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
词雾 更新:2025-09-18 10:23 字数:3760
“哭什么?”
他喉结沉沉一滚,为她擦泪的手指微微顿住,缓声轻哄:“好了,让你扯。”
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是在哭,瘦薄的肩膀在昏暗中细细颤抖。
女孩子委屈掉泪的模样,牵出他克制压抑的目光。
“溪溪,不哭了,抬头好不好。”程泊樾不再逞凶,而是低哑无奈的一声,“抬头,看我一眼。”
第47章
程泊樾耐心哄着,语调又轻又缓,像一阵平地而起的风,顺着她耳畔拂到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紧绷已久的心口蓦地发软。
温听宜讷讷地抽泣一声,心潮尚未平息,眼泪也没止住,一时不想抬头,也不敢抬头。
周遭如此晦暗,他凛不可侵地堵在她面前,自带的威压分毫未减,叫人辨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温听宜盯着他宽阔有力的胸膛,思绪从紧张,变成不可避免的恍惚。
视野被泪水浸得朦胧,看不见他身上的细节,只能勾勒出大致轮廓,他平整的黑衬衫松开了一粒扣子,耸硬的喉结周围晕开一片暗影。
温听宜怔愣地眨眨眼,目光清晰一瞬,男人模糊的轮廓又变得锋利。
她脊背微僵,这才清楚感知到,他的手掌一直扣在她后背,这人少见地顿住,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让她融化碎开一样,所以他尽力克制。
她泪湿的脸颊被他另一只手托住,触感温暖而干燥。
哪里有泪痕,他就轻轻给她擦拭,手指靠近她眼尾细薄的肌肤时,她睫毛忽而哆嗦,他就略停顿,换作更轻的力道。
“溪溪,看着我。”
声音又沉一度,气息里时隐时现的温柔,从头顶落下。
这么高不可及的个子,仿佛为她低了几寸。
她险些怀疑自己被蛊惑。
不由自主地,扬起湿哒哒的睫毛看他一眼,目光潦草交汇,她被他眼底深暗的情绪烫到,很快又低下头。
像耍了个小小的赖皮,你让我看你,我看了,看一秒也是看,所以你不能再为难我了。
偏偏这转瞬即逝的一秒,也能让某人心猿意马。
时隔半个多月,眼神终于交汇,程泊樾尽量克制住胸腔的燥热,低眸望着她发顶。
她不再哭了,只是一时间缓不过来,依旧会断断续续地抽噎。
但她忍着不出声,脸颊憋红了,嘴唇也咬出鲜红欲滴的印子,整个人愈发委屈脆弱,又很谨慎,周围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竖起耳朵警惕。
程泊樾体内的燥热又化成莫名的郁结,这才切实感悟到,原来他一贯利落强势的行事风格,会让她这么害怕。
而他先前脱口而出的冷言冷语,更是让她慌乱不安。
她再也不会扯着他的衣袖跟他撒娇了。
更不会对他露出甜软的笑意,扑进他怀里求抱了。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远离他。
程泊樾眼皮一敛,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怅然若失。
温听宜满心疑虑,分不清这人究竟是愤怒还是平静,她生怕踩雷,抿唇不敢吱声。
本就抵不住惊吓的一颗心,被他打量得惴惴不安。
忽然听见他问:“好点了吗?”
问得合情合理,温柔又一本正经,好像把她惹哭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她莫名有种想捶他一拳的冲动,但细细一想,根源是她做错了事,惹他生气。
一时间,愧疚,懊恼,委屈,别扭,通通拧成一股绳,攫住她。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不情不愿地出声,红着眼眶控诉他的恶行,“用邀请函骗我过来,居然还安排了断电给我一个下马威,有你这么坏的吗......”
简直像往兔子窝里丢了一颗雷,把目标吓出来,再一把逮住。
程泊樾神情错愕,难得被她噎了一下,冤枉又有点哭笑不得地说:“断电是意外,真跟我没关系。”
懒腔懒调的,磨得人耳痒心痒,更想捶他了!
温听宜重整旗鼓,借着昏暗瞪他一眼:“那邀请函呢?”
“这个我认。”他目光直白,“但把你哄过来,不是为了欺负你。”
“是想见你。”
没有半点拐弯抹角,而是清晰的一句,想见她。
温听宜失神一瞬,低头,目光迷惘地闪了闪。
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是你凶巴巴捉我的理由吗?”
程泊樾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难得,他竟然也有欲言又止的时候。
今晚的本意并不是吓她。
而是心平气和守株待兔,等到时机合适了,就到她面前去。
可是她慌忙跑出宴会厅,身影在黑暗里穿梭,仿佛下一秒就彻底消失了,反倒将他搞了个措手不及。
温听宜心乱如麻地等他回答,他却一言不发。
她如坐针毡,不想再跟他僵持下去了,本来就是毫无胜算的一局,凭她这点脆弱短小的血条,根本撑不住。
于是仓皇伸手,又去掰门锁。
手腕突然被他克制的力道圈住。
她心一慌,程泊樾手背的青筋隐约紧绷,那双始终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暗流涌动,深深注视她。
“我来兑现承诺。”他不假思索地说。
温听宜纳闷呆滞,对上他灼热的视线,她心脏跟着颤了颤,不由得撇过脸,恍惚问:“什么承诺?”
程泊樾默了几秒,慢慢松开她的手腕,将她抱进怀里。
她僵着脊背,无处安放的双手攥在身前,脸颊贴到他胸膛。
“让着你。”
他回答时,胸腔轻微震动,明明如此真实,她整个人却因此空了一瞬,又缓缓地,被他微烫的体温填实。
程泊樾摸着她的头发,感知不到她任何反应。
要是放在之前,她一定会睁着亮莹莹的眼睛对他笑,问一句“真的吗?”
但此刻的她,只是安安静静,又乖又怂地待在他怀里,连表情都没有。
程泊樾顿住手腕,女孩子柔软的发丝绕在他指间,却让他胸口的沉闷挥散不去。
早该让着她的,而不是任由本性里的冷傲和狠厉刺伤她。
事到如今,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
不能再吓到她了,只能慢慢哄。
空气陷入沉寂。
温听宜像缩进壳里的小蜗牛,不声不响,保持最后一点反骨和清醒。
没有因为程泊樾的回答而当场雀跃,而是进一步居安思危。
唯恐他今晚对她温柔,明天就甩开她的手,加倍对她冷酷无情。
此刻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让她凌乱的思绪浮在半空,总是落不到实处。
直到程泊樾伸手,摸向门边的触控按钮。
毫无防备,一盏顶灯打下一束暖光,温听宜从他怀里脱身,皱眉适应光亮。
余光看清,这是一间小型休息室。
茶几上整齐码放着几个小巧的玻璃展盒,各式珠宝首饰存放在其中,在灯下泛着熠熠耀眼的彩辉。
温听宜微偏头,视线越过他手臂,悄悄地望着那一处。
没了昏暗的掩护,她表情里的所有细节,程泊樾都清晰捕捉。
她清澈的瞳仁里泛起小心翼翼的好奇,琢磨几秒,似乎觉得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不属于她,转眼又陷入失落。
因为摸不清他的底,她的失落里又多了几分不安和焦虑,明显如芒在背。
程泊樾全然洞悉,试图让她放下戒备,他轻笑一声:“要吗?”
温听宜老实巴交地抬起头,满脸都写着“你觉得我敢要吗”。
但她眼神有点怅然,招人怜地咕哝:“那些东西像诱饵一样,你在钓鱼吗?”
程泊樾耐人寻味地盯着她:“从始至终,谁在钓谁?”
话里暗戳戳的指向性,温听宜抿抿唇,若无其事别过脸,手指无助地抠了抠门板。
本想客观陈述一番,说出口却像狡辩:“你又没有上钩,我无功而返,不算钓......”
程泊樾低着眸,懒声顺水推舟:“不打算重整旗鼓了?”
她示弱地摇摇头,斩钉截铁:“不敢了。”
就她那些雕虫小技,不够拿出手的。
现下吃一堑长一智,可不敢再稀里糊涂招惹他了。
“对不起,我得罪你两次了。院子里的鱼,你好好养着它们吧,麻烦你了。明天或后天,我回去收拾一些零碎的东西,那间卧室,也可以物归原主了。今后我每年都会回去看望爷爷,给老人家送礼。至于其他时间,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不高兴了。”
她小心翼翼地呢喃,颇有伤感的告别意味。
以为就这么一拍两散了,没想到,程泊樾模棱两可地迂回:“你不在,家里就空了。”
她眼波荡漾,疑惑地望他。
程泊樾忽然扣着她后脑勺,让她泛红的耳朵贴近他心口。
“你听得见的地方,也空了。”
落在她耳畔的声音,带着让人溺毙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