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作者:诗无茶      更新:2025-09-18 09:14      字数:3284
  说话间,钟离四只觉腰下一凉。
  接着便是阮玉山的手搓揉上来。
  钟离四先是微怔,接着恼意涌上心头,如若不是双手被捆,是当真一个巴掌就要甩到阮玉山脸上:“一团死肉的东西,你弄它做什么?!”
  阮玉山“叭”的一声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地痞流氓似的笑道:“我让它活它就活。”
  钟离四刚想骂他滚开,就见阮玉山转过身去,从刚才被他俩提到榻尾的小几上拿起托盘里的冰块放到嘴里,又含了一口旁边小碗里的透明药水,再转回来时,只狡黠看了钟离四一眼,便低身钻进他下方衣摆中。
  钟离四蓦地皱眉,闷哼一声,被捆住的双手忽死命般抓住发带的绳头,眼中很快泛起薄薄的雾气似的一层水。
  他长长地吸着气,隔着眼中一层水雾看见床对面的墙上窗户没关,屋子里燃着炭,窗边的寒风在屋外打着白色的漩,一时绞在那一根窗框上,一时又舔舐过窗框边缘。
  热气和寒气对撞着,九十四的脚趾渐渐蜷紧,他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呼吸在不断地发颤,只看见屋外一阵阵化作白气的寒风来回碾磨在窗框的一角,时而包裹在窗角的顶端,企图进入屋子;时而又与碳火燃烧散发的热气缠斗交织,在窗框边缘你进我退。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钟离四的大脑也白茫茫的一片,他想起自己前几日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时候,那天前一夜下了很大的雨,等他醒来,便看见屋檐下结着锥子一样的冰霜。
  他爬上梯子取下来握在手里,没多久冰锥就化成了水。
  阮玉山告诉它,那本来就是水。
  寒冰能让最柔软的水也坚挺起来。
  九十四的喉间发出无意识的低吟,断断续续的,意识模糊。
  他快分不清流淌在自己身上的是水还是汗,他甚至快失去了对冷热的感知。
  好像冷的东西到他身上也变热了,又或是在阮玉山嘴里才就变热的。
  他的膝盖再度屈起,只是这次踹不到阮玉山的身上。
  阮玉山把他掐得死死的,不让他合腿。
  他只能踩在阮玉山肩上,细瘦的脚踝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寒风越来越大了,扑打向窗棂的攻势也愈发猛烈。
  那些白色的寒气无比灵活,缠绕着、包裹在一根根组成窗棂的木棍上,无论如何不肯撤退,极有耐心,一再钻研似的,一阵一阵扑向木头那一端。
  钟离四闭上眼,把脸别向一边,触碰到自己柔软的头发。
  他的手心攥住那根连接着自己和床头的发带,像攥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旦松开,他就不知会坠向何处。
  冰火两重天。
  钟离四蓦地睁眼,看见屋外的寒气从窗户支起的缝隙里钻进来了。
  细细的两缕,带着点试探的意思,在屋子边缘时进时退。
  屋外大量的寒气仍在纠缠,钟离四好像在被两面夹击,他有些受不住了。
  “阮玉山……”他声音细微地在喘息的间隙中喊道。
  忽然,寒风凝滞在窗边。
  接着便是一通更为混乱汹涌的裹挟。
  钟离四仰起头,嘴角含着一根细细的发丝,双唇微张,凌乱的胸口不断起伏。
  他眼中积蓄了茫茫水汽,细长的脖子此刻青筋凸起,自喉中发出喘息里隐约夹杂着一点哭腔。
  屋顶随着他胡乱摇头的动作在视野中来回晃动,手中攥紧的发带勒入他的皮肤,钟离四骨节泛白,小腿紧绷,僵直了腰腹。
  一阵酥麻感遍及全身,直冲天灵盖而来。
  他如获大赦般呵出一口气,眼神也随之木然了,迷茫望着头顶,绵长的酸麻感蔓延在四肢百骸,钟离四连手指头都不想抬,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阮玉山懒洋洋地坐回他腰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嘴角带着一些白色的痕迹,眼中却是胜券已握的得意和慵懒,不紧不慢解开了他手腕的发带。
  钟离四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集起来,停留在阮玉山的嘴角。
  他眸光闪了闪,带着些温柔的态度,抬起手触碰过去。
  阮玉山抓住他的手为自己擦去嘴角的残液,接着吻了吻他的指尖,随后放下他的手,挺直了腰,双膝跪在他两边腰侧,含着笑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真像个土匪。
  钟离四没力气再说话,只能在心中暗想。
  二人衣物层层叠叠散落在床畔,阮玉山压下来,将钟离四笼罩在自己阴影下,把住钟离四的腰。
  一股来势汹汹的寒气破开一切,涌进屋内。
  第77章 假传
  钟离四窝在榻上不睁眼。
  阮玉山背着手,站在床头走来走去。
  走了会儿,到底是看不下去,俯身对着钟离四一顿搓揉:“起来起来!要睡回去睡,外头床脏!”
  钟离四懒懒掀开半只眼睛瞟他,很快又合上,睡意浓浓,翻了个身背过去,一头埋进被子里,连带着嗓音也给瓮住了似的:“我不嫌脏。”
  反正阮玉山说了床上东西一应皆新,更何况再脏的地儿他也睡了十八年了。
  阮玉山无可奈何,看了看窗外的天,眼见着是要黑了。
  他来这儿是给钟离四找些管小毛病的偏方——这方面的事儿,求医问药不一定有用,钟离四又不是身子上的毛病,床上没兴致,那病根在心上。去医馆不如来青楼,这地方最知道怎么替男人提兴。
  哪晓得半路来了个程咬金,毛病治好了不肯走,吃饱还要睡足,偏偏阮玉山拿他没办法。
  阮玉山可不想在这种地方过夜。
  他负在后背的手一下接一下漫不经心地打着响指,乜斜着床上那一窝找不着人的被子若有所思,忽然走过去,干脆就着被褥把钟离四往床里一裹,裹成个长条花卷,抗在肩上就往门外走。
  “赖皮蛇。”阮玉山单手开了门,迈步出去,又隔着厚厚的被褥往钟离四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赖皮蛇!”
  钟离四睡得迷糊,从卷成卷儿的被子里探出头来往外看了一眼,瞧见自己挂在阮玉山身上,又把头缩回去接着睡了。
  顺便还把被子裹紧了些,免得待会儿风大,把他吹醒。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想翻个身仰面朝天地继续睡。
  外头招徕客人的老板一见阮玉山下来了,想着这位大主顾今儿来了一天,一口肉没吃着,光关起门来跟不速之客对峙了,完了二话不说就要走,生怕自己没招待好,赶忙上前招呼道:“老爷这就走了?”
  “走了。”阮玉山从怀中取出两片金叶子,往老板头上一飞,正好飞到人家发髻上插着,又转头似笑非笑道,“招待得不错。”
  老板原本有些惴惴,听阮玉山这话,又摸摸自己发髻边上两片沉甸甸的金叶子,当即心里石头落了地,先是示意后院口的小厮去给阮玉山把马牵来,再做出热心肠的模样指着楼上解释道:“那当时冲进厢房的客人,不是我们不想拦,是他说您有邀约!底下人做事马虎,我那会儿又不在,不然我指定先来问过您的意思再放人……”
  “无碍。家里弟弟不懂事,来找我胡闹,已经打过了。”阮玉山把架在自己肩上的一床被子颠了颠,又扶了扶,仿佛很怕这东西滚下来,“回去接着打。”
  被子里搭出一只白瓷似的滑溜溜的细长胳膊。
  阮玉山眉毛一跳,忙不迭给塞回去,生怕外头风大给手吹凉了。
  老板面色微变,明白里头是裹着个人,又联想阮玉山方才的话,只当这人是在自己店里被打死了,阮玉山这是要给收拾出去毁尸灭迹。当即惊出一身冷汗,是半点也不想再留阮玉山,利利索索地给人送出门,直等到阮玉山的马在大雪中绝尘离开,才松了口气。
  现下正是傍晚,外头雪没停过,天灰蒙蒙的,山上一片呆白。
  阮玉山的马驰骋在山间积雪中,像一粒快速冲刺在丛林里的飞沙走石,行过之处只留下两行交错的马蹄印子,那两行痕迹留不了多久,很快又被大雪填埋。
  林烟才吃毕了饭,听下头人说今儿别院不知怎么回事,没一个人给那罗迦喂食,饿得那罗迦闯出别院满山跑,见到个人就追,只为了给自己求口吃的。
  这东西虽然不伤人,但到底是半人高的凶兽,长得就其貌不扬,又饿很了,伸出舌头都有人的巴掌长,谁见了不躲?
  是以闹了半天,那罗迦没求到饭,反吓得洞府里的一众下人们不敢出门,山上几乎乱成一锅粥了。
  有几个胆大的想跑去找钟离善夜,路上碰到林烟,跟见了如来佛似的求爹爹告奶奶让林烟哥哥想想办法。
  林烟倒是不怕那罗迦的。
  要说刚上山那几天,才见了那罗迦他倒也怕,因那罗迦长得像狼,甚至比狼更凶恶几分,而林烟自来就怕狼。
  阮玉山也了解,因此刚开始,只要那罗迦靠近林烟三丈以内,就会被阮玉山的眼神呵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