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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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吃瓜 更新:2025-09-18 10:03 字数:3760
也是他们徐家曾是大户人家,有些礼数既传承下来了,非要做全了不可。
陶枝能隐约听见席面上喝酒玩乐的声音,早起时只喝了一碗红枣莲子汤,此时已闹到了下半晌,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捡起裙摆上的桂圆,剥了一颗塞进嘴里。
吃完两颗桂圆,她又摸索着身后的喜果抓了一把放到膝上,慢慢吃了起来。花生香脆,红枣香甜,只是吃完有些口渴。
陶枝小心的掀起盖头,才发现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格外宽敞明亮,几乎没什么额外的陈设,家具也都是简单结实的式样。
打眼一看,只有床上换了大红色的帷帐和铺盖,显得格外醒目,门窗上又贴了喜字,当中的圆桌上还放着两盏喜烛并一碟喜果和一套茶具。
陶枝走到桌前提起茶壶,手上一轻,无奈道:“这房里怎么连杯水都没有?”
她四处打量,发现墙角处放着个四季花草的屏风,看着特别突兀,后头还隐隐约约堆着许多东西。
走过去一看,的确放了几个竹筐,堆着他平日穿的那些破烂衣裳,还放着各式各样的小刀、弓箭还有麻绳、铁锹、锤子、鞭子、弹弓等零零碎碎的物件和小玩意儿。
陶枝皱了皱眉,这徐二怎地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塞到了一起,这便是眼不见为净?还真是独身汉子的屋子,一想也知道平日定是乱糟糟的,也是今日大喜特地收拾成这样的。
她摇了摇头,看门窗都关得好好的,一时又不好出去找水喝。于是又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盖上了盖头。
暮色四合,主院的宾客才一一散去,陶枝听出来不少人往婚房这边来了。
陶枝有些紧张的抓着膝上的衣裙,僵硬的挺直身子。
随着推门声,有端着合卺酒的婢子走了进来,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又点燃了喜烛,说了句“同甘共苦,百年好合”就退了下去。
徐泽把几个非要跟过来的混小子拦在门外,又朝他们踹了几脚,“滚回家去,再闹看我明天不收拾你们!”
“徐二哥,你就让我们看看嫂子嘛!”
“快滚!”
徐泽“啪”的一声,反手把门扣上,又插上门栓。外面的人听了会儿墙角,也无甚动静,这才作了罢。
徐泽长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了个懒腰。他揉着脖子想,这一日下来可把他累坏了,以后谁也别想再让他成亲。
他一晃眼看见桌上的合卺酒,想起房里还有个人。
他大步走过去,边走边说,“你还盖着那玩意儿干啥?屋里没别人了。”
说罢,他径直将红盖头取了下来。
烛火荜拨,满室幽光。
徐泽看去时她杏眼圆睁,烛光映得她眼波盈盈如春水一般,面上一抹绯色,嫣红的含珠唇微微张开,显得无比娇憨可爱。
她头上乌发如云,只束一只银簪,但肤色白皙,身量娇小,坐在一堆大红锦绣之中,像一只小巧玲珑的兔子。
徐泽看得头晕眼花,眯着眼盯了又盯,心中想问,这是陶大丫?
陶枝也想问,你当真是徐二?
她眼前的少年束了发冠,一身大红喜袍,腰束革带,身形修长挺拔。
他今日多喝了几杯,多情的桃花眼下便带了一丝旖旎的红色,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唇瓣带着湿润的水光,像是一个陶枝从未见过的俊俏儿郎。
两人对视无言,只余满室的烛光颤动。
徐泽牵动嘴角,忍不住笑了出来,“陶大丫,我险些没认出你来。”
陶枝耳尖有些发热,但还强忍着羞意瞪了他一眼,“女子上了妆,自是不一样,有什么好笑的!”
“喔!我倒是不懂那些胭脂水粉的。”他把手上的盖头随意丢在了床上,又把双臂一展,得意的说:“你看小爷我今天是不是格外玉树临风!”
陶枝一听就想翻白眼,哪有人上赶着让别人夸自己的。
徐泽今日在席上被那些兄弟拉着划拳喝酒,也没吃几口,这会儿酒劲散得差不多了,是嘴里也干,肚里也空。
他提起茶壶,却发现里面一滴水也无,准备出去重打一壶来,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她:“你饿不饿?要不要跟我出去拿点东西吃?”
两人起初的别扭劲儿过去了,她也自在了一些,点了点头就起身跟了上去。
徐泽带她去灶房,拎起炉子上的铜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碗。又领着她摸黑溜到今日待客的主院去,绕过两三间屋子才到了主院的灶房。
陶枝暗自咂舌,来的时候还没留意,徐家的房子居然这么大。和他们陶家的小院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泽打开碗柜把火折子递进去一看,就剩几张白面饼子了,许是大嫂把席面上的东西让乡邻分了带回去了。
“哗啦……”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陶枝一哆嗦。
灶房里黑黢黢的,就只有徐泽手上那点光亮,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拽紧了他的袖子。
徐泽回头看了看她,心说早知道她怕黑他就提了灯过来了。
他竖起耳朵,却再没听到那奇怪的动静,往旁边走了几步,却差点把脚边的一个木桶踢翻。
徐泽把火折子递到脚边一看,原来桶里还养着一条鲈鱼,估摸着方才就是这鱼弄出的动静。他勾了勾唇,巧了不是,他正愁没东西下饭呢。
他把碗柜里的白面饼子连饼带筐全拿了出来,递给陶枝让她端着,又提起这桶鱼带她往外走。
“我们去哪?”陶枝跟在他身后问。
“回我院子烤鱼。”
第9章
夏夜的风带着余温,拂过院中的草木。
陶枝坐在树下的石墩上,听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四处又有促织啾啾、蛙鸣蝉噪,一抬头就能望见漫天的星斗、寂寂无垠。
她在脚边捡了根柴,把篝火堆底下的柴灰拨松散些,好让柴火烧的旺起来。
徐泽在灶房给鱼剖了腹,又用一根竹竿穿过,举在手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他把袍角一把薅起来别在腰带上,又在陶枝旁边坐下,把鱼伸进火堆里烤,问道:“你怎么不把饼子也烤烤?吃起来更香些。”
“啊?”陶枝有样学样,也在脚边找了根树杈穿上两个白面饼子,伸进火堆。
一时两人又没了话,听着虫鸣声各自烤着手里的东西。
篝火烧得噼啪作响的,时不时还崩出一点火星子。火舌不停的向上涌动,灼烧着上方肥硕的鲈鱼,有鱼油滴落到柴火上,烧红的柴炭发出“呲呲”的声音,空气中也渐渐飘出食物的香味儿。
徐泽把鱼又拿了回来,取出小刀在鱼背上剌了两刀,撒了些调味的,干巴巴地解释:“鱼背上肉厚,不容易烤熟,要这样开几刀才行。”
陶枝闻声望过去,就看见一张被火光映红的俊脸。
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徐二现在的模样,愣了愣,把饼子举到他面前问:“你看这个烤的怎么样?”
徐泽看了眼她手里的焦黑的饼子,嫌弃道:“你都烤糊了,这还怎么吃。烤饼子不能离火太近了,你拿远些,或者插在地上慢慢烘。”
陶枝心疼的把饼子取下来,闻了闻确实一股焦糊味,又重新穿了两个上去,插在篝火旁边重新烤。
心想着就不该跟着他胡闹,这么好的白面饼子都糟蹋了,只能明日拿水泡烂了喂鸡了。
说起来她都好久没吃过白面了,这几个月家里不是粟子粥,就是豆饼。这白面饼子要是用锅蒸熟了,肯定又香又软。
正想着,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陶枝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徐泽听了抿唇一笑,故意道:“快烤好了,你再忍忍。”
陶枝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把插在地上的烤饼换了个面。
“对了,我明天有事要出去,你别乱动我的东西。”徐泽突然说。
陶枝秉承着之前说好的,不闻不问的原则,点头说好。
但她又想起新妇进门,第二日要给长辈敬茶,问了句,“明日应当给你兄嫂敬茶的,你也不去吗?”
徐泽眉头一拧,不耐烦的说:“不去,你想敬你自己去。随随便便就让我娶亲的事儿,我跟他们还没完呢!”
陶枝愕然,这两兄弟的关系居然闹得这么僵。她虽嫁了过来,但知道自己此时还是一个外人,不好相劝,又换了别的话头问道,“你们家这么多屋子,就住了你们三个人吗?”
“东院就是我的院子,就住了我一个人,平时我都不让他们进来的。主院人多,住了我的大哥大嫂还有大侄子,他们还有一个婢女叫小莲。另外还有钱婆子一家,原先就是给咱们家守老宅的,家里的杂活儿现在都是他们一家在做。”
陶枝原来在家听阿娘讲徐家落魄,想着兄弟二人定是孤苦无依,延挨度日。却没想到徐家虽然在乡下,也修了这样一间大宅院,也有奴有仆,过得比镇上的大姑还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