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
旧酿 更新:2025-09-22 08:58 字数:3324
第65章
把郑大少爺半推半就弄走,简言之总算得了片刻安宁。
回家后他将这事绘声绘色说给了沈忆梨听,小两口头碰头八卦,笑得前仰后合。
翌日果然不出所料,郑家小厮到书院代請一天假,表面理由是郑庭突发高热,要居家静养。
实则传进简言之耳中的真相是郑庭昨夜和宋予辰相约吃饭比骰子,玩高兴了双双喝得酩酊大醉,这会儿各在各的府里且醒着酒。
隔壁桌上没了咋咋呼呼的人,简言之乐得清净。一整个上午都保持着良好状態,下笔如有神助,提前完成了夫子布置下的新課题。
午饭后到午休前是学子们闲散休息的时间,往往这个时候課室会吵嚷成一团。你追我赶的、互换零嘴的、咬耳朵扯闲篇的,应有尽有。
简言之不好这种热闹,独自在一旁啃着从沈忆梨那缴获来的半块关东糖,偶尔抬眼和前桌的蒋文思搭上几句话。
“简兄,这有封你的手信!”
易峥刚从外面回来,着急回座去看新得的话本,匆匆把信箋拍在他桌上。
“谁给你的?”简言之抓住他询问细節。
“好像是个小厮吧......才将我到门房拿东西,有个小厮打扮的人拦下我,叫我务必把这个转交给你。我瞧他似乎挺着急的样子,就给你带过来了。”
闻言,简言之微微蹙眉。
易峥道:“怎么,有不妥?”
“没....”简言之笑笑:“多谢了,你去玩吧。”
易峥无所谓摆摆手,一溜烟就蹿回了自个儿座位上。
简言之低头,把那没拆封的信箋先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方小心打开。
里头放着半张兰花宣纸,纸上一行小楷清秀流畅,是沈忆梨的笔迹。
——夫君,我受邀在慕府做客,一切安好,勿念。
简言之见此信笺眸光一沉,心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他立刻起身向外走,行至门前,却被一只骨節修长的手凭空拦截下来。
简言之看向面前的人,冷声:“慕少爺,这是何意?”
慕柯还是那张没甚表情的寡妇脸,言简意赅:“不准走。”
“不是我说,仗勢欺人也要有点谱吧?这书院又不是你家开的,人来去自由,你挡门口做甚?”
蒋文思中午贪嘴吃杂了东西,这会儿肚子痛得难受。他跟在简言之身后想去趟茅房,慕柯手一伸,自是把他们俩都拦下了。
慕柯懒得分眼神给他,不耐道:“要滚就滚,没人拦你。”
既不是全挡,那就只针对简言之了。
简言之压下心头不快,稍稍放缓点语气:“我虽不知你为何阻我,但我现在有急事必须出去一趟。慕少爷,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請你讓开。”
慕柯纹丝不动。
看上去也没有任何想解释的意思。
简言之指尖攥紧,将那信笺捏得皱皱巴巴。
二人僵持在门口的行为引来一小幫好事者,赵亮是課室里出了名的和稀泥头号人物,见他们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赶忙上去劝和。
“简兄、慕兄,咱们都是一个課室的同窗,有话好好说嘛,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呢?”
“去去去.....慕哥这么做定有他的理由,你少在这多嘴!”
高傲不在,杜子权便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慕柯身边的首席小弟。
当大哥的和另一方闹起来,他当然要幫着说话。
“就你有嘴?我们没有啊!”上完茅房回来的的蒋文思不甘示弱,往简言之身边一站,试图给他壮大声勢。
清谈会一事后课室大致分成了三派,一派拥护慕柯、一派亲近简言之。剩下一派就是以易峥为首的墙头草,两边不得罪,跟在赵亮屁股后面和和稀泥。
赵亮被杜子权怼了一嗓子也不生气:“杜兄,不是我多嘴,快到午休的时辰了,執教夫子会在几个课室循环视察。倘若吵嚷声大了讓夫子发现,咱们整个课室都要跟着挨骂,那多不好啊。”
“你们瞧外头蓝天白云,天朗气清,还有鸽子飞过。我看书里说鸽子代表和平,不如二位暂且放下争執,彼此先冷静一下吧。”
像是響应他的号召,窗外几只洁白的和平鸽飞掠檐角,翅膀引动林梢,惊起里面栖息的鸟雀。
一时风拂竹響,连课室里闷的微微燥热也恍惚消解去多半。
简言之视线从慕柯身上收回,似笑非笑:“好,我就给赵兄一个面子,今日姑且不与你争。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说罢,简言之推开看戏的众人,折身回了座位。
赵亮一听这话还挺高兴,拍着手掌大笑:“这才对嘛,同窗之间就是要和和气气的....好啦好啦,都散了去午休.....”
大伙儿见稀泥和成功,纷纷失了兴致,三三两两离了课室门口,只有慕柯站在原地未动。
他垂下眼睑,心中疑惑。
关于那封信笺的来處他已大致清明,能让简言之露出这种神情的,想必和家中夫郎有关。
可既然事关夫郎,简言之居然.....这样就算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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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间散学,简言之都没再和慕柯说过一句话,中途也没离开过课室。
敲响散学铃,慕柯还等着他来兴师问罪,结果简言之走得头也不回。观其神態自若得很,压根没有半点对夫郎下落的担心。
慕柯不由带着满腔疑问回了家。
慕夫人心疼儿子,早备好新鲜糕点和凉茶守在内厅,见人进屋忙迎上去:“饿坏了吧,我叫厨房熬了红参燕窝羹,饭前吃一盏暖脾胃。”
慕柯抿唇:“有劳阿娘。对了....爹呢?早上出门前不是说好一起吃晚饭的么?”
“你爹有生意要照管,成天不是这个请他去赴宴,就是那个请他去对账目。下午铺子里来了伙计,说有要紧事,你爹忙去了。”
慕夫人拿帕子拭拭眼角,强撑出笑意:“不必管他,咱们吃咱们的。吃完你好去温书,学业是头等大事,万万耽误不得。”
要是往常,慕柯一定闷不做声,把慕夫人安排的滋补药膳吃个一干二净。然后整晚待在书房不出来,好好当他听话孝顺的乖儿子。
但今天却不。
慕柯抬眸:“爹爹还是不肯放过简言之,打算对他夫郎下手了,是不是?”
慕夫人一僵:“柯儿,你——”
“阿娘,您常居内院,从不屑用这些肮脏手段。怎么如今帮着阿爹作恶,要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过不去?”
慕柯着实痛心,曾几何时,他的一双爹娘也是温和善良之辈。可现下被嫉恨迷眼,竟全然不惜名声做出掳走人家夫郎的勾当。
“阿爹去了铺子?我得去找他!我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将慕家积攒的多年功德付诸东流!”
“你给我站住!”慕夫人气从心来,锤着胸前狠咳了几口。
慕柯脚步一顿:“阿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柯儿,不要去找你爹。这事....是我叫他瞒着你的。”
“娘.....”慕柯拧眉,伸手扶慕夫人坐下。
其实慕夫人年纪并不大,素日里养尊處优身子还算健朗。
只是近来慕家十几个行当被烧,她忙着到各钱庄兑银子填补亏空,加上每每整理旧账弄到深夜,一来二去就有了些许病态。
“柯儿,你可知那简言之是个人物,不尽早除掉他,日后必将酿成大患!你以为我和你爹仅仅是为清谈会抢风头跟他过不去?慕家的十六个囤货仓库一夜之间被人尽数烧毁,损失了大几千两白银。”
“这些天我和你爹四处奔走,急得焦头烂额,才知高成栋那个老东西攀上了郑家,将全部祖产拱手让人。致使现今镇上姓郑的一家独大,无人望其项背。而这,都是简言之的手笔!”
慕柯听闻这话呆滞了许久。
为了不影响儿子念书,慕玉书和慕夫人三缄其口,对他只字未提。
连家中的下人都被耳提面命过多次,胆敢泄露一律拉出去重新发卖。
所以慕柯仍觉得慕玉书是在为清谈会一事耿耿于怀。
而此刻听慕夫人所言,慕家受此重创他却被蒙在鼓里。
那么中午他拦下简言之算什么?
帮着仇人跟自家作对吗?
他的确不信慕老爷子会轻易放过简言之,便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直到今天那封手信出现,他知道,那是个骗简言之出去的陷阱。
只要简言之离开了课室,在外是死是伤都与书院无关。
更与他慕家无关。
上课的时辰私自往外跑,就算郑庭帮他做主来闹也要不到说法。
慕柯被自己蠢笑了,半跪在地上,笑得咬牙切齿,双目通红。
“好你个简言之,枉我三番两次想留下你性命!既然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仗势行恶,跟你势不两立了!”
厌憎、嫉妒、不屑、痛恨,诸多情绪交杂于心,让慕柯原本俊朗的眉眼渡上层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