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作者:废废废名      更新:2025-09-23 11:01      字数:3684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
  而那个相框,就在茶几上,融为一体。
  她对尺言说一句话:“爸爸,你好有钱。”
  尺言望着书本,轻轻应一声:“嗯?”
  迟雪想,她有大房子,有银行卡,有很好的外家,她开始有一些落寞,有一些羡慕了。
  她尽力不去想它,只是对自己重复快睡,一次次催眠自己。
  每到快睡着时,她都会看到灯光旁的父亲,他微垂眉眼,单手捧着那本书。她感到贵气。
  她看不清书封,事实上也没有书封,只有牛皮一样的棕色封皮。她看了两三次这场面,眼皮开始睁不开。
  十二点,迟雪彻底坠入睡眠,与周公下棋。
  听着女儿的鼻息,尺言身子微动,他仍旧挨在沙发上,半晌后,他轻轻放下书。
  迟雪的被子没盖好,露出后背,她的习惯是如此之坏。尺言起身,忍不住,要帮她拾掇被角。
  茶几上,书中内容,在安谧灯光下被照出,那是一串串线条,宛若花一样散开。
  这是一本流传已久的预言,用氏族内的文字写成,长达三百多页。他们小时候都是看着玩,今日回到这个地方,在书架上发现一本,便拿起来解闷。
  手抄的文字被保存得很好,纸张也没有泛黄,俚语生动有趣。
  他刚好翻到一页,便停住。
  在床边,他望着迟雪,她发丝乌黑,落在耳畔。睡眠很安稳,呼吸规律柔和,被子也跟着一动一动。
  他凝视许久,像是看够了,又像是没看够,他坐在床边,回应她刚刚的问题。
  他轻声道:“不要羡慕。”
  冬天的小雪,宛若明珠,可有可无。
  第50章 怀疑
  迟雪醒来, 看到满天的层云。
  天气复杂多变,太阳转瞬即逝,窗缝里漏着一丝风。
  她从被子里爬起来, 环顾房间,发现尺言并不在墙内。
  她摸了一下身旁的被褥,很平整, 昨日爸爸该不会整夜没睡吧?她心里一顿, 望向沙发, 一个茶杯静置在茶几上, 书本合起。
  ——照片。
  脑海里猛地跳出这个想法。迟雪马上下床,去找深色相框,可是在茶几上翻来覆去, 没发现一点影子。
  尺言再度将秘密藏起。
  她不意外, 预料间夹杂一点失落,转身去看那本书,发现竟然不是出版书目。
  手工制成的牛皮封面,打线精装, 纸质很好,可仍旧看得出上了点年头。
  她轻轻翻开, 墨水痕迹显露, 是用钢笔写成的手抄书。内容是……线条——这种神秘的文字!
  她赤着足踏在地板上, 脚底一阵冰凉。
  门突然开了, 她心中一惊, 望向门缝。尺言缓缓推开半扇门, 看到她触碰那本书, 并没有责怪或是蹙眉。
  他好像早有料想, 不甚在意, 只是温声说道:“能吃早餐了。”
  迟雪还没来得及向他说“早上好。”尺言就转身,把门关上。
  迟雪待到屋内安静,目光回到那本书上,她刚刚慌乱一急,匆匆将书本合上,现在又翻开,一页、两页,她看不懂,直接翻到最后。
  一串熟悉的字符映入她眼。
  俄文。
  她认得,可是分辨不出来意思,这些字符像变形,又新添了笔法。和前面的比起来,这个已经是最好认的了。
  她分辨不出来这些有什么联系,但不会凭空出现在同一本书里。她扭头,看到一个角落书架,放着好几本自制的私家书和原著,有拉丁语、有俄语,还有线条文字。
  这些得之不易的信息,宛若烙铁一样深深刻入她脑海。迟雪想到前来喊自己吃早餐的父亲。
  父亲早有预料,放任她在这里独自探索。他已不像先前那样,几度隐藏了。
  迟雪赤着足,轻轻走出房门,不同于夜晚的深邃,早上的走廊是昏沉平静的。
  她踩在羊毛毯子上,时不时低头踮脚,害怕再出浮出蛇影。
  终于出走廊,她看到客厅,尺言正在开放式的厨房内使用着咖啡机。
  餐桌上放着煎鸡蛋,有三明治和牛奶。
  “你昨天晚上没睡吗?”迟雪轻问。
  尺言倒咖啡豆,回应:“睡了会。”
  她有一点后悔,如果不是她缠着要去父亲房间睡,尺言会不会就不喝那杯茶,不用在沙发上呆一晚。
  迟雪倒一杯温水,坐在椅子上喝起来,尺言说:“可以开电视看。”
  她前往电视柜,发现尘埃已经被抹干净,虽然不是一尘不染。电视打开,她看到闪烁的屏幕,这里信号不好,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声音逐渐响亮。
  她拿遥控器,脑中的频道对不上手里的,相隔几十年,电视机退化成几个频道,只能来回调转。
  她猜想大概是没有交月套餐的原因,将屏幕停在一个卖广告、画面还算清新的频道。
  空荡荡的屋子被电视机的声音塞满,咖啡机也转动震响,冲击着耳畔,这处地方终于有些人烟气。
  尺言好像不似郭雨生那么沉默了,即便话语还是很少,可身上的青春气是丢不掉的。迟雪第一次觉得,和父亲共处一室时,他首次这么有生活气。
  她拿着碟子,呈鸡蛋和牛奶,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像从前那样蜷起腿,边看电视边吃起来。
  “等一下,我把你载回去。”尺言突然说。
  迟雪心中一动,忙回头:“你会和我一起吗?”
  尺言轻答:“会。”
  她又追问:“一整天都是吗?”
  尺言倒出咖啡:“嗯。”
  迟雪的心才安定下来,她有一瞬间惊慌失措,好像爸爸要抛弃自己了。
  昨晚上,迟雪忘记给吴老师打电话,尺言托人帮她解释了。尺言又道:“你等会,给林老师打一个电话。”
  迟雪心里突然复杂,皱眉:“我不要。”
  还没趁尺言回应,她就低头,抿嘴:“我不想。”
  林枫对她很好,可现在,她好不容易才和尺言待在一起,她不想顾及其它身外事。
  尺言没有说话,彩电的闪光照在迟雪的额头上,她不去看,一会儿后目光又回到电视机屏。
  昨日的黑蛇还在二楼的玻璃箱里游荡,尺言刚进去,就又缩起来,蜷成一团。它在尺言面前出奇乖巧。
  “你要把它放了吗?”迟雪隔着距离问。
  “嗯。”尺言拎起玻璃箱。
  冬眠醒来的蛇,许久没进食,动作也变得缓慢。可是它今日明显比昨日活跃,渐渐恢复过来,攻击性高上不少。
  迟雪觉得尺言真是厉害,简直万能。
  他出门,层云厚实,树林却不显压抑。迟雪跟在后面,见他走到百米开外,深处丛林,将玻璃箱盖子打开。
  黑蛇缓缓游出,躲入草丛中。
  迟雪问:“它能活吗?”
  尺言答:“找到水源就能活。”
  迟雪又问:“这附近有水吗?”
  尺言将玻璃盖合起:“有个湖。”
  他们往回走,尺言将水电关好,将屋子再度尘封,每一处都做得无比细致。
  迟雪抱着那几个袋子,等着他。
  车亮了,响动两声,她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弄来一部车,这是前日那部。或者昨日就停在这里,或者父亲半夜出去开回来的。
  白色的车身并不亮眼,迟雪坐在后座,尺言启动车辆。
  他开车很熟练,几下,根本看不出是刚拿牌的新手。
  “你什么时候,有一辆车了。”迟雪声音细微,她不知道这个问题冒不冒犯。
  “租的。”尺言答,他从城里租来,为的是赶到郊野。
  迟雪以前从不知道郭雨生会开车,在她记忆里,郭雨生永远推着自行车,有时是小电动。
  半晌,迟雪的车窗,从林道变为商业街,又从商业街变为低山,低山在远处,渐渐辽阔,牧场出现在眼里。
  一只小马跟着母马跑步,几步后,又停下来散步。
  尺言将车停在旅馆附近,迟雪抱着自己的衣服,不想进去,她不知该如何向吴老师解释“偷窃”一事。
  她理直气壮的底气,只能用在对她坏的人身上,一但到对自己好的人,她连有棱角的话语都难以说出。
  地面已经清扫干净,垃圾桶里白纸的身影也被清理走,什么都没有。
  警卫处的人在大厅等着,试图找到迟雪口中那个“给她糖果”的假意朋友,可对方一直以身体不适的理由不出现。
  警卫点了根烟,吐出些许气息:“唉呀,这都不打自招了……”
  迟雪没有去找吴老师,也没有去找两个“旧日朋友”。今天还早,学校也没有组织活动,人影不多,她坐在旅馆大厅里。
  尺言在一旁,从售货机里买一瓶水,哐当掉出。
  昨日的巷子,并没有装监控,警卫处只能看见确实有这两个小女孩往那边去了。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可谁知会不会又突然来一个反转?警卫抽着烟,不轻易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