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亚瑟王殿下，您看起来似乎有一些忧愁。”柔和的女声自斜后方响起，“有什么是我能为您效劳的么？”
  德拉科猛地回头，紧接着长舒一口气，压低声音：“里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
  “有么？”尼法里奥拨弄一下垂到腰间的银色长发，“我以为高跟鞋声音会很大的。”
  “你穿了高跟么？”德拉科上下打量他，哦不，她，“怎么反倒比我矮了？”
  “我原本也比你略微矮一点。”尼法里奥耸肩，撩起白色及地裙袍的下摆，“喏。我有点心疼那些真正的女孩子了，这东西穿着真难受。”
  “为了能跟某人当众跳支舞，你做出的牺牲可够大的。”德拉科挑眉，笑。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尼法里奥叹气，“两个男性共舞必然会变成视线焦点，而让他在这种场合出风头比再面对伏地魔一次都更难受。——即便是躲在伪装后面。”
  “所以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把他拿下的啊……”德拉科叹气，“我怎么觉得他比榆木疙瘩还难搞。”
  “秘诀是真的没有。”尼法里奥摊摊手，原本略显无赖的动作套在此刻的他身上反而多出几分莫名的撩人，“无非也就是……漫长的陪伴和等待，以及——勇敢告白。”
  “……”德拉科狠狠翻个白眼，“曼迪说得对，你现在真的无时无刻不在秀。”“说起来，我从下午就没见到他，他去哪儿了？”
  尼法里奥低头笑笑：“看到那个舞步格外飞扬的佐罗了么？”
  “什——我的天哪。”德拉科倒抽一口冷气，“我该夸他太勇敢还是……”
  “随他去吧。”尼法里奥用力闭了闭眼睛，声音很轻，“能让他这么张扬的机会不多了。”
  德拉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尼法里奥抬手扶正了发冠，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面小圆镜检查妆容，“第一支舞曲都快结束了，我们还在这里傻站。你已经有目标了么，殿下？”
  “还没有，尊贵的弗殿下。”德拉科微微欠身，“我等待您为我指明道路。”
  “看你的两点钟方向，那个穿湖蓝色长袍，握着长手杖的男人。”
  德拉科照做，随即皱眉：“是个老头子？……等等，这个装扮，梅林？”他倒抽一口冷气，猛地转头，“——哈利？！”
  “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我会有你们其实并不需要帮助的错觉。”尼法里奥弯起眼睛，“我要去找我的奥丁了，也祝愿您，潘德拉贡殿下，与您的大魔法师一切顺利。”
  第二支舞曲响起前，尼法里奥在舞池的另一头找到了他的舞伴。
  “你迟到了很久。”斯内普拨弄一下左眼的眼罩，“那个金灿灿的家伙是谁？”
  “德拉科。”尼法里奥将手递到他手里，“我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第一支舞曲就已经过半了。长头发可真麻烦。”
  斯内普沉默一下，替他把一缕鬓发拨回耳后：“这时间倒也不算浪费。”
  “你喜欢？”尼法里奥眨眨眼。
  斯内普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我倒不知道，你和德拉科有那么多话可聊。”“似乎自从寝室调整之后，你们就愈发形影不离了。”
  “没有吧，我们以前聊的也不少。”尼法里奥随口答，“唔，华尔兹……我们现在要进场吗？”
  斯内普没被遮住的那只眼睛里神色一沉，握着他的手走进舞池。
  角落里的休息区，哈利独自坐在沙发里，试图把纠缠在一起的淡金色长发解开。得知要举行舞会之后，他纠结了好几天才最终选定这么一身装扮，为此成功收获罗恩和赫敏的目瞪口呆。他随口敷衍两句就推他们去跳舞，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上一场舞会尴尬出了阴影。
  现在看来，他的目的是达到了。哈利抬头扫视一圈，松口气继续弄头发，面前突然暗了下来。
  “抱歉，我打扰到您了吗？”
  哈利愣愣抬头，只见一个人站在几步开外，金发被身后的光映得刺目：“……你是？”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犯了傻。然而对方并不在意，微微欠身：“亚瑟潘德拉贡，不列颠国王尤瑟之子，盼望能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舞一曲。”
  哈利愣住，低头看了看自己与礼服沾不上半点边的布袍：“我没打算跳舞。”
  “我知道我很唐突。”那人站直身子，哈利这才发现对方也有一双碧绿如平静湖面的眸子，“但若亚瑟王不来拜会他最崇敬和依赖的挚友兼导师，岂不是更失礼？”
  哈利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他原本也打算这么做，但那人太阳般明亮的影子就这样印在眼底，他鬼使神差点了头：“只跳一曲。”
  “我的荣幸。”
  正如尼法里奥所说，两个男性共舞自然成了视线焦点。德拉科握着那只因为魔法而显得粗糙的手，低声问：“你会跳女步么？”
  手的主人明显一僵：“不会。”
  德拉科收住唇角笑意：“那就我来。”
  舞曲响起，两个从未搭档过的人开始动作，奇迹般的合上了拍子。德拉科小心不让自己腰间佩剑撞到人：“哦，放松一点，你这样搞得我也开始紧张了。”
  哈利表情依然紧绷：“你看起来这么熟练，有什么必要紧张？”“难道你经常跳女步么？”
  “喔……”德拉科没忍住笑起来，“这种程度可称不上熟练，我只是在教别人跳舞的时候略微学习了一下而已。”“没关系，反正没人知道你究竟是谁，真的跳错了也没什么。”
  “‘略微学习’就已经比我好很多了。”哈利试着转移自己注意力。
  “你只是跳得太少了。”德拉科举高手臂转一圈，佩剑代替裙摆荡开，“没人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
  “来学校之前我从没跳过。”哈利深呼吸。
  “之后呢？”
  “今天是第三次。”哈利随着节拍后退一步，“我们学院不太热衷这类活动。你们会常常举办舞会吗？”
  “在学校的时候不。”“我们有专门的社交场合。”
  “你是哪个学院的？”哈利说完又觉得不妥，“呃，我没有在打探，只是……好奇。”
  “哦，我没觉得被冒犯。”德拉科轻笑，“斯莱特林。我以为我们善于交际是全校闻名的。”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手下搭着的身体一僵。
  “这个反应……”德拉科笑意更深，“格兰芬多？”
  哈利没否认：“现在还觉得这是个荣幸吗？”
  “为什么不呢？”舞曲进入间奏，德拉科放缓了步伐，“我以为不久前那场战争已经打碎了某些东西。”
  “哪有那么容易。”哈利语气低落下去，“重新建立信任从来都是件很难的事。”
  “说得也对。”德拉科点头，“不过也别那么悲观，我觉得你们那位精神领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哈利动作又一顿：“精神领袖？谁？”
  “你们还有第二个精神领袖？”德拉科挑眉，“救世主波特。”
  哈利眼神顿时开始飘忽：“我……嗯……你说的对。”“你觉得他……很有想法？”
  “是，而且我感觉他对斯莱特林怀着善意，大约是他那两位斯莱特林朋友的缘故。”德拉科让自己保持谈论天气的语调，“他似乎希望我们两个学院改善关系。”
  “……我也有这个感觉。”哈利搭在他腰上的手指抽动一下，“那么，斯莱特林，对他怎么看？”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但斯莱特林之间并不过多谈论彼此的立场和看法。”德拉科微微叹气，“我们更习惯把想法都埋在心底，只对信任的人敞开。”
  哈利沉默一下，视线落到他脸上：“那，你，是怎么看的？”
  德拉科只是微笑：“我刚刚说过，斯莱特林只对最信任的人谈论想法。”
  “或者是纯粹的陌生人？”哈利声音里藏了一丝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认识你，我们只是……只是亚瑟王和梅林，梅林难道不是亚瑟最信任的人么？”
  “……说得对。”德拉科低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今夜过后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包括我与你的相识……就当我是在做梦吧。”
  哈利不说话，直直看着他。
  “对于救世主——我很尊敬他。他做到了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完成的事，并且我认为他是正确的。他理应成为人们的偶像，并不必为此觉得有愧，这是他应得的，他配得上。”音乐逐渐进入高潮，德拉科深深吸一口气，透过亚瑟的眼睛看向藏在梅林躯体中的灵魂，“——我觉得我有点喜欢他。”
  哈利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喜欢？”
  “像是亚瑟对梅林，”右脚传来一阵刺痛，德拉科知道哈利的舞步已经乱了，“又或者是对桂尼薇儿，谁知道呢。”
  “……桂尼薇儿？可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