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作者:
旧酿 更新:2025-09-22 08:58 字数:3339
沈忆梨惊于範大人的行动速度,仅仅一天就从史瀚池嘴里挖出确凿罪证,不由感慨道:“範伯伯可真厉害啊,看来老当益壮的说法并非虚言。你得小心点咯,夫君。”
“範伯伯?啥时候认识的?你老家熟人呐?”郑庭纳闷不已,书呆子这是又得了谁的青眼。怎么功名没考上,背后的靠山官位一个比一个大。
简言之都懒得搭理他:“章大人的老恩师,这次就是托他的福,请了範大人前来相助。否则就算有物证,也未必能全须全尾的把你从牢里给捞出来。”
郑明易听罢细想片刻:“章大人眼下并不在鎮上,咱们受了范大人的恩,合该备点厚礼先好好答謝下他老人家。”
从前为了不和县令扯上太多关系,郑家在年节的例礼上都倡行简朴。而且多半由商行出面,顺道参与下给本地父母官送块匾额、修个牌坊之类华而不实的活动。
史瀚池终归是本县县令,有权过问各商户的买卖账簿。郑明易本本分分做生意,犯不着巴结他,自然也犯不上得罪他。
本来昨儿个就在考虑送礼物去道謝的事,可担心送的突然被范成枫误会是想趁机施贿打压慕家人,因此耽搁住了。
这下有了正当名头,该准备的是得尽早准备起来。
“多亏范大人到得及时,又公正审理让成垣彻底洗清罪名,此举说是于我郑家有救命之恩都不为过。我想着既然要道谢,登门拜访肯定不能少,至于礼物嘛.....送得贵重不如投其所好,你觉得呢?言之?”
简言之正专心挖着蟹肉,听郑明易征求他的意见,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我记得成垣说过,郑家从前做着天香錦的买卖,只因那种錦缎不比慕家的雪蚕绢能进行大面积染织,逐渐少了买主,所以后来才不得已改了农贸的路子。”
说起这个郑明易忍不住一叹:“是啊,天香锦的纺织技艺是郑家历经几辈人改良出来的,料子轻薄透气,触手生香。可唯独不能进行染织,一浸到染料水里就会变腐,别说製成衣物了,就算是大力点拉扯也会碎成布条。”
做衣裳买卖就是这样,不管料子再好,制作技艺再稀奇,若颜色款式上不能随大流除陈换新,就注定会失去市场上的主导地位。
郑明易也尝试过很多法子去解决难题,可惜能力有限,多番尝试过后仍旧不得其法。
“改了农贸路子后我就不大做天香锦的生意了,只留了两间铺子偶尔给老主顾们供下货。若是不挑颜色的话,制成里衣穿一穿还是很不错的。”
简言之闻言笑笑:“那干爹就选几匹新纺织出来的天香锦送给范大人当谢礼吧。”
“只送几匹料子吗?会不会显得太寻常了些?我那库房里还有不少上等丝绸,要不多挑点一并送去吧。”
简言之从郑明易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犹豫,似乎他不大相信范大人这样的花甲老人会对衣裳料子感兴趣。
横竖现在礼还没送出去,一切尚无定论,简言之也不着急解释:“范大人如今告老还乡要在鎮上置屋安顿,干爹要是觉得礼太薄,做主添些古玩摆件也很好。”
这话倒是说到了郑明易的心坎上,范成枫做了那么多年的翰林院首辅,早被风雅二字给浸得透透的。文臣所喜的不就是笔墨纸砚,名帖字画么?送这些定然能够把诚意给表足。
郑明易有了主意,当即就叫过福叔,随他一同去库房里精挑细选。郑夫人着急到祖宗牌位前报喜,耳提命面郑庭不准惹宋予辰生气后也兴高采烈的离席了。
余下简言之吃饱没事做,边和沈忆梨卿卿我我边言语刺激郑大少爷,直到缺完大德被郑庭嚎着要同归于尽才拎起打包好的蟹肉羹闲闲告辞。
第87章
从郑府回来开始,简言之和沈憶梨就过起了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
两个一起可以做的事情也有很多。
早起一块烙饼,烙完饼一块喂鸡鸭,那些毛茸茸已经长成能下蛋的大个头,从窝棚里一放出来就会在院子里咕嘎叫着飞跑。
一日简言之突发奇想,在院子里设下路障,并邀请沈憶梨共同参与一场紧张刺激的捉鸡冲刺赛。
出于对书呆子的身体考虑,原本由人参与的比赛最终由被捉者,也就是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代替。
约定谁的鸡先越过路障到达终点就算谁赢,而胜方奖品是最后一个烙饼的处置权。
那饼是用剩余全部面糊烙成的,加了双份的野菜和肉丁。
小哥儿伸手比划了下烙饼的尺寸,欣然應战。
等到大公鸡跑得累了藏到路障底下趴窝,奖品也被某位输方以不讲武德的方式哄抢完。他们还会找来竹竿,绑上麻绳,一同临塘垂钓,玩腻了就在一旁长滿紫藤花的摇椅里相拥小憩。
午睡过后通常是颜色教学环节,因为刚睡醒的小哥儿软糯好骗,不管书呆子提出什么过分要求,都能三言两语哄得人点头答應。
简言之立志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沈憶梨,包括但不限于用拉丁文描绘春宫图、教下棋收取点这样那样的学费、深入了解人体构造以及开发些话本里没有的独创招式。
尽管门出得少,但也不担心会错过外面的时興消息。
阿昌基本上每天都会来报个到,就踩着晚饭结束的点,边绘声绘色的搞演讲边拼命往肚子里塞西瓜。
“....真的,那慕家的铺子...吭哧吭哧....被衙门接手,明码贴了价在竞拍,商行里的....吭哧吭哧....各大掌柜几乎都去了呢。”
这几日关于诬告事件的处决结果出来了,史瀚池为官不廉,仗势欺人,着革去官职刺配流放。慕玉书勾结县令,大量行贿,查封其名下所有行当铺子,充为騾夫。
沈憶梨好奇抬头:“騾夫?什么是骡夫啊?”
“就是....吭哧吭哧....”
简言之扶额,接过阿昌的话头:“骡夫是指像骡子一样的男人,将那些触犯律法的罪犯奖赏给有功人家,专管负责家里的脏活累活。”
“啊?”沈忆梨一惊:”那姓慕的年纪可不轻了,讓他去幹苦差事,能顶得住么?”
“谁管他呢?当初慕家生意興隆,赚得盆滿钵满还去抢占良田,逼得人一家五口大冬天里靠吃烧死老鼠饱腹,现下倒了台,就是要讓他加倍吃苦头才好....吭哧吭哧....”
阿昌抹了把嘴角的汁水,试探性的朝桌上最后一块西瓜伸出魔爪。
简言之无奈又好笑:“装一肚子水就不嫌撑得慌?给给给....换花生吃,现炒出来的,慢慢剥慢慢品。”
他倒不是舍不得那皮薄汁甜的大西瓜,实在是怕阿昌连呼噜带卷的再给咬到了舌头。
“话说你家少爺伤口恢复的如何?算算日子,应该能下床走动了吧?”
阿昌听他这样问仰鼻一哼:“早能下床了,就是行动还不如从前利索。这不一听说铺子竞拍,瘸拐着腿脚就去了么?本来我也想去的,可少爺说我人太单纯心不够黑,就叫福叔陪着了。”
简言之:“.....所以你在遗憾什么?”
阿昌似是对自己单纯无害的评价有些不满,撇撇嘴冲沈忆梨道:“那慕家行当被查封,宅院也一并遭衙门收缴了去。夫郎,您猜猜我前儿晚上在街头看见谁了?”
沈忆梨很想劝阿昌没必要为襯托自己再找个心思更简单的人垫背,他是善良,不是傻。
“慕柯流落街头了?慕家旁支里没人管他么?”
慕玉书自掘坟墓不假,可大祁律法规定祸不及家人,按理说慕玉书伏法后,他的妻儿可以归回原籍,由族中親眷帮忙照顾。
慕家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帮襯着旁支从村里搬到鎮上的不少,如今一人出把力,总不至让慕柯沦到上街要饭的地步。
阿昌勾唇讥讽:“还不都怪那姓慕的自个儿不修德,连同宗親眷的好处也要捞,说是帮衬,铺子租出去租金比别的掌柜高一倍不止。要是不答应就明里暗里使绊子,给人穿小鞋。”
“不知内情的谁不说他慕掌柜为人仗义,可其实呢,两面三刀,伪君子一个。慕家少爷往日自命清高,性子冷淡,不大与那些亲眷们走动。眼下慕家失势,他们不记着恨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还肯收留。”
“慕柯不忍亲爹一把年纪给人当牛做马,在衙门口苦苦哀求了好几日,偏赶上他娘亲又病重。据说鎮上凡是跟他们沾亲带故的人家都紧闭大门,极力撇清关係。慕柯走投无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娘亲咽气,许是刺激受得太大,流落街头的时候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
沈忆梨对慕柯的印象大部分来源于简言之,知晓他是个傲气的公子哥,寡言话少,眼高于顶,秉性却不坏。
说到底他也是受慕玉书连累,那些恶事慕柯从未参与过,本不该有这样的报应。
简言之见沈忆梨暗暗叹气,不禁莞尔一笑:“我们阿梨这是动恻隐之心了?放心,镇上良善人家众多,会有人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