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
prove 更新:2025-09-19 11:04 字数:3341
老房子卖了30万,25万还了新房商业贷,我妈留了5万应急款,没再提让我娶媳妇。
之前我完全没有抗风险能力,现在我家有5万存款,房贷用公积金慢慢还、车贷下季度发工资就能结清,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校长们白天忙招生、忙教务,下班才有时间与我谈,这就导致近期我经常半夜回家,我妈总搬小马扎在门口等,我回来就抻着脖子往外瞅。
“别瞅了,开的还是大狗,车里没别人。”我扶起我妈,开门进屋,“楼道里有苍蝇,别总在这坐着。”
我妈看着我,欲言又止。
“放心吧,你儿子不会再去干违法乱纪的活儿。”
“妈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知道您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去谈客户了,最近忙得要死,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我妈问:“为啥?”
上岁数的人天天在家闲着没事儿就爱多想,我把话摊开了说:“过年时,我二姨夫说给我二姨买包、买护肤品,实际上背地里经常打她。我觉着他俩这么过、还不如趁早离了。我不想要虚假的平和,无法接受与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我妈说:“找个你爱的就可以了啊。”
“妈,您就甭替我操心了。”我说,“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爱情。”
分开快一年,我越来越理解沈月生。
青春懵懂,经历了不完美的恋爱,不再相信爱情,之后遇到合适的人,想开展新的恋情,却给不出爱。
我被沈月生同化,但不如他洒脱,就算以后身体恢复正常,也不会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约人。
趴在宽敞的大床,看着高高的棚顶,光影陆离的场景在脑中闪过。
沈月生还好吗,真的会约滑雪教练吗?他们会像我跟他骂顾铮一样、也在床上骂我吗?
我经常会模仿沈月生的动作、表情、语气,他就像一直在我的大脑中生活、从未离开。
提起我,沈月生一定是用轻飘飘的语气,不留半点儿情面,“他就是条又怂又贱的哈巴狗,穷且没品,认不清自己的定位、还总是要我哄……”
想到他那不屑的语气、想到他和别人在床上、想到他对别人展露柔软……胃液翻涌。
不能再想了。
我吞下褪黑素,蒙上眼罩,逼自己睡觉。
脑袋里的沈月生全变成小羊,数到100多只,逐渐丧失意识。
真好,又熬过一天。
早晨闹钟响,我起床洗漱,正准备上班,发现车钥匙上的中国结换了。
“妈,我原来的中国结呢?”
“昨天赶集,正好看到卖中国结的,妈寻思你戴的那个旧了,就买了俩。”我妈举起钥匙,颇有炫耀的意味,“咱俩一人一个。”
早晨时间紧,没工夫听她讲故事,我问:“我原来的中国结哪去了?”
“有新的、旧的还留着干嘛。”
我翻垃圾桶,“扔哪了?”
“早上下楼买菜顺道扔垃圾……”
我立刻往楼下冲,捡破烂的老头正在翻垃圾桶,20度左右的天气,桶里垃圾瓯了一夜,味道刺鼻。
老头说:“这桶是我的。”
我不理他,继续翻垃圾,老头赶不走我,只能加快速度翻。
我俩翻了5分钟,没发现中国结,我将翻到的纸壳箱给他,问:“有看到中国结吗?”
“这桶没有。”老头说,“什么时候扔的?”
“大概早晨七点多。”
老头说:“垃圾车每天七点半来收垃圾,之前扔的都被收走了。”
我想去找垃圾车,刚点火又熄了。
半小时,垃圾车可能已经到达垃圾场,在垃圾堆里翻中国结无异于大海捞针。
丢了就是丢了,要接受现实,别做无用功。
我们无名无分,就连唯一能证明这段关系的中国结也丢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早晨晚出门10分钟,路上就要堵半小时,现在去公司肯定会迟到,请天年假算了。
我上楼,脱掉满是馊味儿的衣物,冲了个澡,出浴室时见我妈正在搓外套。
“妈,用洗衣机甩两下就行。”
“白衬衫机洗不干净。”我妈语气有些无措,“川儿啊,妈不知道……”
“没事。”我说。
我妈看电影不舍得办会员,经常让我找澳门赌场的资源,昨晚看大白鲨1,今天找不到大白鲨2国语版,我没了耐心,直接在官方充了1年会员。
“以后别总让我找,想看什么自己搜。”
我妈木讷地点点头。
她扔了我的中国结,我便用这种方式发泄不满。
中午,我没胃口吃饭,换运动装下楼跑步。
我知道我们已经分开、不能爱上客户、要停止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中国结没了,过往只存在于脑中,我不想忘。
林奕然劝我与自己和解,但我就是轴。我不签乌七八糟的客户、无法忘记畸形的爱情、对未来没有期待、无法启动新的人生,有时甚至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
深夜,我对着月亮,站在阳台站了好久。
中国结没了,只剩下绝望的月亮。
我妈给我披上毛毯,说:“川儿,阳台风大。”
我将毛毯放到一边,伸出双臂,说:“我只是,想再抱一下月亮。”
*
适量运动可以缓解关节疼痛,天气转暖,我提议:“妈,周末带你出门遛遛弯?”
我妈说:“我想去爬山。”
“您的老寒腿走路都费劲,咱去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看看风景不好吗?”
我妈摇头,“20年前我就想爬山,现在不去、过几年更爬不动了。”
我拗不过我妈,找了个不算太险的山,我妈说不行,她就要爬险山。
出去玩是为了让她开心,当然要以她的意愿为主。
行,想爬就爬,我能扛起120斤的爷们,当然也能背动120斤的老太太。
公牛山距俞城两小时车程,节假日游客络绎不绝,上山要排队两小时坐索道。
山顶风景宜人,纵览脚下,山势险要,狭窄处是仅能过一人栈道,断裂处要游客跨过半米来长的沟。
坏了,这爬不动也不能背她了。
我将登山手套和拐杖给我妈,“妈,你走前面,走不动就歇会儿,别着急啊。”
我妈哼着小曲儿,吭哧吭哧往前走,到了栈道断裂处,不敢下脚。
后面一群被堵住路的游客高呼:“大姨,加油!”
站在半山腰,不能后退、只能向前。
我妈纵情一跃,跨过鸿沟。
道路疏通,全场欢呼,“大姨,好样儿的!”
我妈说:“你看,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只要肯向前,人生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中午,我们在山腰吃泡面,忽然看到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身形瘦削,腰细腿长,活动手臂时若隐若现一对蝴蝶骨。
他向卫生间的方向走,我起身追过去,到卫生间门口,突然窜出个女生扑入他怀中。
那人向左倾倾身,露出侧脸,不是沈月生。
我松了口气,蹲坐在地。
生活不如意,努力向前就能过去,但是爱情怎么都过不去。
我控制不住大脑,看到与他有关的人或事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往。
起身回头,我妈在身后。
我妈说:“川儿啊,你说不需要爱情,是因为爱他吗?”
知子莫如母,我不是不需要爱情,而是需要一个有沈月生的爱情。
不过,现在爱与不爱都不重要。
我垂眸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妈走过来,又问了遍:“川儿啊,你跟妈说实话,你和他到底是为了钱、还是因为喜欢他?”
我不想骗我妈,坦诚道:“我喜欢他。”
这一年,我过得很压抑,说出来后,感觉压在心底的大石头突然移开了。
我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我娶妻生子,本以为她会骂我教育我,没想到她只是点点头,说:“去年这时候,小静跟我说你的事,妈之前不理解,一时激动说了些重话,之后上网查过、跟人问过、和专家咨询过,现在觉着,同性与异性没什么差别。”
原来我妈比起我和男人、更不能接受我是为了钱。
我无法想象一个保守的农村妇女说服自己接受同性恋,要问多少人、做多少心理工作。
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我妈摸摸我的头,说:“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之前不跟我说,或许是怕我无法接受。”
“你爸离开之后,有人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没去看,因为觉着不需要爱情,有你就够了。前些年,我去找过你爸,可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在街上看谁都像你爸,可谁都不是。我的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而你有。”
“川儿啊,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