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作者:
诗无茶 更新:2025-09-18 09:14 字数:3302
他将手心翻过来一看,竟是个锦线编织的平安扣。
“别跟个哭脸猫似的。”钟离四回来摸了摸他的头顶,嗓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仍是把他当作了饕餮谷那些自小带到大的弟弟一般,温声道,“该做什么,便早些去做吧。”
阮铃依依不舍地走了。
钟离四目送他离开院子,才回到钟离善夜身边,见自己放在桌上那碗药还没喝,便端起来递过去:“听墙角听入神了?药也不喝。”
钟离善夜接到自己手上,哼哼笑道:“我可是听见了——你当真不在乎?”
阮玉山去青楼这事儿钟离四是真不知道。
一天时间里,既没人来通报,也不见阮玉山提前和他报备,这样倒更显得阮玉山此举毫无内情,纯粹只是为了放纵。
钟离四抬手摸了摸瓶子里那两株梅花:“这事只凭自愿。他有想法,我若强行拦了,也没意思。”
钟离善夜又是一声不屑哂笑:“这臭小子。”
“得了。”他一口喝下那碗药,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别在这儿伺候我了,你也去休息休息。”
钟离四也不跟他推辞,正迈步要走,忽顿住脚,认真道了声谢:“钟离善夜。”
钟离善夜挑眉:“怎么?”
“你待我极好。”钟离四看向花瓶里那两株梅花,意有所指,“不能再好了。”
钟离善夜亦是无言沉默了一阵。
末了,他又仰头一笑,大剌剌靠在椅子里:“一棵梅树罢了!我能怪你一次,还能怪你两次?既知道我好,记得给我养老送终便是!”
钟离四便笑:“我只怕活不过你!”
“你放心。”钟离善夜摸着怀里的花瓶,“我会让你活得比乌龟还长寿!”
钟离四又同他打趣了几句便回了别院,进屋子准备午睡。
午觉这东西,他以前在饕餮谷听都没听过,还是后来阮玉山教他的,说他冬日犯困不易醒,那就每天中午睡两刻钟午觉,下午便能精神些。
自打知道了这法子,钟离四每日都要舒舒服服睡上一时半刻的午觉。
精不精神不知道,反正有觉就睡是他的人生宗旨。
提起阮玉山,钟离四这会子就躺在床上睡不着。
不仅睡不着,他脑袋还隐隐有些泛痛。
一想到阮玉山这会子在青楼,就更痛了。
青楼是个什么地方,钟离四虽没去过,可却是很清楚的,那话本子里举凡是写救风尘的故事,十本有八本都会写到这个地方。
不过男人嘛,七情六欲很正常。钟离四这样想。
那夜他虽放下心结接受了阮玉山,可身体到底积结陈疾多年,任由阮玉山怎么折腾,该有反应的地方也做不出多余的反应。
阮玉山在他这儿得不到满足,那上别的地方撒撒气也可以理解。总不能要人憋着罢?
吃又吃不饱,还不准人上外头觅食了?
钟离四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闭上眼睛,企图强迫自己入睡。为此,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这些话宽慰自己。
可他越想,脑袋就越是头痛欲裂。
宽慰的话能想一大堆,就是不见缓解头痛的作用。
半个时辰后,钟离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他两眼木然地看着床尾,仿佛入定。
又过了许久,钟离四一掀被子起身穿鞋,动作麻利,风风火火,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低喃道:“他敢去青楼!”
第76章 土匪
屋外大雪飘飘。
屋子里正是莺歌燕舞,软玉温香。
年轻英俊的老爷解开身上的貂毛大氅,正独自大剌剌地歪在踏上,屈起一条腿,胳膊撑着软榻小几,闲闲地啜了口酒。
他面前站了一行油头粉面的小厮,个个端着托盘,等他选定手里的玩意儿。
屏风后头有老板安排的姑娘弹着琵琶唱着曲儿,阮玉山嫌吵闹,刚要抬起手示意对方出去,便听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众人皆扭头看去,只见一位眉目英气,面容瘦削,身穿银底红边江牙海水纹长袖锦袍的卷发异邦公子端立在门外,看神色分明是平静漠然的,可刚刚那一脚门踹得又是相当粗暴用力。
眼下这当儿他跟尊冰雕玉砌的冷面菩萨一样垂目站立,瞧着斯斯文文,弱不经风,倒好像刚才暴力踹门的另有其人了。
钟离四在门外听见屋子里那阵子靡靡之音,冷冷垂视地面的眼睛先往榻上一瞥,果然瞧见了阮玉山。
要找阮玉山不费力,只要打听山下最大最豪华的青楼在哪里,进了青楼再打听这里最大最豪华的厢房是哪间就行了。
钟离四背着手走进去,巡视一般地将屋子里左右看过。整个过程中房里的一干人等回过神来,又把目光投到阮玉山身上,仿佛是想请他个示下,面对此不速之客要采取什么手段。
然而阮玉山不给这些人反应,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钟离四昂首阔步如钦差一般在屋子里转悠,似乎对这位雷厉风行的公子的到来感到很兴奋。
待钟离四停下脚那一刻,阮玉山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厮手里的托盘,示意对方拿过来放到小几上,其余人等全部退下。
小厮放好东西,也毕恭毕敬低着头退了。
钟离四面无表情走到阮玉山手边的小几前,看见那托盘里是一盒子冰块以及一碗瞧不出花样的水,托盘旁边放着一个雕刻精致,华美俊俏的银色面具。
他抬起手,越过了托盘里的东西,拿起那个面具,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什么?阮玉山。”
阮玉山挑眉——这分明是他们离开燕辞洲那天,阮玉山以易三老爷的身份在一指天墟会见纪慈时候戴的那副面具。
合着那天钟离四是真对着他一眼不看!
阮玉山在心里冷笑一声,把面具从钟离四手上顺下来:“面具。”
“原本是为了防人瞧见我的脸。”他凉悠悠地说,“现下看来,戴不戴都没人瞧。”
钟离四听出他话里夹枪带棒,然而很不理解,当下场景再怎么说该有情绪的人也是自己,于是他顺着阮玉山的话道:“来这儿挡着脸,是怕谁瞧见?”
阮玉山说:“我去别的地方也拿它挡脸。”
只是某些人压根不在意罢了。
钟离四听完这话沉默了一瞬,脸色一下子臭了:“你还去过别的青楼?”
阮玉山:“……”
他定定盯着钟离四看了好一会儿,忽一把抓住钟离四的胳膊将人拽到怀里,粗声粗气道:“你很在意我去青楼嘛!”
钟离四猝不及防跌到他腿上,简直恨不得立马从他怀里跳出来:“什么脏床,别污了我衣裳!”
阮玉山死死拽着他不让走:“这榻上没一样东西不是新的!哪来的脏?”
钟离四紧接着说:“榻上的人就脏!”
阮玉山明白了,钟离四这是恼他,以为他来这儿胡闹,嫌他不干净了。
也是,打他认识这个人起,钟离四还没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物件脏过。
阮玉山笑得咬牙切齿,有些狰狞了:“好你个钟离四,原来是这么想我……我倒要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成天该装的不装,不该装的整日胡思乱想!”
他说着,手上也真使了力,直接把钟离四整个人从自己的怀里跟颠勺似的一个翻面按到床上,再从后背扯了钟离四的发带将人双手捆住。
钟离四也不是吃素的,被大面朝地地按到床上,就是扑腾也要扑腾起来跟阮玉山作对,哪怕是直接滚下去,也不愿意被阮玉山压住。
果不其然,阮玉山还在他背后拿发带绑手,一个不注意就叫钟离四翻过身来,毫不留情地朝他下三路屈膝来了一脚。
好在阮玉山眼疾手快提腿侧胯躲开,否则今儿他的命根子就得在钟离四手里吃个大亏。
“你个小兔崽子!”他见钟离四从床上蹭起来要跑,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钟离四的腰带,硬生生把钟离四给扯回自己身下,岔开膝盖把人腰侧牢牢夹住,居高临下地俯身,抓住钟离四的手就往下摸,“这儿你也踹?以后日子不过了是不是?!”
“不过就不过!”钟离四恶狠狠瞪着他,想起自己前两天才在话本子上看到的两个太监的故事,“跟我一样,咱俩大不了对食!”
“你想得美!”阮玉山往后一坐,压住钟离四两条大腿,使对方的膝盖抬起不得,再一个伸手抓住钟离四的胳膊,直接把人手腕举过头顶连接在床柱子上绑了个死结。
钟离四这下是被他治住了。
就是眼神仍旧不服气,一对视线刮刀子似的往他脸上戳。
然而钟离四越是这个神色,阮玉山就越来兴趣。
唇红齿白的一个美人散着一头乌发,睡在他身下怒目而视,简直要把他看得热血沸腾了!
“不识好人心的狼玩意儿。”阮玉山凑到钟离四身边,鼻尖和嘴唇依次擦过钟离四的嘴角,最后附到钟离四耳边道,“不是想知道我来这儿做什么?我马上就让你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