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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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贝壳 更新:2025-09-26 08:50 字数:3295
沈予栖看到,无声笑了笑,看他起身去厨房拿来两份餐具,摇摇头,只说:“我在家吃过了。”
季微辞点点头,先夹起一个生煎包,低头咬一小口。
他已经吃得很小心了,却还是被里面溢出的汤汁烫到,下意识小小往外吐了吐舌头。
“小心烫。”沈予栖抽张纸巾递给他,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红润的嘴唇和伸出的一小截舌尖看。
季微辞接过纸巾,察觉到一道尤其如有实质的视线,抬眼看到沈予栖盯着自己的嘴,好像很馋一样。
于是他将餐盒往对方面前推了推。
沈予栖想吃的东西当然不是这个,他眼睛都没挪一下,摇头,“不吃。”
季微辞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接着吃饭了。
“刚才在干什么?”沈予栖转移注意力,问道。他见一楼有个房间的门向外敞开着,季微辞开门前似乎是在里面。
季微辞小口小口喝着馄炖汤,热汤顺着喉管流进胃里,暖呼呼的,很舒服,脸色都红润了些。
“在整理我父母的一些东西。”他说,“我想把我妈送给我爸的钢笔放进墓里,不知道可不可行。”
就是陈老帮他拿出来的那些遗物里,那只季衡知说舍不得用,要百年之后陪他们下葬的钢笔。这也算是一桩未完成的遗愿,虽然迟了许多年。
季微辞不知道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只能尽力试一试。
沈予栖也对那只钢笔印象深刻,目光柔和下来,温声道:“应该没问题,改天去公墓管理处问问。”
季微辞点头,想了想说:“年初一那天陪我去一趟吧。”
读懂这句话里的隐藏含义,沈予栖微怔,随后弯下眼睛笑了,“好。”
吃完早餐,季微辞走进那间敞开门的房间,接着收拾里面的东西。
沈予栖跟在他身后进来,坐在旁边陪着他。
这是褚清和季衡知的书房,从前季微辞没怎么进来过这里,这在小时候的他看来是大人的空间,需要得到允许才能进入。
十七岁离开家之后回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所以一直未曾好好整理过。
书房里有不少褚清和季衡知进保密组之前的研究笔记和资料,他觉得有意思,沈予栖来之前,他坐在窗台前看了许久。
他将所有的手写文稿和资料这些比较珍贵的东西都单独收拾到一个纸箱里,书架上的其他的书就分门别类摆放好。
整理完,他们从书房出来,沈予栖问:“要不要出门逛逛,来的路上看到街上还是挺热闹的。”
季微辞自然没意见,点头说好。
沈予栖又说外面冷,强行把自己的围巾摘给季微辞,上手一圈圈将人的脖子裹住,在肩膀处打了个很有技巧的漂亮结,仔细整理了好半天。
季微辞觉得自己仿佛被当成什么换装娃娃在装扮,系好围巾后带着些抱怨地看了沈予栖一眼。
沈予栖看他大半张脸都被裹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忍不住笑了笑,用手为他拨到下巴下面,露出红润的唇。
原来季微辞的唇色总是偏淡,显得人更加冷淡,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实际上就是贫血和气血不足的表现。
如今在沈予栖的精心喂养下,他的嘴唇也开始有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也健康多了。
沈予栖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吃到了他想吃的东西,在玄关捧着季微辞的脸亲了好一会儿。
季微辞还在因为昨天赶人走的事心虚和愧疚,所以予取予求,乖得要命,任人折腾够了才出门。
“你身上有花香味。”季微辞突然说。
沈予栖愣了愣,抬起手臂闻自己,“是吗?”
他笑笑,随口道:“可能是在院子里蹭上的。”
沈予栖今天开的家里的车,有点张扬,也不太好开到闹市区,于是两人决定去坐公交车。
这是他们第二次一起坐公交车。
没带薄荷糖,公交车上的味道终究不是那么好闻,季微辞把围巾又拉上来挡住鼻子,那上面有沈予栖身上的味道,能很好地缓解不舒服。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与上次肢体接触都要心跳加速的隐隐的暧昧不同,这次沈予栖可以光明正大地拉着季微辞的手,他们并排坐着,车辆颠簸,肩膀时不时挨挨蹭蹭。
临近过年,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从住宅区出来走到街巷里,能看到一排排整齐的红灯笼和各式各样卖年货的小摊贩。
都说现在年味儿没有以前那么浓了,季微辞却没有太大的感觉。
他对于过年的记忆还停留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父母还在身边,他们就是像许许多多普通的家庭一样,贴春联、置办年货、吃年夜饭、守岁。
再后来……大部分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了。
负责照顾他的阿姨以前是会在的,但自从某一年季微辞无意间听到阿姨给自己的孩子打电话,承诺晚点就回家,那之后季微辞每年都会早早给她们放假,让她们回家。
离开家去了华东之后他才真正再次体会到了年味儿。
读书时,杨远光总会叫他到家里吃饭,师母会给他包红包,送各种各样的吃食。工作后,研究院逢年过节会送各种各样的节礼,就算自己没有过年的心,也总会从这些东西中品出一丝过年的趣味。
虽然那几天他大部分时候都还是和工作相伴。
但今年不一样。
心态、地点、身边的人……他好像从一个绝缘体中被拉回了人间,所有的喜怒哀乐与人间烟火都归位,带回他原本冷漠无趣的世界里,随着一个人的到来,万事万物都有了色彩。
沈予栖和季微辞没有去更繁华的市中心,只停留在一片路边有各式各样的小摊小店的街巷附近。
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条街,看到有老爷爷推着驮着一看就很重的烤炉卖烤红薯,他们停下来买了两个,坐在路边吃。
刚出炉的烤红薯有些烫,沈予栖不让季微辞动手,用纸巾垫着手,隔着塑料袋掰开,红薯心煨成了金黄色的蜜缓缓流出,热气腾腾地往上升,甜腻腻的味道就顺着白气萦绕在两人之间。
沈予栖剥好皮,举起来喂给季微辞,仔细嘱咐,“吹吹,小心烫。”
季微辞听话地吹了吹,才咬下去。
“甜吗?”沈予栖笑着问。
季微辞点点头,想了想,给出一个很高的评价:“是我十年内吃过最甜的烤红薯。”
主要是十年之前的味道也记不太清了。很严谨。
沈予栖忍俊不禁,收回手,顺着季微辞刚才咬过的地方也咬一口。
两人就这么坐在路边慢慢分食烤红薯。
季微辞心想,明明可以一人一个,但你一口我一口这么吃却会让人感到幸福。
恋爱真是奇妙的东西。
“你在国外那几年过年会回来吗?”季微辞问。
沈予栖想了想,回答道:“回来过一两次吧,那边假期和国内对不上,那几年我也太忙了,没时间回。”
季微辞有些好奇,“在那边怎么过的年?”
“华人会聚集在一起过节,也会有各种聚会,一起吃年夜饭、守岁和看春晚,但我没怎么参加过,好几年都是和Fraser一起在律所加班。”他回忆到这,也觉得有点离谱。
那几年实在是有点太拼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着他,逼着他一直往前跑。
那时候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回国,甚至不确定是否要回来,只是本能地这么做,如今想来……
他看了看身边人,觉得或许是某种指引也说不定。
吃完烤红薯,他们接着往前走,时间越临近中午外面就越热闹,慢慢有年轻人也出门活动了,街巷里人也多起来。
他们一直拉着手,虽然在冬天着装的掩盖下并不明显,但还是偶尔有人发觉,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他们在工作地都不在乎,在这里就更不会在乎。
中途沈予栖接到一个陆怀昭打来的电话,让他买两幅春联带回来。
“要什么样的?”沈予栖问。
季微辞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手写春联的小摊,晃了晃沈予栖的手,往那个方向指了指。
两人就一起往小摊的方向走。
“你看着买吧,寓意好点就行。”陆怀昭在电话那头说,又问,“你中午是直接把微辞带回来吧?你不要让他自己过来呀。”
沈予栖看一眼又紧张起来的季微辞,笑着说:“我能不知道这个吗?您放心吧。”
面对见家长这件事,他每每想到还是有点紧张。他人生中大部分在意的事都能靠自己的能力解决,所以很少因为什么感到焦虑。这种感受算是很难得了。
而此刻,季微辞能感觉到,沈予栖的父母是真心期待他的到来。
他垂眼笑了笑,那点为数不多的心理负担也卸下。
挂断电话,走到手写春联的小摊前,他们才发现摊主竟然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