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向下撤离，叹息本身不带着任何信号，但它们从零号身体上感受到剧烈上升的危险。暴戾和混乱在此刻完全处于劣势，源自于生物的本能将两者压制。于是细碎的声响中，成片的地下世界生物们如同浪潮，但不是向上翻涌，而是加速朝向洞穴底部落下去。
  速度非常快，只是短暂时间，逃跑的行为就在整个地下世界生物当中蔓延开了。一些地下生物因为拥挤，抓不住洞壁的它们直接掉落，只留下复数的恐惧嘶吼声。
  零号静静看着，视线所及之处的洞壁上再也没有地下生物时，发出了第二道叹息声。
  没有追击下去的想法，零号尚未感觉到饥饿，现在也不是摄取食物和能量的时间点。于是在无声中，生物电感应力场朝向地下世界出入口内蔓延而去，洞壁上突兀出现十几块闪亮的光斑，它们之间互有隐隐的联系在。
  下一刻，光斑轰然爆炸，碎石变成鲜亮的熔融状物质，溅射开一大片地方。而出入口周围的岩石结构被光斑的爆炸破坏掉，一片裂纹出现在洞口周围，让它变成漏勺一样，碎裂开的岩石朝向地下世界洞穴滚落，完全堵住了出入口。
  地下生物还会挖开堵住洞口的碎石，再度涌出地面。但这需要时间，等待它们下一次再度见到地面上的光线，接触到冰冷的雨水，站在周围看向它们的就不再是零号了，而是一整圈坚固的火力网防线，以及对准洞穴底部的大当量航弹。
  烟尘正在缓慢飘起，成为醒目的信号，很快就会吸引到战线上巡逻队伍的目光。零号不担心他们发现不了，于是迈开脚步，继续朝向记忆当中的那座战线基地前进。
  他需要从那里获得一些最新的情报，需要一身新衣服，以及必要的趁手武器。当然，可以的话，关于战线上的异常变化，也需要特别告知。这片被鲜血染上颜色、并埋藏大量弹壳和骸骨的焦土正在发生着奇怪的改变。
  暂时还不清楚奇怪在什么地方，但零号就是能察觉到。
  “一般性地称这种感觉为直觉。”零号拥有扎实的理论基础，立即找到解释，“这种改变应该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前不久的自己没有察觉到，但自从吞噬掉大量污染种龙类和类第二类生物，成长到五阶段后，属于野兽的嗅觉似乎更加敏锐了。”
  “是因为我身体中有卡西亚先生的血液，还是因为父亲托维勒斯特在我的身上加了很多其他东西，直到现在，我也完全没有剖析清楚？”
  零号没有找到原因。他选择适时搁置对类似问题的思考，转而去享受成为五阶段手术者的开心心情。
  而打破这份开心心情的，正是强烈直觉所捕捉到的奇怪改变——隐隐约约间，零号察觉到脚下的这片焦土不再是死物，不知何时具备了生命般，缓慢积聚着力量，等待自身的完全复苏。
  最开始，他认为只是一小块地方的异常。可徒步横穿了数百千米的战线区域，奇怪的感受始终存在，并未消失；过后，他将异常归结到污染上。但尝试利用生物电感应力场清空一片区域的污染，再度去感受，得到的结果并不能令他满意。
  有思考过微生物、或是细菌的可能性。比如一种强大的类第二类细菌，在时间和环境当中发生突变，最终变成现在的模样。只是比起污染的侵蚀性，零号不认为有什么细菌或微生物能存活到现在。
  况且即便是突变了，自己也应该感受到这种生物的强韧生命力，而不是现在这般，只能依靠直觉去嗅到隐约的味道。
  “来自于地底深处的古历史世界树根系网络？”零号还有另外的猜测。因为在他的思考里，除了污染外，也只有根系网络能跨越巨大的范围。
  一面轻快的前进着，零号一面继续深化思考，填充自己的猜测：“根系网络有着许多作用，但不能否认一点，就是它的基础作用之一，是用于吸收养料。基于这一作用出发，巨型国家的战线上死去了太多的生命。虽然很多尸体都被回收运走，但类似血狼的类第二类生物的尸体，以及战斗当中残缺的尸体，变成碎块的尸体等等，都被埋在了这片土地里。”
  “称战线的土地蕴含弹壳与金属碎块，同时也富含大量的养分，应该不是错误的认知判断吧？”
  “富含养料的土地，配合本就有着生命意识的世界树根茎网络，终于要在六颗红星来临的特殊时期下，孕育出一些奇怪的生命体了吗？”
  “还是说，战线的奇异改变只是开始而已？随着红星的靠近，改变会越发明显，并且波及到整个后相大陆，乃至三相大陆？”
  走在一座焦土坡顶的零号停了下来，脸上带着迷茫，却又夹杂着高兴。他展开双臂，像是在拥抱着什么。
  “这会不会是父亲托维勒斯特所说的祭祀，面向六颗红星来临时的祭祀仪式？战线的异动就是前兆，因为土地富含养分。”
  “我能在当中做些什么呢？”
  零号蹲了下去，抓起一把焦土闻了闻，各种极其细微的气味都被捕捉到。焦土随后被撒开，远处投射而来的一头属于战线血狼的视线将他惊扰。但并不想被打扰，零号稍微释放一些气息，将远处那头体长超十米的血狼吓走，然后就地坐下了。
  “是不是不应该回去？”依旧是自言自语，“资料库中，战线血狼的大小一直都保持着稳定。的确远比普通狼类巨大很多，但资料显示，去到四阶段的血狼也不过七八米的体长，远比不上各处极限地域当中的巨狼种类。并且一直如此，持续数百年都是这样。”
  “但短短的一两年、、、或者说只是不长的几个月时间内，保持数百年的状态就已经改变了。”
  “是因为这里是战线吗？”
  第2664章 空腔、裂缝和实验（上）
  零号的精神感知一直锁定着急速逃跑的那头血狼，直到它逃出精神感知的范围才收回锁定。思考得以继续下去，他很享受这种自然而然的思考，思绪地转动让他有剖析自身的机会。
  “其他地方的异动会不会更加明显？比如大量生命逝去的地方，一些类第二类生物丰富的极限地域？”资料并不充足，零号还不足以立即得出答案。可直觉告诉他，思考的方向是正确的，收集到足够多的情报，就能让思考继续走下去。
  他看向血狼逃走的方向，站了起来：“仍旧需要去到最近的战线基地，补充装备和非常重要的情报。战线基地中应该有关于战线各区域的信息观测资料，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我却非常有用。”
  “血狼的生态似乎发生了巨大变化，直到此刻，已经遇到的四头血狼都是单独行动，这与它们的群体行动战术完全不相符合。同样是保持了数百年的状态，依旧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但变化最为巨大的却是它们的形体。”
  “父亲托维勒斯特的资料库当中，曾经说过类第二类生物的重大改变，大部分样本数据都显示和食物有着巨大关系，其余小部分则聚焦在环境之上。吞食某些生物以达成改变和进化，是类第二类生物的主要途径。与龙类间的相互吞噬非常相似，毕竟类第二类生物的产生源头，就是龙类了。”
  零号察觉到关键点，不由得审视自身一遍：“自己能察觉到战线的奇异之处，也是因为吞噬了太多属于这片地方的生命？”
  有些记不起来“吃了”多少，总之是很多，他给出大概的总结。
  视线此刻远眺，逃走的那头血狼已经不见踪影。零号这时认为它比较重要，可以作为研究的样本，去分析战线发生变化的原因。
  另一方面，他也认为血狼可以帮助自己，得出“自己能在当中做些什么”的标准答案。
  “以前都是直接吸收掉，这一次，仔细的去品尝味道，或许就能品味出某些东西？”零号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能实现，但他知道，当前首要应该去做的事情，是抓到那头被吓走的血狼。否则搜寻另外的目标，会浪费很多时间。
  身影在下一刻变为残影，数秒钟后，零号已经出现在远处的焦土上，而精神感知当中，消失的血狼重新出现了。
  “还是狼类种的类第二类生物、、、跑得有些慢啊。”他无由来评价一句，去到手术五阶段后的变化巨大，以往的观感在近段时间都不怎么受用，需要重新适应。
  零号速度再度提升一半，追击了上去。不久后，一声受到极度惊吓的吼叫声传荡开，勉强打破属于战线的平静，随后安静汇拢而来，再度让周围看不见尽头的焦土恢复到死物般的寂静状态。
  、、、、、、
  卡西亚看看眼前巨大而充满各种颜色光线的地下世界空腔，又看看旁边带着满脸笑容、正在为自己鼓掌欢迎的联盟内其他成员，满脸无奈。虽然相比较自己浑身的轻松感，身旁的其他人身上都有程度不同的疲倦在。
  前来这里的不长路途，在地面上的沟壑边看不见任何人，但随着陡峭岩壁下到地底深处，随着石灰灯和大面积的荧光苔藓出现，他才意识到作为防御城墙边缘外的重要一环，南方森林周边的地下世界怎么会没有人员驻守。
  但看见在地底深处居然有巨型升降机，以及专为运输地下生物尸体而修建的超大型地下铁路线，卡西亚的想法再度被刷新掉。
  前方出现蔓延开的精神感知时，一幢依托地下整块岩层所修建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各类设施说不上齐全，称为什么都没有也毫不为过，当然其中要剔除掉武器装备类的东西——
  因为有资格来到此处的成员都是四阶段后期起步的手术者，并且四阶段还只是在巨型地下世界的出入口周围工作，帮忙解剖搬运尸体、修理和准备武器、或在出去口浅层区域内执行防御阵地的扩建等等。
  对于能来到此处的成员，作为不需要呼吸、适宜温度、食物的他们，有一块空腔做休息房间用，有充足的武器装备就完全足够了。
  不过卡西亚也看到了带有医院标识的建筑。询问后，才知道只是临时处理严重伤势的地方，保证不会立即死亡，就会立即去到防御城墙处进行后续治疗。
  克莱斯已经将卡西亚会来到这里的信息共享，并做了相应的安排。所以等到他抵达前哨防御战的不大建筑群落，立即受到了热烈欢迎。从欢迎、以及周围的笑容中，卡西亚感受到了真诚。
  他们的确欢迎自己的到来，发至真心。至于是为什么，卡西亚想，大概是地下世界的清理工作强度过于巨大，自己的到来让他们有了难得的正经休息时间吧。
  记得丽苏曼来到防御城墙的时候，似乎就被抓过来当做了免费而高强度的劳动力。而在这不长的时间中，卡西亚就见到不断有人返回前哨防御阵地，一脸开心模样。
  不知道克莱斯做了怎样的安排，不过其中肯定有一条——暂时休息，将此处地下世界空腔完全空出来，供自己使用。
  卡西亚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安排，在心中表示了感谢。他将要进行的是一些实验，所以到底会造成何种影响，他自己也不清楚。提前空出一块极为巨大的场地，更能让自己没有顾虑和压力，说不定实验就能更好地达成想要的效果来。
  卡西亚也多少清楚自身情况，有其他成员在，的确会或多或少影响到自己。
  地下世界空腔里的成员的返回尚需一点时间，于是在前哨防御阵地负责人的带领下，卡西亚去到一处宽敞的简易会议室内，等待期间，由他与其他几位成员介绍相关的情况。
  这应该也是克莱斯的安排——他很清楚，南方森林之下和南方森林周围的地下世界空腔，与其他地方有着较大的区别。一些必要的注意事项、情报等，必须要提前知道。这些资料的取得，其代价大都伴随着生命。
  第2665章 空腔、裂缝和实验（中）
  会议室中有一张很大的金属圆桌，一边放着准备好的资料，看样子是常备的东西，每一位来到这里的新成员都能及时拿到。另外一边，则是为卡西亚准备好的武器装备，但都是前哨防御阵地的标准配置，没有出彩的地方。
  注意事项和情报的说明非常简短，因为地下世界空腔的情况大致和诸多极限地域对等，只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由此引申的问题，则是光线与空气的不同。
  虽然地下世界空腔内，当进行清理与开发，在前期的工作上，往往都会带上各种不同的荧光苔藓进去，让它们大量繁殖开，进而提供光源。但相比较空腔的巨大、以及各种奇怪的地形和洞穴等，荧光苔藓的光源往往只能照亮很小一片地方。所以地下世界空腔的大半地域，仍旧处于黑暗当中。
  光线是需要关注的问题，尤其是污染出现的现阶段，以及还是南方森林周围的地下世界。负责人强调，其他陪同的人员也跟随表示赞同。他们都是清理小队的队长，呆在这里的时间最长，经验最为丰富。
  “生物电感应力场去制造光源，是常见的手段，没有之一。可在此处地域，因为污染和靠近南方森林的缘故，感应力场本身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维持会更为麻烦。”
  “另外，当你真正去到空腔当中，就会立即感受到它的巨大。所以很多时候，感应力场光源的光线，并不能传递出去很远，也只是照亮一片地方而已。请记住，在空腔当中，视力上的感官只是辅助，请多利用精神感知。”他们不由得郑重提醒，可见在这方面的确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随后他们说到空气的问题。
  地下空腔不存在空气的流通，虽然来到此处的人都不需要呼吸，但并不意味着空气中包含的物质不会主动找上他们。真菌孢子、混进去的细菌、有毒的烟雾、会侵蚀各种事物的微小物质等等，当视觉受到干扰，想要依靠精神感知去捕捉它们，无异于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空气不流通，导致诸多麻烦环境的出现，这是一个坏消息；但正因为不流通，在另一个方面，却是好消息——存在问题的空气都有大致范围，蔓延到其他区域的可能性并不高。
  当做好最开始的探测工作，类似的问题都能得到避免。这类工作，便是希拉瑞莉小姐等人的主场，感知类进化路线的手术者都能非常好地完成此类工作。
  说着，一份地图去到卡西亚手中。虽然简略，但对于他们而言完全足够。地图上标识出各种危险，不仅是空气中存在的物质，连同泥土与地形等等，都有进行危险等级的划分。
  此外，哪一片地域有出现何种类型的地下生物，数量及实力等级都有说明。最后，卡西亚看见了一道加粗的虚线，与地图边缘未画完的南方森林下方的地下世界相连接。
  “古历史世界树根茎网异动所造成的裂缝？”他询问到。
  “大量人员汇聚于此，这道裂缝就是主要原因。仅是这处空腔内的地下生物，用不着如此多的手术者汇集。甚至在清理工作的前期，克莱斯大人等都亲自前来帮忙，击杀当中的强大地下生物，消灭当中危险程度极高的一些种类。”负责人解释说。
  “大部分强大的地下生物都是从那道裂缝来到这处空腔当中的，虽然恶劣的情况已被控制住，但裂缝还在继续扩大，也是不用争议的事实。目前，正是因为单位时间内跑过来的地下生物有限，所以这处地下世界还有利用的价值。如果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间点、、、”
  话语没有继续下去，卡西亚点头表示知道了，谢谢解释。他知道一些相关的事项，比如丽苏曼就曾经去清理过强大的地下生物，并顺带堵住裂缝。当然不可能一直堵住，只是延缓裂缝扩张的速度而已。
  毕竟作为地下世界界限的，不是岩层、不是厚实的大地，而是古历史世界树根系网络本身形成的笼状结构。根茎网络的异动，让这些笼状结构出现了缺口。
  负责人与其他几位小队长继续介绍着各种情报，越发多的资料去到卡西亚手上——探测完成的区域地形图，补给点位置，各种地下生物的介绍、进攻方式与弱点，较为安全舒适的前进路线等等。
  等到大致说明完毕，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卡西亚将所有资料都记入脑袋中，而地下世界空腔当中的大部分成员也基本返回，克莱斯所答应的空旷地域，差不多空出来了。
  象征性地拿了桌面上准备的武器装备，在一阵欢呼和掌声里，卡西亚沐浴在各色荧光苔藓的光线中，去到空腔内部。有两人跟着，明白这是克莱斯安排的保护成员，他表示感谢。
  而身后，同时响起其他成员们的呼声——
  “尽情呆在里面吧，希望至少是三天后，我们才再度见面！”
  “那时，我们会热情欢迎你的归来！”
  “多在里面玩玩，虽然不能说清理干净了，但近段时间，只有靠近裂缝区域，才会有难缠的地下生物在。”
  “对，没有什么事情做，躺着睡觉都是好的！”
  、、、、、
  最后一句话的呼声最高，周围成员附和着，欢迎卡西亚到来和离开，同时也庆祝难得的假期终于来了。唯有卡西亚身后的两人有些无奈。不过他们脸上没有难过和遗憾，等到完成保护任务，假期就等着他们。
  呼声里，三人经过隧道般的出入口，前行数百米，本就开阔的视野突兀极限扩展开，深邃的黑暗近乎是涌入到瞳孔当中。
  荧光苔藓的光线变得微不足道，卡西亚感觉此刻所见的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星空，零星点点的星辰点缀其中，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卡西亚先生。”旁边，保护成员之一的科琉克斯开口，他指着一个方向，“我和斯洛瓦都推荐此方向，地势平坦、污染浓度相对较低，有地下生物存在的同时，强度和数量应该都满足你的要求。”
  “谢谢。”卡西亚表示礼貌。
  随后，三人就被这处地下世界空腔的黑暗所吞噬掉。
  第2666章 空腔、裂缝和实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