身边坐下，眼睛直直凝进对方的眸子。
  “怎么了？”裴南澈也看着他。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江领说。
  裴南澈眨眨眼，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怎么这么严肃啊，什么问题你问。”
  江领垂了垂眼，手指无意识攥紧了沙发，好一会才又抬起头，目光沉得像化不开的墨色。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你的老公，你会选择……何序吗？”
  第51章
  ……何序？
  裴南澈有点懵。怎么好端端的又提到这个人了,莫名其妙的。
  他摇摇头，打量着江领：“你这是吃飞醋吃成连续剧了吗？”
  “……”江领噎了噎，并不打算告诉他发生了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不是你老公，你会不会选择何序。”他又问了一次。
  裴南澈闭眼,捏了捏眉心,用一副“真拿你个醋坛子没办法”的眼神看着他。
  “都说过了，我就是把他当哥哥,我们从小认识,我天天黏着他玩儿,去他家蹭饭,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不少。就算我没有老公，可能……”他略微一顿，歪了歪头。
  江领马上坐直,紧盯着他：“可能什么。”
  “可能也不会选择何序,”裴南澈笑起来,尾音拖得长长的,“从小就认识的人只适合当朋友,当伴侣的话，嗯,下不去手。”
  “。”
  这番话让江领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内心深处的那根弦还是紧绷着的。
  裴南澈微微仰头，目光细细描摹着江领的侧脸,他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江领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就只是伸出手突然把他搂在怀中，力道大得让裴南澈忍不住“唔”了一声。
  这个拥抱实在是太用力了，他的脸颊被迫紧紧贴着江领的胸口，隔着衬衫听他咚咚咚的心跳声。
  两人就这样紧密地抱着，江领的呼吸与心跳在这个拥抱总慢慢趋于平静。
  就在此时，突然：“汪——”
  一团雪白的影子从沙发角落里猛地窜出来。
  毛茸茸的狗脑袋硬生生挤进两人之间，后爪蹬着江领的膝盖，前爪抬起来，扒着裴南澈往他身上蹭。
  “……”江领。
  裴南澈松开江领，低头捞起狗子抱在怀中。
  江领拉下脸来，蹙起眉，仿佛每根儿头发丝儿里都写着：烦人。
  “这狗怎么这么黏人？”他沉声，指指破坏气氛的狗子，“早晚我要把它送出去。”
  狗子溜溜转着眼珠，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冲他又汪汪大叫了两声，还奶凶奶凶地呲了呲牙齿。
  一人一狗眼瞅着就要干架，裴端水大师赶紧上线，重重一拍沙发。
  “好了好了，都给我安静！love&peace。”
  “你，”他戳了戳狗狗的脑袋瓜儿，“不许再叫了，也不许呲牙。他是你爸，休得无礼！明白吗。”
  “你，”他扭过头又戳了戳江领的胸口，“不许再说把它送走的话。它是你儿子，要爱它，宠他，呵护它！明白吗。”
  江领：“……”
  江领很是不服：“是它先过来挑衅的。”
  “那叫挑衅吗，那叫亲近。”裴南澈抱着狗子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不是，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小心眼了呢？先吃何序的醋，现在又吃儿子的醋，不如以后就叫你江醋。”
  江领很不喜欢江醋这个名字，眼皮耷拉着，嘴角压得平直，但耳根却泛起了一抹薄薄的红润。
  他懒得再跟裴南澈争辩，只在心里腹诽。什么亲近，卡着时机过来，才不叫亲近，就是在故意打扰他们，狗子坏得很，而且也不止一次了。
  一想到以后他和裴南澈做更私密的事情时，这只狗子也突然冲进来，扒着床沿嗷嗷乱叫……
  江领心口的燥郁四散开来，扶着额角，沉沉吐出一口气：“明天找家宠物学院，让它学礼仪。”
  “噗！”
  裴南澈笑喷了，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服你了，醋爸爸，明天头版头条《某知名公司董事长疑因吃狗醋，逼迫狗子学礼仪》！”
  “那又怎么样，”江领笑不来一点，“我这是让它成长，不要再做讨人嫌的事。”
  “……”
  今晚睡觉，裴南澈体谅江醋，特意没把小狗再放在两人中央。
  他跟狗子换了个位置，现在等于是他睡在了江领和狗子的中间。
  江领对此表示满意，又悄悄往裴南澈身边挪了半寸。
  临近十一点，裴南澈准备关灯睡觉，却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何序的微信。
  【何序】：小澈，你睡了吗？
  裴南澈看了看那行字，又用余光瞥了眼躺在自己身侧的江领，迟疑了两秒没有回复何序，摁灭手机关上了灯。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周四。
  按照上次治疗后的约定，周四这天裴南澈要去何序那进行第二次治疗。
  这天下午江领有个比较重要的视频会，裴南澈便决定独自前往医院。
  不过这事他没告诉江领。
  昨天江领特意叮嘱过，如果要去医院治疗，务必要他陪着一块儿去。裴南澈不想让自家醋缸总是无端发酵，胡思乱想，索性撒了个小慌，说周四的治疗改到了周六了，让江领安心开会。
  裴南澈打车前往医院，今天下班堵车严重，都半个小时了，车子还堵在路上一动不动。
  裴南澈点开何序的微信，拍了张堵车的照片发过去，不等敲文字，对方秒回：【没关系，不用着急，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你】
  裴南澈动作一滞，看着那行小字，想了想，回：【好的，那麻烦了，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下班了】。
  五十分钟后，车子总算抵达了国际医院。天都快黑了，马路两旁亮起了街灯。
  裴南澈推开诊室门，一眼就看到何序安静地坐在诊疗桌后，室内光线柔和，将他的周身笼罩上一层平静的气氛。
  桌面上放了杯奶茶，还有一份精致的提拉米苏。
  见他来了，何序站起身，嘴角牵起温柔的弧线，声音更温柔：
  “给你点了奶茶和蛋糕，”他指指桌上的甜品，“你小时候就喜欢吃提拉米苏，我一直没忘，先吃点垫一垫肚子，一会治疗时间也不短。”
  裴南澈笑笑，礼貌道了谢：“还是先治疗吧，我这会也不饿。”
  “哦，那也行。”何序垂了垂眼，掩去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没再坚持，眼神和语气依旧很柔和，带着裴南澈进了治疗室开始进行第二次经颅磁刺激治疗。
  裴南澈坐在治疗椅上，尽可能避开何序的目光，不去跟他对视，他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太过专注了，那目光深处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
  ……也难怪他家那位醋味那么大。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半个小时后治疗结束，裴南澈跟着何序回到了诊室。
  “效果不错，”何序在电脑上记录这一次的数据，“预计再做四五次治疗，你就能找回全部的记忆了。”
  “谢谢你。”裴南澈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呢，”何序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转到他脸上，记录完数据，他低头看了眼表，“七点多了，饿了吧，我请你吃饭，上次都没跟你好好聊。”
  “呃。”
  裴南澈知道从礼节上他应该跟何序一块吃个饭，甚至他该请何序吃顿贵的。毕竟今天他迟到，耽误何序下班了。
  然而脑海中倏地闪过江领的脸，还有那副认真吃醋的神情，裴南澈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已婚要有已婚的自觉。
  何序应该是对他有点意思的，他隐隐可以感觉到，这种感情跟霍扬不一样，不单单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关心。
  如果已知对方对他有好感还不保持距离，那就有点不守夫道了。
  “嗯不好意思啊，序哥，”裴南澈垂眼，揉了揉鼻子说，“我老公还在公司开会，我答应了他一会儿要去送饭，这个点，”他也看了眼腕表，“应该快散会了，我先回公司了，咱们改天再约，可以吗。”
  他说完就站起身，拿起包准备走了，何序紧跟着站起来，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澈。”
  裴南澈一怔，抬眸看着他。
  “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说，”何序的语气骤然变得急促，嘴角紧紧抿起，“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婚姻生活可能并不是真实的。”
  裴南澈微微睁大眼睛，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什么。”
  何序滚了滚喉咙，指节微微蜷紧，像是在经历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内心交战。最终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青年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