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作者:绮逾依      更新:2025-09-26 09:09      字数:3308
  卢英时趁机背着温兰殊,红线抱虎子,裴洄跟在后面,他们就这样偷偷溜了出去,在韩府外的路口,遇见了韦训。
  韩府着火,兵士进进出出,手里提着水桶,贵客纷纷站立在外,其中有贺兰戎拓的部下,也有投降的权贵和幸存的女眷,比如韩绍先、李可柔。
  卢英时背着温兰殊,躲在死角处,不易被发现,无一不是饥肠辘辘,着了满身灰尘。
  而韦训身着靓丽衣衫,佩戴珠缨,显然是赴宴的客人之一。
  韦训偏过头,看见双目无神的阿洄哥,悲从中来,只过了一天,他们就已经天差地别,一个是阶下囚,一个是堂前客。等李可柔不耐烦地走上前,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回家的时候,他急忙带着李可柔往相反方向去了。
  “韦训是太后的亲眷,所以因着长公主关系得以保全。我们赶紧出发吧,再不走来不及……”卢英时看了眼远处出丧的仪仗,顿生一计。
  凶肆在这个时候收殓尸体,送出城外安葬,或许可以混入其中,而且天色昏暗,贺兰戎拓自顾不暇,不会想到他们已经偷溜出来。
  “十六叔,你先假扮一下死人。”说罢他兜起泥土往温兰殊身上扒,等队伍路过的时候,循着方向找到收殓尸体的凶肆,绕到门前嚎啕大哭,裴洄和红线也都哭了起来,凶肆主人看见这两个孩子吓了一跳,当即同意了卢英时借推车的请求,然后撒上茅草,把温兰殊那么一放,盖上白布,一群人往城门去了。
  他们走到城门处,正好看见几具悬挂的尸体,温兰殊趁一群人排队,在白布的缝隙里看了眼——
  独孤逸群的首级和尸体分开,悬挂在城头示众,血水凝结,整张脸映照着烟火,深刻分明,至于旁边……旁边也好熟悉……
  待他看清了那人是云霞蔚后,一口鲜血呕出,当即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浇灌的营养液!第三本码字又有动力啦~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觉得石榴没必要去。
  是这样的,石榴和裴洄都有至亲在,所以没办法见一面都不见然后就走掉,很多时候大家都知道哪件事不好,但是没办法,因为人是人,总要有些难以放下的东西。
  而且云霞蔚和独孤逸群的反杀,也并非是为了掩护石榴,无论石榴在不在,他们都会这么做,甚至云霞蔚都不知道自己外甥回长安了。独孤逸群是为了跟石榴说清楚以前的事,留下遗言,所以才来找温兰殊,仅此而已。
  凶肆,就是殡仪铺子。
  第93章 挚爱
  卢英时讲述完这几日的遭遇后, 萧遥不禁叹服,“这几天,你们几个一路往东逃, 没有停下来过?”
  “我们身上没什么干粮,跟人家要了几口饭。”卢英时说起来竟然不觉得苦,轻飘飘的, 如果不是身上尘灰遍布, 萧遥和在场所有人都要觉得这孩子是在讲故事了。
  “小舅……”裴洄依旧轻声哭着, 他还没从失去双亲的哀恸中走出, 权随珠让人带着几个孩子先下去。
  “刚收到消息,相州城内,葛誉钦带头反了, 问我们有没有意, 我不能一个人决定,就想着来问你。”权随珠看了眼沉睡的温兰殊,想着萧遥有可能心有挂碍,于是说, “或者你把帅印给我,我去打, 趁着魏州元气大伤, 你们两个回晋阳。”
  萧遥沉思片刻, “不, 我得去打魏州。”
  “那你不打算和温兰殊一起回?”权随珠纳罕道, “这样一来, 谁能护送他回去啊。”
  萧遥一头雾水, “先找个医师看看要怎样才能醒来, 我总觉得, 这次跟之前都不一样。”他掖了掖被子,恐怖的纹路在四肢蔓延,“我们不知道京师什么情况,好在有一封诏书,先解了肘腋之患,再往西,不然被叛军两边夹击,全军覆没就不好了。”
  “也是,西面是卢彦则,这人能牵制一下。”
  “你和铁关河,什么关系?”萧遥冷不防问。
  “呃,说来话长吧。”权随珠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萧遥实情,但转念一想,俩人现在已经在一条船上了,再藏着掖着不好,“铁关河……其实不是简简单单的平戎军指挥使。”
  “他和建宁王有关系?”
  权随珠耸肩,“不然呢,为什么天天作死还没人敢搭理。他其实是建宁王的儿子,但是建宁王因为不想被掣肘,就隐瞒了这件事。你知道的,如果建宁王认了这个儿子,按照朝廷的惯例,铁关河就必须入朝为质子。建宁王不想如此,铁关河也是,俩人如果是上下级,反倒好办事。”
  “……我不是很理解。”萧遥无法理解竟然会有父亲不让孩子认祖归宗。
  “你要理解。”权随珠扶额,坐到一边,倒了碗茶,“铁关河本身也不愿意呆在长安像个废物,他宁愿像我这样,行军打仗,说到底乱世,谁看你多少头衔,谁手里有兵谁是老大。”
  “所以,他抢了你一部分兵权?”
  权随珠摇头,手捧茶盏,这几天真是冷得她发颤,“我没兵权啊,替人办事不收酬劳的,纯粹自己乐意。”
  “确实很少见。”萧遥往床铺旁边的水盆里扔了条毛巾,润湿后又拧干,“这次京师忽变,跟铁关河脱不开关系,这人很有可能和贺兰戎拓达成了交易,那么他想做什么呢?”
  权随珠道:“天子。”
  “搅弄风云,借勤王之功,掌控天子?”
  “他是个挺危险的人,我都不一定制得住。再者,贺兰戎拓也很精悍,韩相这算是引狼入室啊。”权随珠一饮而尽,浑身暖暖的,“我们现在不如先去晋阳,有温兰殊和温相的身份在这边,河东男儿能征善战,晋中易守难攻,说不定能虎踞于此,窥视关内。”
  萧遥为温兰殊擦完脸后,望着温兰殊的睡颜,心依旧难以放下。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第二个问题,你和子馥,到底什么关系。”
  权随珠这些天太反常了,她对时局的了解,与温行的信任,短短数日竟然超越了萧遥,竟然使得温行敢把自己的人身安全相交予。他们两个之间应该很熟悉,萧遥直觉这么觉得,要么是之前认识,要么是有什么关系,还是一种萧遥不知道的关系。
  而且这种关系导致了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眼看躲不过,权随珠只好交底,“看来还是被你察觉到了。其实,我原本的身份是女英阁的夏侯乔,温兰殊是我师父的儿子。”露自己的底还是挺难为情的,权随珠继续道,“但他对我没印象了,因为我比他年龄大,学艺早,师父嫁给温相后,生下了他,没几年因变故去世,那个变故,和蜀王还有关系。”
  “这人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权随珠伸了个懒腰,“正是因为那个变故,温兰殊身上被种下了丹毒。丹毒的味道还是兰花香,你说是不是很恶趣味?”
  “他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萧遥心下难忍,轻轻抚了抚温兰殊的脸颊,这一举动让权随珠口里的茶瞬间喷了出来。
  “萧遥,我都交底了,你是不是也该交个底?你和他关系不一般吧?不是兄弟吧?”权随珠在这种事上很敏锐,她毕竟见过不少男人,没有哪个男人对自己兄弟是这样含情脉脉、亲力亲为的,那种不忍触又小心翼翼的呵护,只有一种可能。
  好在她见多识广,也没多惊讶。
  “的确不是。”萧遥不怕被人知道,他就是要堂堂正正。
  “你不知道他跟陛下什么关系?”
  “知道,陛下一厢情愿。”萧遥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真厉害,跟陛下抢人。”
  就在萧遥想反唇相讥的时候,权随珠忽然补充道,“我夏侯乔佩服你,确实厉害,敢为人所不为,说到底,温兰殊肯定也不喜欢跟皇帝不清不楚的,你俩还挺合适。诶,你爹是京畿的官员吧?怎么长安乱了这几日,还没听他消息。”
  “这也是我要解决的一件事。”萧遥叹了口气,“我不能用这个身份了,再这样下去,会连累萧家。”
  权随珠:“?”
  ·
  温兰殊睡了一晚都没醒来,陶真的补药起了作用,让他面色稍微红润了点,不过还是没醒来的迹象。萧遥束手无策,因为这个丹毒需要道士来解决,他翻遍相州城内外附近的道观,也找不到能解决此毒的道士。除此之外,他还要按照诏书上的安排,收集兵马,和葛誉钦一起,短短几天,就将原本的一千人扩充到了三万人。
  药方子上的丹药也炼了出来,萧遥给温兰殊温水送服,现在温兰殊被安置在萧遥起居的客舍旁边,他忙军务忙得不可开交,晚上会来抱着温兰殊睡觉,把温兰殊的体温一点点暖化。
  依旧是没有生气。
  解药都吃了,他的血也喝了,怎么会没用呢?萧遥摸不着头脑。
  第三日差不多可以出征了,他点完兵马,让士卒准备三日的干粮,打算跟温兰殊告个别,又千叮咛万嘱咐,让红线照顾好公子,绝对不可能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