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贰两肉      更新:2025-09-26 08:43      字数:3387
  酒店疏忽?陆景朝什么身份,酒店再会疏忽,也疏忽不到他的头上。“不重要了!你爱怎么玩是你的事,别拉上我,我不会陪你,我恶心。”姜驰不愿再看陆景朝一眼,捡起外套穿上,拉开车门下来,裹紧了闷头往前走。
  他没伞,没手机,也没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雨天要想等一辆出租车不容易,或许要等很久,但没关系,总好过留在这里无意义的争吵。
  跟着地下停车场的标识拐了个弯,就要出去了,陆景朝追上来把人打横抱起,冷着脸往回走。
  ‘恶心’两个字像一把刀,狠狠扎进陆景朝的心。
  他想起等姜驰论文答辩的那天,他在停车场,遇到一个突然搭讪他的中年男人。男人给他播放了一段录音,录音里,姜驰也说恶心,说‘男人就是恶心’。
  姜驰的声音他不会听错,说这话的时候,姜驰像极了《罪有应得》里的阿灿,绝情起来,说话就是这股清冷劲儿,永远捂不热一样。
  “没骗你吧?”男人咧着嘴,露出满是黄垢的烟牙,“说白了他就是出来卖的鸭子。一边嫌男人恶心,一边靠男人往上爬。等榨干价值了,就会找各种理由甩掉。”
  闻言,陆景朝的拳头先于理智挥了出去,男人却更加猖狂,淌捂着流血的鼻子放肆地笑:“他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了你还当宝贝?你们有钱人都他妈是傻叉。我亲眼看着他一步步爬上来,等他站得够高了,你就是下一个被踹的。”
  中年男人当时给了陆景朝一个优盘,里面的内容是关于姜驰的各种桃色文章,几组露骨写真,其中一组甚至穿着高中校服。
  图片已经模糊了,依稀能分辨出是姜驰。陆景朝仅用了半小时全部读完看完,然后买断了所有资料,让男人彻底滚蛋。
  当晚回去虽喝了酒,陆景朝也装作没事人,他怕问出口,这段关系就分崩离析了。他舍不得姜驰,因为舍不得,所以说服了自己:就算真被利用又怎么样?他是绝不可能把姜驰放走的。
  现在姜驰说‘恶心’,亲口对他说‘恶心’,语气和录音里如出一辙。
  陆景朝把姜驰放在床上,仔细端详他的脸,心一沉再沉,沉到谷底。
  “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也会找其他理由和我分手,对不对?”
  “我找理由……”姜驰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他有点想笑,也确实笑了,鼻子渐渐发酸,笑出的声音夹着丝丝没忍住的哽咽,轻一个字,重一个字,平静且冷淡道:“你说的没错,你不承认我也会找别的理由,想往你身上贴的大有人在,我有很多机会抓到你的把柄,我为了分手,为了离开你,不折手段,你猜到了吗?”
  “小驰,别说了…”陆景朝有一瞬竟觉得呼吸困难,捧着姜驰的脸,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其实…根本不喜欢男人,是不是?”
  “不喜欢。”姜驰望进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男人就是恶心。”
  第22章 野蛮至极
  季黔次日一早请来家庭医生,姜驰高烧不退在卧室输液,他没看到人。昨晚他亲眼看到姜驰被陆景朝抱上楼,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显然是闹得很不愉快。
  傍晚季黔又过来送资料,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满地玻璃碎片,花瓶、酒瓶、碗碟摔得七零八落,餐桌上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干净。客厅只有陆景朝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季黔压下惊讶,避开满地狼藉走过去,正准备开口,陆景朝夹烟的手轻轻一抬:“小驰刚睡着。”手上有伤,悄悄裹着一圈绷带,有血渗出来。
  季黔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唯一完好的茶几上,点亮屏幕,监控画面显示姜驰站在吉隆坡那家酒店大堂,正在办理入住。
  季黔压低声说:“查实了,姜先生21号当晚确实去了这里。”画面切换到走廊监控,姜驰慢慢走到6019号客房,敲门的手举起来,顿在半空,门没关,他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画面到这里结束。季黔道:“房间里没有监控,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陆景朝若有所思点头,沉默间思绪飘远了。他想起了那本被翻阅过的书,以及那枚从书里掉出来的书签。原以为是梁安白的冒犯,却不想是姜驰来过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陆景朝心头发紧。
  姜驰似乎总是这样,对他的世界充满孩童般的好奇。好奇他喝的茶,爱抽的烟,喜欢听的音乐风格,爱看什么类型的书。
  十九岁的姜驰是这样。再往前,两三岁,巴掌大的姜驰也是这样。小家伙来陆家宅子暂住那段时间,对他的房间充满了浓厚兴趣。可又是一个十足的乖孩子,他不在,姜驰就不会独自进去探索。小家伙每天晚饭前准时守在窗边,眼巴巴等着他从学校回来。
  姜驰伸手要抱,他那时候不怎么喜欢小孩儿,总觉得这么大点地孩子最吵闹麻烦,可姜驰就是要往他身上凑,他没办法,便抱起人上楼放书包,姜驰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东瞧西看,这个要也好奇,那个也要摸一摸。
  果然麻烦。
  “哥哥,你的房间可以给我吗?”
  “你自己有,为什么要我的?”
  “你的好,我的不好。”
  后来方便,他搬去学校附近的公寓住下,真把房间让给了姜驰,姜驰反而不高兴,撇着小嘴伤心地和商颖告状。
  “哥哥把房间给我了,可他不在…明明说好房间里的东西都归我,那哥哥也该是我的…”
  这件事是商颖觉得有趣,后来在饭桌上聊天说起的。
  之后小家伙又对他住的那间公寓感兴趣,哭着要和他一起睡。陆景朝很怕他哭,答应了有机会带他去参观,可没过几天,他们一家搬去了外地,一去十多年。
  再见是他爷爷的葬礼上,他工作繁忙,过来尽了孝,便要赶去吉隆坡出差。车驶出陆家别墅,有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少年裹着米色围巾,跟在商颖身边,他一眼认出来了是当年的小家伙,因为姜驰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从小到大没变过。
  又过几年,他偶然听说姜驰考了去中戏,恰逢王叶川筹备新戏,他便托人找到姜驰小组作业的表演资料放到网上。这年代,足够漂亮的脸蛋就像会发光的金子,不用特意点明也会被人一眼看到。
  他深知王叶川的臭脾气,定期休假的时间都花在了《罪有应得》的剧组。果然啊,姜驰受了不少委屈。
  “陆总?”
  季黔喊了第二声,陆景朝回过神,手上的烟燃尽了,烟灰落在茶几上。
  “梁安白人呢?”陆景朝问。
  “被您赶出来后没了消息,他没经纪公司,暂时没联系到。”
  陆景朝点头,将烟头丢在烟灰缸,好一会儿没说话。季黔正想询问,陆景朝道:“想办法联系,我要见他。”
  “好。”季黔收起笔记本便要离开,陆景朝忽然道,“再帮我找个人。”
  一墙之隔,姜驰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左手背贴着医用胶带,他皮薄,扎了针的地方都有乌青。
  睡得很沉,做了个梦,梦到医生突然打电话过来,让他马上来一趟医院。姜驰在《烂尾情》剧组,听到是关于母亲的事,立刻停下手头工作,打车到医院,医生什么都没说,把笔递到他手里,催他签字。
  签什么字?
  医生闭口不说,姜驰看他表情凝重,慌张查看纸张上的内容,看到‘签病危通知’几个黑色大字。医生又催他签字,催得急,催得起了脾气。姜驰稀里糊涂签了自己名字,才看到患者姓名——商颖。
  “什么病危通知?为什么要签这个?”姜驰知道的,他签过,当年他父亲那份就是他签的。所以拿笔的手抖得厉害。
  医生还是不说话,姜驰急躁起来,当着医生的面把单子撕了个粉碎,“我不签这个!”
  “这位家属,就算你撕了,你妈妈还是要死。”
  “你胡说!”姜驰凶了医生,撇下医生木讷地往病房走,他根本没把医生的话放心里,什么死不死,于他而言如天方夜谭,他就从未想过母亲会不在了,他固执地要去病房找母亲,和她说这个笑话。边走边决定,一定要带母亲离开这家坏医院,换一家能治好母亲的好医院。
  走廊很长,怎么都走不到头,他呢喃着回复医生那句‘还是要死’,“我爸已经不在了,走前说会在天上保佑我们,而且他最心疼我妈,不可能让我妈那么快就死了。”
  终于走到了,姜驰推开病房的门,那声热情的‘妈’还未喊出口,却不想竟是到了停尸间,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姜驰浑身凉到了底。
  方正的铁架上躺着人,整个被白布盖着,看不见什么模样,姜驰却知道那是他的妈妈。死了。
  姜驰在梦里也不敢哭出声,压抑着,憋住每一声哭,他把自己憋醒了,醒来魂丢了大半,枕头湿漉漉的。
  入目一片黑暗,姜驰掀被子下床,脚没碰到地,腰上赫然一紧,被人捞回来,从后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