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作者:一只果金      更新:2025-09-18 10:25      字数:3835
  
  在他们质问时,只道自己为了学习运用本命灵兽的术法,没曾想太不熟练,便烧了大片山林。
  带头的是秦风的师傅,薛老,薛正舟。
  此人是许翼的升级版,一整个的迂腐死板。
  但为人还算良善。
  天赋不高,但极其刻苦,因开悟晚,五十余岁才筑基,如今七百余岁,也才过了炼虚。
  修士自元婴后,自身年岁样貌可随心变换,但他却并不在意此事,一直都是白发苍苍的模样,
  是这昆仑中少见的老人姿态。
  因此,哪怕年长于他的人,也会尊称他一声薛老。
  但逐魔大战后,像他这般年长之人,只剩下了零星数十人,他已成了名副其实的薛老。
  薛正舟虽不苟言笑,但对许星儿的态度还算不错,便是如今她烧了山林,他也只是微微斥责,不甚动怒。
  随后便有修习植物功法的修士前来治愈灵树。
  只岳百银看到这已成灰烬的院子和被烧死的灵兽时痛心了好一阵子。
  但看徐星星面色惨白,神情没落,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徐星星顾不上修养,将啸苒交给岳百银照顾,自己则天南地北地逛,只求能多找到几只灵兽。
  但收获甚少。
  期间她一直没怎么回过昆仑,直到有一日深夜,她心间一痛,这陌生之感,是金铃第一次唤她。
  霎时之间,心头的担忧几欲将她淹没。
  小黑怎么了?又发疯了?
  她将金铃的钳制开启,企图将小黑的功法束缚。
  她在心中呼唤小黑,却迟迟没有回应,探查他所在地点,亦搜寻不到,她辗转反侧,整夜难眠。
  天色将亮未亮,传音符蓦然响起,方知鸣的声音传来:
  “师姐!速来桂城!小黑他……”
  第51章 修补
  老庆头是桂城中有名的金银匠人,城中达人显贵的金银饰品皆是出自他手,甚至还有不少首饰售往京都,每日铺中客人满满登登,自然也挣得了不小家业。
  可如今,他已接连五六日没有开张,不见外客,甚至躲到了城外的宅子中。
  只因近日周边城镇的金银工匠都莫名失了踪影,生死不明。
  甚至有一家连着数十口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有人道是仇家寻仇,有人猜是妖鬼横行,更有人说是冤魂索命。
  老庆头虽不是什么善人,但也自觉从未做过亏心事,一开始他还心中坦荡,直到他一相熟之人的死讯传来。
  此人是他徒弟,从小无父无母,受尽苦处。拜入他门下后,行事勤勉,踏实肯干,学成后辞别了他,去了离桂城相临的洛城做了金银匠。
  二人每月通信,也时常来往,半年前老庆头还赴了此人孩子的满月宴。
  看着自己徒弟越过越好,他自然甚是欣慰,可前几日竟传来他们全家被火烧死的消息。
  尸身成灰,连同他那不足七个月的婴孩。
  可这次却与之前不同,先前只是人莫名失了踪影,此次连带着房屋亦被烧毁殆尽。
  早先官府便察觉了此事并非凡人能为,便上报了昆仑,昆仑虽已派人调查此事,但却毫无进展,由此便有了他如今这般东躲西藏的情状。
  天色未暗,他便让家仆将大小门扉全部落锁,甚至又加了数层防护,并下令家中妇人老小皆不可在夜幕时踏出房门。
  老庆头端坐内室,而外间是他特意高价寻来护命的散修。
  他已多日未曾好眠,手中握着保命的符咒,连衣物都是白日那套,好方便逃命,他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到底撑不住了。
  就眯一会便好。
  他的眼睑渐渐垂下,很快进入沉睡。
  不知多久,他猛得惊醒,看天色还暗,屋中灯火仍明,长舒了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符。
  “若再睡,你的命怕是要没了。”
  一道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在房中蓦然响起,在这死寂深夜犹显空灵。
  这嗓音很是好听,却让老庆头的衣物立时湿透。
  他只觉得脖子僵硬,冷汗直冒,浑身发软,竟如何也起不了身。
  “我数到三。”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却于话音刚落时,又瞬时道,
  “三。”
  下意识间,老庆头迅速从床上翻下,整个人直接正面趴在了地上,死亡真在眼前时,他倒是生出了一些胆子。
  他不敢抬头,飞快地爬了起来,朝着那声音跪地磕头,额头与地面发出重重撞击声响,鼻涕与眼泪齐下,他口舌颤抖着求饶:“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不一会儿,那地面便糊上了一层血渍。
  “我要你将此铃修好。”少年将一物放于桌上,道。
  老庆头一怔,脑子快速地
  反应了过来,他颤巍巍地抬头,总算看见了此人面貌。
  雌雄莫辨的容颜比他见过的美艳贵妇人还要动人心魄。
  少年一身黑衣,长发未束,颈间红绸贴着肌肤,更衬得脖子细长白皙,正中系着一条细短金链,链底坠着一颗金铃,为这身素气黯然的妆束添了一层明艳与张扬。
  他此时正坐在内室的矮塌之上,神色倦懒,目光冷然,清冷似下凡仙人,又鬼魅如山间精怪。
  老庆头并不敢多看,迅速跪行到桌前细看桌上的铃铛。
  大小如普通铃铛,形状倒是有细微不同,上面还刻着一只狗和这是什么?但老庆头却越看越心惊,这锻造手法与雕刻技艺显然出自于他徒弟之手!
  可他已无力探究,只拼命压下心头的恐惧之意,问道:“仙人是想如何修?”
  少年不语,抬起一指虚空一点,老庆头的脑中便显现出一个铃铛的模样。
  与此时桌上的铃只有细微不同,却已经十分相似,若没有几十年的功夫,能做成这般已是十分不易。
  倒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他垂首道:“我马上就去修。”
  “多久?”
  桌上这铃与少年要求的差距虽只在细微,但便是这小小细微,也不是仅仅修改便能完成,他需得全部融化之后重新锻造,但此事关乎性命,老庆头斟酌几番说了个本就不太充裕的时间:“三日,只需三日,仙人放心,我定——”
  “明日午时。”
  老庆头浑身一僵,只听少年的声音宛若催命符咒:“可需我再说一遍?”
  老庆头的汗水顺着脸颊徐徐地往下流,流过额间,又染上血色,淌进了他的眼中,他眼前模糊,却不敢抬手去擦。
  外间的散修现在毫无动静,应是已经被杀,他手中的符咒已被汗浸透成了纸浆,却亮都未亮。
  这少年的能力深不可测……
  他的徒弟便是在这般窒息的恐惧中死去的吗?
  他的喉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呜咽,随后将头深深地覆在地上,泣道:“仙人,时间太短了,我年岁已高,实在做不了如此之快,半日,哪怕再宽限半日也好。”
  小黑冷眼看他须臾,笑了,眸中却闪过暗红:“老庆头,是叫这名姓吧。你的徒弟向我举荐于你,我当是什么奇才,却是这般不中用。”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着,一下一下像是在往人脑中钉钉子:“外面走廊往里走,再过两道院门,那屋睡得可是你的妻子?”
  老庆头身形一僵,面目惊恐地看了过来。
  小黑支起下巴,笑得像个孩童:“瞧你的神情,那就是了。哈,你徒弟死时,他的妻子可是哭天抢地地要杀我报仇,不知你死时,你的妻子可也会那般痛惜?或者,你妻子死时,你是会畏缩不前,还是抵死相抗呢?”
  一开始寻人修补金铃时,他心下死寂,不愿与这些凡人多说一句。
  声称难做之人,杀;面色为难之人,杀;语气不善之人,亦杀。
  直到遇上一个人。
  他不知此人的名字,或者说知晓也并未在意,但此人哪怕他半夜突然来访,亦无丝毫不耐,只稍稍惊恐,便如对待寻常客人一般殷勤地接待了他。
  随后从内室中还出来了一位妇人为他斟茶,这妇人神色怯懦,却始终陪在那人身旁。
  姿态不安却又坚定。
  好似护着什么。
  小黑意识到这点时,心中立时腾起汹涌的妒意,让他憋闷得透不过气。
  此人按照约定时间将铃铛制好,却于他记忆中的不同。
  这人满面歉意地道,若是师傅在,肯定能制好,但是如今这铃铛的品相已是他的极尽努力之果。
  他很是不满,问此人他的师傅是谁。
  这人却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闭口不言起来。
  小黑心中燥意又起,抬手便是一条人命,吸收了他的记忆后,便欲离去。
  可那妇人却双眸通红地让他偿命,辱骂之词尽出,神色崩溃绝望之至,他又恍惚起来,脑子不自主地想到那将他抛弃的女子,心脏不可抑制地骤疼起来。
  说什么会永远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