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 第35节
作者:
风南渡 更新:2025-09-19 11:21 字数:4001
掌柜一见是他,立刻迎了上来,笑脸恭敬:“哎哟,都督您可是个稀客,您这是要为姬夫人选点好首饰?本铺可新到了一批南岭来的珠玉。”
姬阳淡淡瞥他一眼,未答话,只低声问:“当下最流行的款式,都有哪些?”
老板立即招呼伙计立刻捧出一盘金饰,珠翠环绕,款式繁复。掌柜殷勤介绍:“这几款最是受贵妇们喜爱,南金镂花,镶东珠的这支凤钗,是咱店里的头牌。”
姬阳眼神扫过那些精巧繁复的金钗玉坠,却摇了摇头:“太俗了,容易雷同。”
他语气沉静:“可否定制?”
“自然可以。”掌柜连忙应下,“只是款式得您定好,是都督亲绘样式,还是我等代劳设计?”
姬阳略一沉思,摇头道:“我亲自定。日后,我会叫人将图纸与定金一并送来。”
“好嘞,都督放心,小店必用最好的料子,最好的手艺。”
姬阳点头,转身出了门。
阳光下,他眯了眯眼睛,又一次翻身上马。
马蹄踏起尘烟,街道两侧人声鼎沸,他却不知为何,心头渐渐生出一点从未有过的软意。
回到府时,天边晚霞已尽,夜色如墨洇染檐角。
院中灯火已然点起,微风送来栀子花香。姬阳迈步而入,越白迎了上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姬阳抬手止住,只道一句:“晚些再说。”
他脚步一顿,眼角余光恰好瞥见院侧一扇开着的窗户,月影落入其中,烛火微摇,照出一道纤细身影。
那是姜辞的房间。
她正伏案而坐,一笔一划极其专注,似是全然未觉不远处有人注视。
姬阳眉头微蹙,声音低哑:“不是叫她好好歇着,又在那里做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脚下却不自觉往窗前靠近。
站定于窗外,借着灯影望进去,只见女子身形清瘦,手腕轻转,执笔如水,她低头凝神,专注地在图纸上细描着水脉沟渠。
忽而,她动作顿了顿,似胸口发闷,另一只手轻轻捂在心口,眉心蹙紧,似是勉力支撑。正当她抬头欲舒一口气时,视线与窗外那道高大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她心头一惊,几乎要起身。
“都督……”她轻声唤。
姬阳神情未动,眼神却落在那张舆图上,沉了片刻,才开口道:“大夫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
姜辞微顿,复又低头,语气温缓:“我听说治水舆图不慎遗失,眼下治水在即,我能做的不多,便想着尽一点力。”
她未抬头,也未求夸奖,只是轻描淡写陈述事实。
姬阳却忽地冷下声来:“谁说非得用你的图?没有你这图,我们一样能治,你当我东阳没人可用了,需要你一个女子出力。”
他语气淡漠,像是为了掩盖某种慌乱,又像是刻意否认什么,“再说了,谁嘴巴这么大,把这事传到你耳朵里,我若知道定不轻饶。”
话音一落,他转身欲走,步履干脆,似乎一刻都不愿再多停留。
姜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并未出声挽留,只收回目光,低头继续描画,唇角却勾出一丝淡淡的讥诮与无奈。
“谁能跑来告诉我?”她喃喃,“你手下的人见我像防贼似的。”
第26章
姬阳刚踏入书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越白。”
是银霜的声音。
她站在廊下,抱着一个黑色的食盒,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这是我们姑娘吩咐晚娘准备的宵夜,说都督这几日劳累,晚上怕他饿。”
越白接过食盒,目光扫了一眼盒盖上那一枚精巧的梅花印,微微颔首,声音也柔了几分:“替我谢谢夫人,也劳烦晚娘了……你们也早点歇着,最近你们都受苦了。”
银霜笑着摇头,语气却轻快:“我们家姑娘撑得住。”说罢,转身离去。
越白目送她离开,将食盒端进屋内。
姬阳正翻着案上的舆图残稿,听到动静抬眸,语气不动声色:“什么事?”
越白将食盒放在一旁:“是夫人那边准备的宵夜。”
听到“宵夜”二字,姬阳眼神顿了一下,眸底像是亮了一瞬,却很快敛去情绪,语气不咸不淡地道:“放着吧。”
他顿了顿,又拂袖坐下,抬手道:“来,替我研墨。”
越白上前伺候着,墨香渐浓。
姬阳沉默片刻,手中握着狼毫,盯着那张雪白空纸,指节微动。他从来不擅画画,自幼读的是兵书,写的是军令,一笔落下都是命令。如今面对一张纸,却迟迟不知如何落笔。
他静默良久,终是提笔,屏气凝神,笔锋游走,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簪子。
他自己看了都微微皱眉,嫌弃地放下笔。
越白凑过来瞧了一眼,忍不住失笑:“都督,我竟然今日才知您还有画技在身。”
姬阳一声冷哼,抬手用笔杆敲了他一下:“就你多嘴。”
说完,他一把将图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到一旁。
“走,去找大哥。”
夜色渐深,府中灯火稀疏。
姬阳穿过竹影婆娑的回廊,走入姬栩的院中。
这里灯火透着一层温软的光,恰逢姬栩从姬云梵房里走出,一转身,便见院中负手而立的弟弟,月光洒落,映得他面色清俊,神情却少有地带着些许迟疑。
姬栩挑眉一笑:“子溯,这么晚了,找我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姬阳直视他,沉声道:“我确实有事找你。”
他语气一如既往沉稳清冷,但眉宇间那股一贯不动声色的自持,却隐隐松动了一线。
姬栩看了看他,眉间一挑:“那来这边说吧。”
夜风清朗,银辉洒落院中。
姬栩披着一件墨青色的外衣,带着姬阳来到院中老槐树下的石桌前,桌上早已有人备好了清茶,清香徐徐而起。
姬阳落座时还带着几分不自在,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又沉默了片刻,才干咳一声,故作轻松地道:“大哥,你知道……姜辞她……这件事,我确实是有些亏欠她,所以想着,她生辰在八月初三,我想送她个礼。”
说到这儿,话锋一顿,他伸手抓了抓脑袋,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姬栩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却是清明如镜:“你就想说,你想送她礼,可是又不知道送什么,对吧?”
姬阳讪讪一笑,没吭声。
姬栩唇角一扬,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不如送她一套首饰。女子大多都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外面成品俗气,不如咱们定制一套,也显用心。”
姬阳眼前一亮,眉头也舒展开了些,像是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了落点。
“大哥果然……还是你懂。”他说着,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刚刚在路上还进了首饰铺子,看了半天也没挑中。你若不提,我都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姬栩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温缓:“你既然有了心意,我便替你绘图一式,明日叫人送去首饰坊,依图定制,也算独一无二,不失体面。”
姬阳站起身来,抱拳一揖,神情郑重:“那就有劳大哥了。”
正准备离开,又像忽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说道:“阿梵也已经八岁了,我准备给他寻个武师,教教他招式。我要行军,没什么时间照顾他,文有你教他,我放心。将来,我还指望他替我撑起半个东阳。”
姬栩闻言一怔,旋即笑道:“为何偏要阿梵来替你撑?你自己不能生一个?”
这话说得平静,却像石子落入水潭,姬阳当场愣住,耳根飞快泛红,他结巴道:“我……我还……没想那么远。”
说完,他低头一拂身上压
根儿没有的灰尘,像是要掩住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翌日傍晚,天色已晚,霞光从西天一点点泼洒下来,将屋内案前铺展开的纸晕染上一层温柔的金光。
姜辞手中最后一笔收势干净利落,她将画好的治水舆图卷起,细细装入竹筒中,轻轻松了一口气。
“终于画完了。”
她缓缓起身,抬手轻揉了一下因久坐而发酸的肩颈,眼神投向窗外。晚风吹动院中的树影。
案边放着一个用瓷盅盛好的糯米藕,是晚娘下午刚做好,说是味甜清润,最适合夏日解乏。
姜辞对银霜说道:“你去找个食盒,我给大哥送去,被关到牢里,还多亏了他,我还没有好好当面道谢。”
“姑娘,要不我陪你一道去?”银霜刚换了新衣,想随行。
姜辞却微微一笑:“不必,我一个人去就好。”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从容。
晚娘细心地将食盅装入干净食盒,又用帕子包好,递给姜辞:“那姑娘早些回来。”
姜辞点头应下,提着食盒,往姬栩的院子而去。
此时,姬栩正坐于书房内,手中执笔,在宣纸上描画着一式女子首饰图样。案边压着数张试画的纸张,线条温润细致,笔锋却带着他特有的沉稳克制。百阳在外通禀:“大公子,二夫人来了。”
姬栩手中一顿,略一迟疑,随即将尚未完工的图纸小心覆上一张干净纸,又整了整衣襟,起身道:“请她入院。”
院中石桌旁,两人对坐。
姜辞放下食盒,起身一礼,神情郑重:“那日之事,多谢大哥相救,若无你,我怕是早已命丧黄泉。”
姬栩微一摆手,语气淡淡却诚恳:“弟媳不必如此见外。你既嫁入东阳侯府,便是姬家的人,我护你,是应当。”
这一席话,说得温和,却带着无声的坚定。
沉默片刻,姬栩轻声问:“那你呢?沈如安所为,你恨她吗?可想过报复?”
姜辞垂眸,指尖摩挲着食盒边缘,声音缓缓:“若你问我是否想过,有,自然想过。我也曾一遍遍想,她为什么要害我,要置我于死地,我该如何还回去。”
她抬眼,目光澄澈却没有恨意:“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她是沈将军的独女,而沈将军镇守溪陵,是旧西凉与东阳的要口。我若贸然反击,只怕会触怒她父亲,牵动边境。东阳北有瀚北,西南又靠旧西凉,若一旦局势起波澜,受苦的只会是百姓。”
“所以,我不能恨她。她既然要回去了,我也就当这一切随风而去。”
她一字一句,说得冷静克制。
姬栩看着她,有一瞬恍惚。这样的女子,温柔明理、分寸得体。他轻声道:“你太善良了,以后会吃亏。”
姜辞微微一笑,眸色温和:“可若我冲动,吃的亏也只会更大,不是吗?我在紫川学到的第一课,就是再痛,也要先稳住自己,保护身边的人,如今大哥也知晓她真面目,我们防着就好。”
姬栩看着她,眼中那抹柔光沉了下去,终究只轻声道一句:“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辞没有回应,只是打开了那食盒,将糯米藕一盅推过去:“这是晚娘新做的,上次见你爱吃,今日你不妨常常晚娘的手艺,也当我借花献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