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泽手捂住脸，身体靠着墙壁向下蜷曲，他无声落泪。
  他想到答案了，那毕竟是一件不用怎么思考、就能想到的事。
  只要回想小说原本的剧情就够了。
  就会明白，只是工具人的严研，她的癌症康复与否，不取决于治疗。
  只取决于，主人公们的感情进程。
  他们相爱，故事HE，她康复。
  他们不相爱，故事停在原地，她不康复。
  “哈。”相泽又哭又笑，“他X的！”
  他难得骂出脏话，不知道在对谁骂。
  骂完，却仍然要面对现实。
  他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拨出电话，拨给那个他最害怕、最不想打给的人。
  电话通了。
  “莫余，可以和我见一面吗？”
  -
  祝语橙来到闻家住宅，在门口发现石时。
  祝语橙惊讶，“你怎么会来这？”
  石时说：“我来为闻先生做心理治疗。”
  祝语橙说：“哪方面的治疗？”
  石时说：“恐同。”
  祝语橙了然，“你是想让他放下偏见、祝福我哥和闻夏的恋爱？”
  石时摇头，“相反。我劝他再多思考。”
  祝语橙困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石时说：“为了你。”
  祝语橙说：“我懂啦，你是不希望我消失。”
  《夏日森林》走向结局的最后障碍，就是大BOSS闻校长的态度。
  闻校长点头，故事便将迅速走向结局。
  祝语橙认为石时这么做对哥哥、闻夏不太公平，可对她又特别好。
  她承认，她还是有点害怕消失的……
  不过，“石时，”祝语橙笑说，“这是你会做的事吗？你不是‘顺其自然派’吗？”
  石时没有回答，他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双手，神情郑重。
  “祝小姐，我向你保证，你消失了，我也会把你找回来。”
  “嗯，我相信你。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又何必阻止剧情向前？”
  石时踌躇了数秒，桃花眼里浮出哀伤。
  “因为，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晚一点消失，就当是为了——”
  石时的嘴型宛如说了“我”，实际说出来的话是“社团的大家”。
  祝语橙体会到他想要表达的双重含义，她回握住他，认真地道了声“谢谢”。
  言罢，她注意到他唇角有血，“你受伤了。”
  石时说：“一点小伤。”
  祝语橙问：“怎么回事？”
  石时说：“我不习惯说谎，一说谎就容易咬到舌头。”
  祝语橙噗嗤一声笑了，“我可以想象到，你对闻校长说了多少谎话。”
  她说到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取出一张为石时擦血。
  石时定定地看着她，心里不愿她消失的念头变得愈发强烈。
  但，消失是必然。
  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
  “我愿意被你杀死，但你要答应，继承我的衣钵。”
  “你还看不出来吗？风衣不是杀人魔的专属服装，是侦探的服装。”
  “我调查至今，就快触碰到真相，他们盯上了我，派来你们。”
  “我不怕死，我只怕真相被永远掩埋。你会继续调查的，对吗？”
  “我看得出，年轻人，你对这个世界也抱有疑问……”
  “真实？它当然真实。”
  “因为我们是真实的，真实的我们奠定了世界的真实。”
  ……
  祝语橙在石时眼前使劲挥了好几下手，才把他的神志召回。
  “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
  “我……很好。谢谢祝小姐的治疗。”
  “什么呀？餐巾纸擦一下血都叫治疗吗？”
  “嗯，叫。”
  -
  石时走后，祝语橙走进闻家，卢绘见到她，热情地招呼她去书房。
  “来，小橙，进来。”
  卢绘把祝语橙拉进房间，将门严密合上，闻校长被关在外面。
  闻校长纳闷，她们两个在里面做什么？想了许久，得出结论。
  大概是女人们的话题吧。
  确实是女人话题，蝴蝶效应的成员约定在今天开视频会议。
  音频、摄像头的调整后，李元珏、陈燕芳的脸出现在一格里，吕律师出现在第二格。
  第三格的祝语橙、卢绘扬起手，和她们打招呼。
  会议开始后，她们分别讲述了自己近来做的事、以及未来计划做的事。
  卢绘、陈燕芳在合作拍一部同妻题材的纪录片。
  吕律师在尝试做一档同妻相关的普法电台节目。
  祝语橙则和李元珏合作运营了几个网络账号，她们在各大平台普及男同性恋的习惯、特征。
  李元珏说：“不做这个账号，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们有专门的社交APP。”
  祝语橙说：“我们的账号收到几封私信，问她们的男友、丈夫手机上有这个APP，要怎么办？”
  卢绘说：“那当然是分手呀。”
  祝语橙说：“但那些人不理会我们，她们觉得肯定有误会。”
  陈燕芳说：“唉，任重道远啊……”
  吕律师说：“所以，才需要我们的努力。”
  几个女人隔着网线、隔着遥远的地理距离，看向对方。
  又或许不是在看对方。
  她们在看的是更遥远的前方，是未来。
  -
  唐心仪徐徐捻灭香烟，低垂眼眸，沉默着，等待对方说话。
  半晌，相泽抵不过气氛的压抑，开口道：“对不起。”
  唐心仪短促地笑了声，掀起眼皮，看相泽，“诶，就只有这句话吗？”
  相泽紧绷着身体，说：“我……没有办法。”
  唐心仪说：“什么叫没有办法？你就那么喜欢他？”
  相泽说：“我喜欢他？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我是为了……”
  唐心仪说：“严研，对吧？我看不到你的‘小说’，但我猜到不少。”
  相泽说：“那你就应该理解我。”
  唐心仪说：“我理解你，那谁来理解我？你打给他电话，他当晚便准备把给我的那个角色要回去！”
  相泽说：“我……还会继续写小说，他还会喜欢你的。”
  唐心仪说：“我不干，风险太大。”
  相泽问：“那你想要怎么样？”
  唐心仪说：“简单，一切照旧。”
  相泽说：“不可能，那样，严研会死。”
  唐心仪说：“那就让她死。我想她也不会愿意，以你出卖身体为代价活下去吧？”
  相泽咬牙，“你没资格揣度她的想法！唐心仪，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冷血的女人——”
  唐心仪说：“现在你见到了。相信我，相泽，我什么都做得出，如果有必要，我会亲手杀了严研。”
  相泽气到颤抖，“那我会先把你给杀了！”
  唐心仪愣了下，半秒后，她满不在乎地摊开手，像在说：有本事你就来杀。
  她起身，提起东西，“在我们下次谈话前，我建议你先去和严研谈谈。她希望你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吗？”
  女明星丢下这句话，利落、毫不回头地离开了。
  第103章 他的新男友
  马甜甜没有想到, “芹菜”推荐她的工作地点在小黑书的子公司！
  哇，那可是小黑书，风靡全网的APP！
  面试官说, 他们这次实习招聘，想找一个熟悉内娱、又有账号运营经验的大学生。
  马甜甜完美符合他们的要求，她展示了她运营的几个微博、小黑书账号, 粉丝最少的也有2K。
  面试官看完, 露出赞许的目光。
  稳了！
  马甜甜走出公司大门, 感到阳光灿烂, 她按捺不住高兴地打电话给好友。
  “橙子，我可能就要去我的梦想公司实习啦。”
  “真的吗？哪家呀？”
  “嘿嘿，秘密, 等确定被录取了, 我再告诉你！”
  -
  祝语橙挂断和好友的电话，继续折纸，“折纸老师”季也表情严肃地坐在最前方。
  “庄无忧，放弃吧, 你学不会的。”
  “小卜，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明珠, 你换张纸, 重新叠。”
  “祝语橙拿过来, 我手把手教你。”
  祝语橙说“不要”, 她对着手机上的视频, 逐帧调整折纸, “我觉得我已经找到窍门了。”
  季也“啧”了一声, 视线从祝语橙身上离开, 移向其他人。
  顾老板在忙着对账, 常秘书、石时的折纸完成得过于完美，找不到苛责之处。
  常秘书说：“杀人和折纸有异曲同工之处。”
  宋明珠说：“这话好恐怖。”
  季也回味着说：“我赞同。”
  石时沉默折纸，完成自己的，又把其他人的拿起来检查、调整。
  祝语橙观察着他的手，这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既会画画、又会折纸，还会……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