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者:一只果金      更新:2025-09-18 10:25      字数:3906
  
  说什么将他当作家人。
  都是谎言。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便是这无用凡人也能轻易得到他求之不得的东西?
  而他却要被人抛弃,宛若游魂一般荡在人间?
  小黑痛到极致却笑了起来,挑眉问那妇人:“这般不舍,去陪他可好?”
  他看惯了绝望与恐惧,却从未见过这般的神色,那妇人眼中尽是恨意,竟无丝毫惧怕之情,就这般痛骂着他,消散于火光之中。
  屋中有孩童哭声响起。
  他未看一眼,抬手烧了这座家宅。
  都死了也好。
  死了才是干净。
  小黑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看着老庆头神情更加绝望,他竟奇异地畅快了。
  老庆头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到底低了头,认下了小黑所说的时间。
  正午时,他将那铃呈给了小黑,小黑起初还很是满意,却在看到缝隙时陡然沉了眸子:
  “此处为何毫无刻痕?”
  老庆头想接过来看,又觉不妥,他细细地想脑中那铃铛的模样,自觉没有出错,但到底不敢这般说,只道:“仙人莫急,是什么痕迹?奴才老眼昏花,大抵是没有看清,要不您说于我,我为您刻上……”
  小黑的语气极寒,说出的话却像个不讲理的孩童:“为何看不清?便在那缝隙处,为何偏你看不清?”
  修士的五感本就强于凡人太多,老庆头看不见是极其正常之事。
  可小黑却越来越急,宛若癫狂:“你为何看不清?那字就刻在那里,如何就看不清了?”
  老庆头慌忙跪下:“仙人莫怒——”
  “你不是眼力过人神手在世?这么简单的一个铃铛你却做不成?如何当得起这尊称?”
  小黑眼神空洞,只死死地看着手中那颗金玲,说到此,他扯了下唇角,“如此显眼的字你却看不见,什么眼力过人,这眼睛你不要也罢。”
  话音刚落,老庆头的眼前蓦然变黑,剧痛紧跟着来袭,他惨叫着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而他那两颗眼球滴溜溜地滚落在一旁的草地上,宛若被人随手掷下的石子。
  小黑对耳边惨叫充耳不闻,只口中喃喃道:“那我便自己刻……对……星星说是她亲手刻的,我也应自己刻……”
  于是他便在老庆头凄戾的哭喊声中,缓缓地,一笔一画地刻下了他在心中临摹成千上万遍的陌生符号。
  xinghei
  星星说,那是她与他的名字。
  他不明白中间符号是什么意思,他问了,徐星星却没答,但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好似将整个夜空的星光都盛了进去一般,让他全然失神,甘愿沉沦。
  而现在,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晓那是什么意思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老庆头的叫声渐弱,一直到月亮高升,他才刻完。
  他笑了起来,十分满意,便拿出一条黑色发带,将长发半束于脑后,后又学着星星的样子,把铃铛系了上去。
  做完这些后,他长久阴暗的心好似总算找到了一丝突破口,竟久违地愉悦起来。
  起身欲走时,余光瞟到了尚有气息的老庆头。
  再未多分去一缕视线,手轻轻一挥,这桂城外的宅中所有人,便悄无声息地被火焚尽了。
  *
  桂城没有宵禁,不知今日是什么节日,城中各处都很热闹。
  小黑走在街道上,遥遥地看到一家酒楼,牌匾上写着“客来安”。
  他想起星星曾与他说这酒楼十分有名,便是许多辟谷的修士也知晓这里。
  在全国开有数十家,没曾想此处也有。
  倒也正常,桂城本就是西南大城,连着附近数个城镇皆以手工饰品闻名,否则他也不会找到这里。
  他的脚步缓缓停下,停在了店门不远处。
  距离上次他与星星在客来安吃饭,已是数个月前,如今想来,似是很遥远的事了。
  此酒楼的菜式多样,星星曾带着他在玄城开设的酒楼一连吃了一个多月也没吃够。
  倒是他多次嘲讽鄙夷,星星才恋恋不舍地换了地方。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憎恶那时的自己。
  为何连那般简单的事,他也要嘲弄。
  想到这里,刚刚稍好些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客官,饿了吗?咱们客来安上了新菜品,要不要尝尝?”店小二在门口朝他招呼。
  他看了过去,许是他面色不善,店小二头一缩,有些惧。
  若是星星在身边,她会如何?
  扯着自己的衣袖,兴致勃勃地道:“小黑,咱们去尝尝吧。”
  他会如何?
  会调侃道:“你不是刚吃过么?怎得还吃?”
  星星定是笑着的,眸子一如既往地亮:“哈哈,修仙就是好,吃多少都长不胖。”
  他早该意识到的。
  星星是星星,不是许星儿。
  手指曲了一下又伸开,好似女子真的在一旁一样。
  他又笑了,眼神朦胧:“好,我们便去尝尝吧。”
  店小二一怔,神色颇为慌张地左看右看了一阵,看这位长得好看贵气,但是脑子好似有点问题的客人已经越过他进了屋子,便忙朝店中喊道:“客人……”
  想到刚刚这客人神经兮兮的模样,他生生将‘一位’咽了下去,只朝里面的小二道了一声:“来客了!快些招待!”
  第52章 睺渊
  今日是腊月二十七,三日后便是新年,由此这几日的桂城热闹非凡,街上各处皆喜气洋洋。
  但罗全次现下并不开心。
  前几日他新收了一名女子,清冷雅致,容貌一绝,甚合他的心意。
  他便以为这年会过得十分滋润惬意,谁曾想,前日他刚让人将此女开了苞,还没怎么折腾她几下,她便觉受了奇耻大辱,趁守夜不备时咬了舌。
  待人发现时,此女已然气绝。
  罗全次气得差点没吐出血来,把那千般手段使在那守夜身上也没有缓过心中这股憋屈。
  倒也不怪他如此肉疼。
  这女子乃是当今皇帝亲叔叔齐王的女儿,是真正的皇亲贵胄。
  半年前齐王因反对太后掌权,被太后贬回封地,谁知这齐王表面从命,私下却暗藏祸心,于月前太后去白山寺为国祈福时趁机刺杀,计划败露后,太后盛怒,便将齐府男丁斩首示众,女丁皆充为军妓。
  此女是由专门做此事的人牙子将人诈死后拐出的,又转手卖给他,他花的金银可是全国客来安整整三年的营收所得,他爹若是知晓定要骂死他的!
  因此,他将那守夜人折磨半死后,又亲手将此女的皮剥下才将心底的怒气稍稍降下。
  幸而此女只是咬舌,未曾伤及皮囊,近几日他盖着睡觉,也倒还能睡得安稳。
  若非如此,他现下定然癔症发作,焦躁异常,断然无法端坐轿上装他的风流君子。
  罗全次长着一副好皮囊,乘坐步辇在街道大呲呲地行过,一路上得了不少女子投掷的瓜果。
  他拿起一颗,眉目多情地看着那投来的女子暧昧地咬上一口,又引得底下一阵低呼。
  “不就是有钱吗?嘚瑟什么?三十多岁还未娶妻,不是断袖就是不行。”
  底下一道人声传来,声音并不响,但罗全次耳力极好,将这句话全然尽收耳底。
  他身形顿时僵直,眸子宛若死寂。
  幼时和玩伴捉迷藏时,他只身藏去了厨房,偶然撞翻了一锅烧透的热油,那热油尽数浇在了下身,连着两条腿都皮开肉绽。
  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更莫说那床榻之事。
  他那物件已成干巴巴死皮一张,便是平日拉撒都是他父亲专门求了仙药才可正常排解,更莫说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他的身子开始发颤,闭目忍了须臾,微微抬手,便有一轻装男子凑了过来,他做了个手势,那男子微微颔首后,隐在了街道之中。
  接下来的行程,他周身空气极其低沉,尤其看到成对男女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佝偻着身子,似有抽搐痕迹。
  一旁的老奴察觉不对,便开口劝道:“少爷,回府吧,刚刚那口无遮拦之人应已被抓入府中,您可随意惩治于他。”
  罗全次没理他,只阴沉沉地看着那正在调情笑闹的男女。
  “少爷,您忘了老爷说的话了?”
  罗全次一怔,回过神来。
  是了,不能闹大。
  他是客来安的少爷,再如何疯也要顾及客来安的颜面。
  于是他抬手回府。
  却在步辇转动时,看到了前方百米处刚刚踏进客来安的男子。
  他呆愣片刻后陷入了极大的兴奋之中,眼睁得奇大,眸泛精光,身子颤抖,甚至开始剧烈的喘息起来。
  在老奴以为他要犯病准备点他睡穴时,罗全次猛然攥住了老奴的手:
  “去客来安!”
  *
  刚刚点的饭菜很快上齐,小黑却迟迟未动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