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
长晴 更新:2025-09-23 11:13 字数:3677
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跟她相认?就在一分钟之前,她还讨厌到恨不得打死他。如果承认一切,她会离开得更快吧。
十五年的等待里,他想过许多种可能。或许宋昭自顾不暇,没办法回应他的寻找;或许她在读书、工作,有了更好的出路;又或者她已经结了婚,甚至有了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有了一个永远不会离散的家。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从来没有想过,她是陷在那样一片血红的泥沼里,在其中溃烂又生长,适应着、维护着残忍的法则。
可是宋昭又有什么错。
如果他当初没有食言,这往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归根结底,是他不堪托付,是他太可恨。
在无垠的碧绿里,他仿佛看见塔娜就在自己眼前走过,那只在他童年时逝去的羊羔,似乎化为某种征兆,在他往后人生近二十年,一次次印证着他的偏执和可笑。
喉结滚动,素木普日强忍着别开脸,捏出讥讽的表情。
“咋,又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了?”
他倚着车门点燃一支烟,发泄般深吸了几口。可纵然他冷漠而坚决地否认了,宋昭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你耳后那道疤怎么弄的?”
“耳后?”他抬手一摸,满脸无所谓:“驯马弄的。烈马摔人可狠。”
瞧着宋昭不信,他没皮没脸地一笑,拽起衣摆做势就要脱:“我身上还有别的疤呢,给你看看?”
“别动不动就整这恶心的。”宋昭按住他的手,接着问:“我听说你不是赤峰人,是外地来的,你家乡在哪?”
“海拉尔。”又说了一个谎,他不再去看宋昭的眼睛。
“你就在海拉尔长大?”
“对。”
“那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为了确认,宋昭索性摊开手,“身份证给我看看。”
“你有点莫名其妙了吧。”
他吊儿郎当地把她的手拍掉。
“连句话都不说就把车开到这儿来,我有你莫名其妙?”
他连续的笃定让宋昭有些怀疑自己,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或许的确是她多心了。她从他手里接过烟盒,坐在地上。一呼一吸之间,方才那场浓烈的硝烟也暂时一同弥散。
“为什么急着走。”
“留在这儿也没事,不如带大哥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他的忌日在哪天?”素木普日犹豫着做出退步,“到时候,我去接你吧。”
“你为什么一听我要走就变成神经病?”宋昭歪着头瞥他一眼,“有人这么甩过你啊?”
一时想不出怎么圆谎,他索性找了个由头说:“我以前有个未婚妻,出车祸,不在了。”
“原来是这样。”
她拍拍尘土,站起身,“但是这跟我无关,你也不应该为着这事冲我发疯。”
素木普日道了歉,又变回之前平静的样子,“今天阳光这么好,走之前,我再陪你逛逛。”
素木普日带宋昭去了很多地方。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们才回到镇子上。
车停在马路边,两人信步往回走,隐约看见前面有火光。
走近之后,他们看到空地上聚集了很多人,不知庆祝什么,正围着篝火手拉手跳舞。
“你们这儿的人真的很喜欢篝火。”
“以前太冷,又空旷,人只能围在一块取暖,看见火就像看见希望。”素木普日边说边抬手,快速揉了揉肩膀,“要不要过去看看?”
“不要。”
宋昭果断拒绝,余光瞥见他一闪而过的动作,想起自己毫不留情下的狠手。
“你昨天买的那瓶药酒还在我房间里,跟我回去一趟吧。”
素木普日垂着眼睛,很意外似的,想了想才说:
“好。”
……
进了房间,打开灯,骤然的明亮更显出他嘴角的伤。宋昭尴尬地去找药酒,素木普日走过去拉上了窗帘。
拉完又觉得,这动作很有歧义,好像他蓄谋已久似的。
“我没别的意思。”他站得笔直,咳嗽了一声,“就是遮个光。”
宋昭拧开药酒瓶子,揶揄他:“拉上也对,过来,把衣服脱了。”
素木普日很顺从地走过去,兜头将上衣脱掉。他的肌肉结实又漂亮,常年在阳光的沐浴下,就像土地上隆起的山脉。宽厚的肩膀下是起伏的背肌,此刻微微紧绷,上面有一道紫红的印记。
宋昭学着他昨天的样子,把药酒倒在掌心搓热,然后盖在瘀青上面,他不自在地又咳了一声,肩膀微微耸动,没话找话地说:“昨天我可没让你脱衣服。”
“嗯。”
宋昭漫不经心地应和。
“那你今天想不想让我脱?”
第13章 .绞缠中的花开
有些话一说出口就会变得奇怪。
宋昭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她又不是见到肉体就饥渴,可素木普日的耳根却红了。
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肩上,因为从前总是拿棍子,后来又干了许多粗活,宋昭的手算不上柔软,薄薄的茧子沾满药酒,像是沁透了他的皮肤。
两人回来时没有关窗,夜风一起,窗帘被吹开一条缝,灯光将玻璃暂时变成一面镜子,素木普日就望向那里,从倒影中无声观察着宋昭。
——她低头揉着他的肩,似乎因为刚才那句玩笑而有些尴尬,皱着脸张口想解释,又干脆决定装傻。
小时候的宋昭就很会装傻,如今虽然历经世事,但人终究无法彻底改变。而他只要紧紧抓住这一点“无法改变”,就迟早能把她重新留在身边。
素木普日的唇角浮动一缕笑意,在宋昭又倒了药酒时,突然小幅度地耸了一下肩,轻轻嘶了一声。
“疼了?”
宋昭马上抬起手,侧过头去看他的表情。素木普日忍耐着,声音有点哑:
“没事儿,这点磕碰不算啥。”
宋昭不大好意思,毕竟是她把人揍成这样。她小心放轻了动作,手搭上去重新揉了一会儿,听见素木普日真诚地说:
“不过这药酒火烧火燎的,你吹两下,八成能好点…”
“吹?”宋昭先是一愣,随即凑到他耳边,同样真诚地问:“你把我当成你妈了?”
素木普日低头闷笑,装可怜被揭穿,耳根子直发烧,正想再说点什么找补,宋昭就将头往回偏两分,真的在他肩膀上吹了一下。
带着微凉的瘙痒,像很轻的一根羽毛。
素木普日的脊背一瞬间绷直,肌肉隆起更甚,肉眼可见地红成七分熟,宋昭恶作剧得逞就要嘲笑,却突然天旋地转,被他一回身直接按在了床上。
软棉被接住两个人的坠落。
宋昭在刹那的错愕之后很快反应过来,看着素木普日深如潭水的双眼,她也不甘示弱。该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发生,伤口和酒精都是催化剂,这一点,很多年前在香港,在她极度需要发泄和释放的时候,就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宋昭在他的笼罩下抽出一只手,水流般搭在那道瘀痕上。
“你肯定不经常打架。”
面对面的距离,她说话的声音也变轻了。
“为啥?”
素木普日低下来用手肘撑住,拂开她垂在眼角的发丝,让两人间的距离变得更近,又不至于完全压到她。
“会打架的人除了攻击,更知道应该怎么躲。你比我高那么多,要是多练练,就不会总被我打中了。”
“可我没有师父。”他很认真考虑,“要不你留下来教我。”
“有什么好处?”
“要什么有什么。”
宋昭弯着眼睛笑起来,山根处那颗小痣跟着跃动,笑完了才拍一把他的脸,像个系着红丝带的耳光。
“还没真到床上,你就说这种鬼话?”
“你咋总不信我。”
“萍水相逢,你很值得我信吗?”
再这么聊下去就成竞技局了,素木普日及时转弯:“那你是怎么学会打架,受过很多伤吗?”
“我啊,我比别人幸运。”宋昭的笑意变得更真切,也更感慨,“我有大哥教,而且笃定自己不会死,因为大哥一定会来救我。”
宋昭还没说完整,突然连同声音一起被吞掉。素木普日彻底覆在她身上,原本撑着的手顺着后颈缝隙摸进去,托起她的后脑。
宋昭含糊地张开嘴巴,温热的交换和勾缠带着一股蛮力,像是对她的惩罚。她闭上眼睛的同时咬住素木普日的舌尖,力道不轻,是被主宰的反抗。
素木普日的呼吸愈发乱了,远远不同于草原上那个裹满酒气的吻,他知道宋昭此时是完全清醒的。他的手探进她的衣摆,来回抚摸她腰间那道疤,宋昭抱住他的脖颈,向上挺身一旋,反压在他身上。
拥抱和亲吻不曾分开,他任凭宋昭随心所欲,像大地一般承接她的所有,又像暴雨将她软化。直到宋昭再一次换不过气,才扯掉他按着自己的手,迷迷糊糊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