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作者:
余芽呀 更新:2025-09-19 11:09 字数:3267
萧濯莞尔,到时候再让他父皇死在那场大乱里 ,他便不必再跟谁虚与委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多痛快。
“对了,”想到这里,萧濯用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殷殊鹤,又拿鼻尖去蹭他的脸颊,漫不经心道:“父皇已经开始疑我了。”
殷殊鹤眼神骤然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萧濯最喜欢看殷殊鹤担心他的样子。
面前这人分明手段狠辣且精于算计,唯独在他面前会露出这等神色,这让萧濯怎么能不着迷?
老实说。
殷殊鹤怀疑他的真心,故意设局试探,而萧濯也一度不敢相信殷殊鹤从上辈子便喜欢他这一事实。
喜欢他为何从来不说。
喜欢他为何还要杀他。
喜欢他他们何至于上辈子双双落得那等下场。
可这半年以来,萧濯细细将前世种种回忆重新过过一遍,从细节处抽丝剥茧,忽然后知后觉清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殷殊鹤上辈子是真的曾对他动过心。
厌恶失控,更厌恶旁人触碰的督公大人唯独只跟他亲近。
难道是真反抗不能么?
将自身残缺视作耻辱从不肯多看一眼的殷殊鹤却习惯了在他面前完全袒露。
难道是破罐子破摔么?
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偏偏信了他的谎话。
难道是失了警惕心么?
一直以来都有迹可循。
只不过是他自己蠢,从头到尾都没察觉。
萧濯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强取豪夺惯了,竟连枕边人的真心都能没能看出来。
头一回爱慕一个人,偏偏选择了最错的方式,导致他们周折两世。
若不是有机会能够重生……
有时候午夜梦回,再一次梦见殷殊鹤狠狠将匕首刺进他腹中,然后画面陡转,又看见殷殊鹤被午门斩首,人头落地的画面,萧濯都会浑身冷汗,猛然从榻上惊醒。
这时候原本已经在他怀中睡熟的殷殊鹤便会蹙着眉头睁开眼问他怎么了。
萧濯每每胸口剧烈起伏,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什么话都不说,只想确认他是真的,
可光看着不够,他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用别的更深更重的方式确认。
于是殷殊鹤常常在夜里被他拽进一波新的情潮,虽然莫名其妙,但面上冷着脸骂他胡来,身体还是会乖乖配合,在他怀里再度软成一滩春水。
每当这时候时候,萧濯心里那只野兽便会按捺不住更加疯狂地张牙舞爪。
因为一旦拨云见雾,这辈子他便不需要再用其他方式试探。
已经足够从他们相处的每一处细节中确认自己在殷殊鹤这里的特殊。
“殿下在想什么?”见萧濯久久不语,殷殊鹤皱着眉头问:“做什么不说话?”
萧濯这才回过神来,他攥住殷殊鹤手响亮地亲了一下。
“就这一阵子吧,”萧濯勾了勾嘴角,“不过应当也不是疑我,而是提防每一个对他皇位有威胁的儿子。”
萧濯自出宫立府后便按照祖制开始入阁听政。
在还没有足够实力与皇帝叫板之前,他惯来会伪装自己,在内阁向来只听不说,端的是一副对政事不感兴趣的样子,皇帝虽然嘴上斥他胡闹,但心里却满意他谨守本分。
然而最近流言四起,朝堂上立储声音渐大。
便是萧濯从来不争不抢,皇帝也难免心存芥蒂。
想到今日入宫时皇帝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审视着他,意味不明问他认为该立谁为太子的模样,萧濯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既然对他父皇而言,皇嗣不是皇嗣,而是日后会触犯到他利益的人。
那么他的儿子将来弑兄杀父,应当也算一脉相承,理所应当。
“好了,”萧濯拖长了声音:“督公别忧心了,咱们在床榻上不聊别的男人。”
“……”乍一听见这句又诨又不讲究的话,殷殊鹤的脸色像吃了馊饭一样难看。
重重挥开萧濯的手,殷殊鹤冷声道:“说的什么胡话!”
萧濯撑不住笑出了声,低头在殷殊鹤唇上又亲了一下,然后起身晃了晃挂在床头的摇铃,马上有下人低眉敛目端着一壶温好的酒走进来。
“差人从汾州那边买回来的,”萧濯接过酒瓶,打开给殷殊鹤跟自己分别倒了两杯:“里头加了药材,太医说每晚喝上一杯能暖身,省得你每天手凉脚凉的,活像个冰块。”
“只不过这酒劲大,只能饮一杯。”
殷殊鹤顿了一下。
他垂眸接过酒杯,果然能闻到其中扑面而来的药材味道,并不刺鼻,反倒醇厚,绕是他对此道并不算精通,依然能看出酿酒时用的应当样样都是珍品。
从相隔千里的汾州采买而来,也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仰头一饮而尽,果然酒香绵长,且不辣口,沿着喉管由内而外在体内烧起一团温和的热意,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暖和不少。
萧濯问:“如何?”
殷殊鹤白皙的指节还握在翠色的酒杯上,他摇了摇头,半晌后将酒杯放下。
萧濯拧眉,有些狐疑道:“不好?”
拿回来之前他提前尝过,应当很不错才对。
殷殊鹤细白的手指将杯盏放在桌上:“奴才觉得还是另外一个法子更好。”
萧濯喉结陡然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将人拽进了怀里,一抬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督公明知道今日不能再做,又故意勾我是不是?”
“凡事都有万一,”殷殊鹤没有回答萧濯的问题,反倒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殿下此次让淑妃与何家先动手,就不怕出什么岔子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萧濯低下头在殷殊鹤唇上碰了下,果然跟预想中一样,尝到了馥郁的酒香。
重活一世,他自认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但确实也不敢说万无一失,毕竟刀剑无眼,乱则生变。
“到时候我让楚风跟着你,”萧濯说:“他会豁出性命保护你。”
殷殊鹤抬眸望向萧濯,没立刻开口。
两人又对视了一阵。
萧濯莫名觉得自己被殷殊鹤看得心头微微发软,他用拇指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道:“督公担心我啊?”
“放心吧。”
想到前世曾发生过的事,萧濯眼中闪过一丝很深很重的戾意。
“这辈子我不会死,”他蹭了蹭殷殊鹤的鼻尖:“也不会让你死。”
第112章 (1.5w营养液加更)
逼宫毕竟是大事,绕是淑妃已经心浮意动,但关乎到全族性命,何家也不得不思虑再三。
真正让他们下定决心的,是半月后的一则喜讯:安才人有孕了。
她是近年来后宫中唯一有孕的妃嫔,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给她生位,区区一个小官之女,入宫不到半年,竟然连升三级直接做了修容娘娘,一宫主位,未来可以亲自抚养皇嗣。
何其可笑。
执掌后宫多年,淑妃有无数种阴毒的法子可以令安才人这一胎生不下来。
但何家却从皇帝的态度中意识到另一件令他们胆寒的事——殷殊鹤所言不虚,皇帝并不是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而是坚决不愿过早将手中权力分与他人。
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宫里出现新的皇子,让年幼的皇子慢慢长成,再去争去抢,以后鹿死谁手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那时候皇帝已经老了。
换句话说。
现在已经长成的皇子,不论是谁,于储位一途都根本没有希望。
这让一直以为能凭自己侄子将自己一家荣耀长长久久延续下去的何家怎能甘心?!
既然皇帝绝情至此,那何家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算一算自己手上的筹码,他们狠了狠心,最终在安才人传出有孕翌日差人给淑妃跟殷殊鹤递了消息。
那天,殷殊鹤跟何敬忠谈了整整一日。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冬日日头暗得早,看起来阴沉沉的,像极了风雨欲来。
萧濯给殷殊鹤倒了盏茶,“没想到何家的家底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厚一些,竟能囤积八千私兵,还暗中收买中、南、北三路兵马司。”
“那是自然,”殷殊鹤平静地说:“何家的姻亲乃是皇商,这些年靠着丝绸跟茶叶挣了不少银子,不然何家这等原本算是末流的世家也不会崛起得这么快。”
“兵马司腐败已久,能被收买也在意料之中,只不过他们胆子小,不敢跟着谋反,顶多给何家行个方便,或在事成之后锦上添花罢了。”
萧濯嗤笑一声:“父皇整日将心思放在提防自己的儿子上面,对朝政却懒管懒碰,不思进取,任由朝纲腐朽腐败成这样,怨不得何家轻而易举便生了反心。”
近些日子越来越冷了。
萧濯虽不怕冷,却喜欢拉着殷殊鹤一块儿待在暖阁议事,衣裳穿得薄,才方便他们边谈事边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