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
废废废名 更新:2025-09-23 11:01 字数:3664
她的眼睫很密,微长的眼睛勾出一丝媚气,又迅速被雪白压住。她已经十五岁了,恰似冬日的花蕾。
太精致。
她身上盖了一层细雪,她是被埋在雪下的钻石,谁只要轻轻望一下,双目就流光溢彩。
迟雪或许没有意识到这份凝目,她对着镜子里笨拙的自己,听着导购的安危,思虑着过去与现在。
她很喜欢,觉得很合适自己,可是不合适林雪,她在遥望过去,她想要适应现在。
尺言重复,声音不大:“就这件。”
尺言的眼眸里,好像看到一场雪,细雪浅浅一层,压住所有尘埃。
那场冬日罕见的飘白里,太阳如耀钻,将一切水雾都冻结。
他说:“这是你十五岁的礼物。”
第49章 房子
郭雨生死去时, 已经渐入冬天,离她的生日,只相隔一个月。
现在, 她已经十五岁半了。
面对即将来临的十六岁,迟雪手足无措。她马上就上大学,这过快的生活节奏让她一片茫然。
正常来说, 她才刚刚踏入高中。迟雪心里一直担心着, 自己是否能应对好这比自己大两岁的身体。
她有时会忘记自己的年龄, 有时候感觉自己幼稚, 很不成熟。
尺言是唯一一个,会在这个世界提醒她生日的人,除此之外, 她无依无靠。
林雪有很多伙伴, 有疼爱她的父亲,有深交的好朋友,有独特的夸奖。可那是属于林雪的,迟雪只有在尺言身边时, 才会忆起自己的存在。
她提着三个袋子,一份是林雪的连衣裙, 一份是换洗衣物, 一份是生日礼物。她就这样跟随在父亲身后, 走过林道, 黑夜笼罩住长长的路。
街灯因为电力不足, 一盏微弱, 一盏温亮, 他们脚步一个深一个浅, 在影子里上下晃动。
“我们是要去那边么?”迟雪问, 看到几间屋子。
那些屋子,高高的,平平的,仿佛不是水泥,而是插在树林里的玻璃。林地将它们隔成温房,它们完美融入这片夜景。
尺言停在东南面一间,它与其他几间虽建在一起,可依旧相隔百米。这间位置最好,能有初升的清晨阳光,也有凉爽的夜风。
他掏出一串钥匙,开门,咔哒一下。
迟雪见到一张地毯,安静地铺在玄关处,她趁着月光清亮,窥见屋内轮廓。
尺言伸手,开了灯。
“这是你的房子吗?”迟雪直接问,她想打探父亲的情况。
尺言摸到手上的灰尘,轻应:“不算是。”
这间房子挂的是他的名字,事实上却是为弟弟准备的。这个孤弱的弟弟在家中没有房间,只得了这一处遗留的房产。
迟雪不解其中话语,她踩到地面的灰尘。尺言拉开窗帘,也打开窗子,新鲜的空气将尘埃吹起。
她闻着满是尘埃味道的空气,望向父亲。尺言弯腰,掀开沙发上的尘罩。
这间房产一应俱全,有两层,占地过百平方,有长廊,以及数个房间。
所幸的是,没有地下室。
“楼上有房间吗?”迟雪抱着自己的衣物,见尺言又去站上椅子看水电表,确认无碍后,才回应她。
“有很多。”
水流放了一会儿,变干净,迟雪摸索到浴室和厕所,她轻轻开灯。
用的是电热水器,父亲帮她开好后,电表开始转动。
雾气蒸腾,她看到渐变色的玻璃,格砖整齐。这间房子面积大,很有设计感,附近清静舒适,售价肯定不低。
她在想:父亲好多钱。
她又想:父亲为什么会贫穷呢。
花洒头关上,沐浴完后,她穿上新买的粉色T恤,碍于这间房子尘封已久,电器不便,就没有洗头。
富裕的尺言和郭雨生很相像,除了条件之外,他们的性子一如既往。
“你今晚,睡这间吧。”尺言见女儿洗完澡,回头,他已经收拾好一个房间,被褥、窗帘、洗手间,一应俱全。
他转身,走到过道尽头的一间,距离她很远。他推开门,消失在迟雪视野中。
她只好听从父亲安排,进入,地面很干净,屋内已经换过一轮空气,窗户的自然风吹得她湿脸颊有些冷。
这是,客房吗?
迟雪坐到床上,床垫柔软,微微陷下去。她试图在这个房间里找寻一点有关父亲的痕迹,可是没有。
她走出门到客厅,白墙瓷砖,大件家具也不多,有点空落。
尺言的行为表示出,他曾是在这里住过的,可是太早了,他没能留下什么。
她走到一颗绿植旁边,顽强的生命力使它在孤独之中坚.挺,叶尖有一点焦黄。
黑色电视上蒙尘,背后有一些蛛丝。她看着大理石的桌柜,忽地目光停住。
她发现一个相框,在角落里,静静地架着。
她伸手,试图拿起,耳旁却突然传入一声:
“有什么?”
她背后一激灵,认出是父亲的声音,转过头去,手还没收回来。
尺言顺着她的手,目光落到那个角落的相框,他伸手拿起,迟雪定住了。
尺言只看一眼,眉头微垂,除此之外看不出异样另色。他回过头,对迟雪轻声:“快回去睡吧。”
迟雪看不见那张照片上的内容,可父亲有意隐藏,她只好回到房间里。
门一关,她躺到床上,手臂捂住眼,光从缝里漏出。
她是不是,该趁着这个机会,多和尺言闲聊呢。
时间易逝,在模糊之中,她快睡着了。她模糊地想,尺言一定在尽头的房间里也睡了吧,她也该睡了。
聊天,可以明天再聊,早餐,可以明天再吃。
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催促她起身,打开洗手间灯,镜子成为最明亮的地方。
尺言给她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就放在镜台架上。
她伸手,迷糊地漱口,再清水洗脸之时,她清醒过来许多,一抬头,余光擦过黑色的物什。
水流从她额头开始往下流,滴在洗手台上,她心中对那黑色感到异样,在正准备细看时,她听到嘶嘶声。
定眼,两米开外,有一团蜷缩的黑蛇!
她一震,脑海里瞬间空白,声音卡在喉咙里喊不出。小半秒后,她才转身奔出。
她喊:“爸爸!”
声音空荡,没有回应。
她跑到走廊尽头,敲响房门,喊道:“尺言,爸爸,尺言!”
她焦急地等着,每一秒都漫长得宛若半刻,等到第十秒时,她的焦急转为害怕。
父亲会不会不在这间屋子里了吧,他会抛下自己?还是出去了?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深深的走廊让她更加不安,脚趾头发麻,如针扎。她祈祷,期待又害怕,持续良久。
半晌,门终于开了。
尺言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温和,没有怒气。
迟雪的声音小起来,如同寒风中的孩子一下子被毛毯包围了。她突然不是那么害怕了,只是说:“有蛇,在厕所里,醒着的。”
尺言跟过去,一推开迟雪房间的门,数枚灯光照得他眼前一昏,他走两步,终于适应,洗手间里的灯又比外面更加耀眼。
迟雪站在门口,指道:“你看。”
洁白的瓷砖上,黑蛇蜷成一团,嘶嘶吐舌头,眼睛微微睁开,似是刚刚从冬眠中复苏。
“没有毒。”尺言认出,只是一条普通的王蛇。他走过去,轻轻拎起,身后的迟雪看得胆战心惊。
西南多蛇虫,在这等偏僻丛林之地,屋内有蛇并不稀奇。可现在还正值冬天,这条蛇未免醒得太早了。
尺言将蛇放入二楼的玻璃箱内,明天再做打算。
迟雪回到床上,尺言帮她熄灯,只留一小盏。她催眠自己快闭上眼,可一即将入睡,耳畔又浮出那可怖的嘶嘶声。
她睡不着了,不安侵蚀整个夜晚。
翻来覆去后,她终于起身,将灯都开到最大,试图安稳自己的心。数分钟后,她起身,抱着枕头踩地,走出房间。
她轻轻敲响尺言的门。
只等了十秒,门再度开。
尺言看到她,愣愣,迟雪委屈垂眉:“我睡不着。”
她害怕了。
尺言停在门口一会儿,望着女儿发旋,最终还是拉开门,让她进入。
与迟雪想象中不同的是,床很整齐,被子都没打开过。一个大窗占据墙面的三分之一,看得见林深夜色。
一张小沙发和茶几摆在一旁,尺言刚刚就坐在那儿,只开一盏落地台灯。
“你没有睡觉吗?”她想问,赤脚进入房间后,尺言让她在床上睡,自己又回到沙发旁。
这个房间太大了,就像酒店的高级房,风景很好,每一寸都安排适宜。
迟雪爬上床,拉开被子,被子很柔软,可床垫不如刚刚的房间。她看着尺言再度关灯,只留下手边的台灯,挨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