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把失明前未婚夫买回家 第17节
作者:
喻在川 更新:2025-09-26 10:09 字数:3770
苏观卿道:“卖灯油那条街离这里有点远,不如回头我陪你去吧。”
“不用,”姜曈看看排队的人,“你这里且得排着呢,你就在这里安心等我。”
姜曈一走,苏观卿自己在药铺里排队,一时间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曈曈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点。
以前的曈曈热情跳脱,脾气很直,高兴了,生气了都挂脸上,喜欢谁,不喜欢谁也从不遮掩。
比如曈曈就从来不掩饰她对自己这副文人习气的看不上。小时候就嫌弃自己不能陪她策马扬鞭,只会待在院子里吟风弄月,甚是无趣。
自己说话也惹她嫌弃。她有兴趣的,他都不懂,整天只会扯几句酸诗,不像姜伯父手底下的武将,能弯弓射雁,能百步穿杨。
他曾画过一幅《双仙图》送给曈曈,画的就是她与他。
画中两人凭虚御风,衣带随风飘飘,时人皆赞他笔力天成,深得吴道子的真传。可那幅画曈曈不过瞟了眼,就丢在一边了,甚至不稀得拿回家。
但是现在,曈曈变了。
她再不会走得飞快,把他甩得无影无踪,而是会小心地牵着他,生怕他被人撞到或是找不到路。
她甚至会陪他聊绘画,不是随口敷衍,而是聊笔法,聊用墨,聊意境……
她变得特别有耐心,脾气也特别好,哪怕是面对自己。
她曾经不问俗务,可如今家里的钱银用度,她全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曾经好武厌文,可现在却会修复书画。
她说自己是无师自通,可那样神乎其技的技艺,当真能靠着天分就琢磨出来吗?
一个人的成长,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
苏观卿抱着自己的竹杖幸福又无措地坐在那里,茫然地问自己,这个真的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曈曈吗?
他越想越是困惑,一颗心晃晃悠悠地被提溜了起来,四面无着。
他不知道想了多久,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姜曈拎着灯油回来的时候,在街对面就看到他这个冥思苦想的样子。
她有些好笑,正要开口唤他,却正轮到了他看诊。
那小学徒把苏观卿扶到大夫案前坐下,眼见着大夫已经开始号脉了,她不敢打扰,只悄悄进来,走到了苏观卿身边。
大夫号完脉问道:“你这是外伤导致的气血逆乱,脑中淤血阻滞,以至于失明。不过看起来并非新伤,伤了几年了?”
“是,有八年了。”
姜曈吃了一惊,正要开口,大夫比她还惊讶:“你失明八年了?”
“倒也不是,不过八年前失明过一次,便一直用着化瘀的药,只要不断药,倒也能看见。这两年断了药,便看不见了。”
大夫点点头:“我说这脉象也不像淤堵了八年的样子。吃的什么方子,可还记得?”
苏观卿便背出了一个方子。
大夫再度颔首:“这个方子你现在吃也是可以的,不过断了两年药,淤血不通,要想复明,不是几副药下去就能奏效,你得长期吃。”
苏观卿摇了摇头,黯然道:“这个方子,我现在吃不起了。”他还是首辅公子的时候,自然什么药都吃得起,可抄家之后,却也不得不断了药。
大夫立即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方中有一味藏红花,价格的确不菲,可若是换成别的活血药,效果只怕会大打折扣。”
“还是换一味吧。”苏观卿温声道。
“不换!”姜曈忽然出声。
苏观卿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有些慌乱:“曈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姜曈按住苏观卿,对大夫道,“就照原方抓吧。”
大夫委婉提醒:“如果照原方吃,他这个病情,若果吃药就得一直吃,中间如果断了,前面吃的就都白费了。”
他这意思就是,你能负担起以后的药费吗?
苏观卿忙道:“曈曈,我没关系的,也不是非要看得见,我其实已经习惯了……”
姜曈根本不容他说话,一巴掌把想要站起来的苏观卿按了回去,一锤定音道:“就按我说的办。”
她这么重重一拍,愣是把苏观卿那颗忐忑的心拍了回去。
这么霸道,的确是他心许的那个曈曈。
等到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家走的时候,苏观卿心情大好,连肩膀上死沉死沉的大米都好像变成了轻飘飘的棉花,浑然没有留意到姜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姜曈生气了。
一路上姜曈都没说话,直到两人回到了家里,苏观卿卸下了负重,她才陡然发难。
“你眼睛到底怎么伤的?为什么骗我说是生病?”
苏观卿表情空白了一瞬,方想起这茬。
他看不到姜曈的表情,心中更加慌张,本能地就想抓紧竹杖,给自己一点依靠,然而竹杖在姜曈手上,那一刻他简直手足无措了起来:“我,我,其实,我……”
“说老实话!不许想瞎话糊弄我!”姜泰斗带了一辈子学徒,她发怒的时候,那个威严可不得了,就是再顽皮的学徒都会战战兢兢地把尾巴夹起来。
苏观卿当即立正站好:“我、我就是摔了一跤,磕到了后脑勺,里面出了血,这,这也没法把脑袋劈开,把淤血清出来,就只能一直吃药缓解症状。”
姜曈疑惑起来,苏观卿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举手投足都特别端庄,走起路来从不左摇右摆,她简直难以想象,这样的人走路能摔跤,还摔得这么严重!
不对,自己见过观卿摔跤的。
那次是——
姜曈的脸色骤然变了。
第19章 愧往昔 她把观卿弄丢了
“八年前,你陪我去骑马,咱们俩共骑一匹,当时那匹马受惊,把我们摔了下去,是那次吗?”姜曈的声音还平稳,捏住竹杖的手却已经指节发白。
苏观卿不敢再瞒她:“……是。”
“我记得,你当时死死把我护在怀里,自己摔得遍体鳞伤,我却毫发无损。我当时还嫌弃你不会御马,之后便没找你陪我骑马了……”内疚像潮水一样涌来,瞬间将姜曈淹没了。
苏观卿有些汗颜,惭愧道:“我的确是不大会骑马。”
姜曈记起了当时的情况,她那会儿想要学骑马,她爹却总也抽不出空来教她。于是她便悄摸溜到马场,想要来一个自学成才。
苏观卿得知后,一开始是反对的。是自己威胁他,如果敢告诉家长,以后就不跟他玩儿了。
这话对付苏观卿简直就是百试百灵。他万般无奈之下,又不放心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提出要跟自己一起骑。
结果自己没事,反而害了观卿。事后自己还嫌弃观卿骑技拉垮,更加不愿意找他玩儿。
姜曈闭了闭眼,自己都干的是什么事儿呐!
“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住你。”她的声音终于有些发颤。
感觉到了姜曈的自责,苏观卿忙宽慰道:
“不怪你,那只是个意外而已。更何况要说责任,也是我的责任大一点,那年你才八岁,想要淘气一点也是正常的,是观卿哥哥没能以身作则,明知道自己不会骑马,还逞能带着你骑。”
可是他似乎忘记了,那年他自己也才十二岁,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姜曈抬眸看着他,见他关切地向着自己的方向,那双犹如点漆一般的眸子,却毫无焦点。
她心中一叹,这两辈子欠他的,怕是还不完了。
姜曈颤声道:“就算将来你能看得见了,也得终生服药,我知道你不怪我,可你变成这样,总归是我害的……”
苏观卿听出她语气里的痛愧,哪里舍得她难过,急急开口道:“不是这样说,我的病是可以断根的!御医曾给我开过一个断根的方子,药材虽然难得,但是我爹已经找齐了药材,命人炼制成了丸药,只可惜丸药还没送到我手上,苏家就出事了。”
他急切地“望”向她的方向:“所以我到现在还看不见,不是你的责任!”
“那药现在何处?”姜曈留了心。
苏观卿摇了摇头:“抄家以后,便寻不见了。”
“那你可还记得药方?”
苏观卿还是摇头。
两人正说着,钟婉词忽走了进来。
“曈曈,你可算回来了!”
姜曈强行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扭头去看钟婉词,问道:“娘?怎么了?”
“我给你说个事儿,你爹不让我告诉你,”钟婉词神神秘秘的,“我悄悄给你说,你知道就好。”
苏观卿一听她们要说秘密,忙道:“曈曈,把竹杖给我吧,我先出去。”
“诶,不妨事的,观卿是自己人,”钟婉词说着朝着灶房窗外看了一眼,方道,“姜曚的亲爹到了。”
“哼,不早点来,眼下人在牢房里,他想领回去都没法子了。”姜曈冷笑一声。
苏观卿没接话,他已经摸索着朝灶台走去,打算开始做午饭了。
“不是这个说法!他来找你爹撤案的,”钟婉词想拉女儿的手,偏姜曈还在把玩竹杖,“你把棍子还给观卿呐!”
“哦,”姜曈走过去几步,把竹杖塞给了苏观卿,“爹不会答应的吧。”
“你爹答应了!刚才你们没回来,他已经跟姜曚他爹去衙门撤案了!”
姜曈大惊,一股火当时就烧起来了:“走了多久了?我去追他回来。”
“走了好久了,哪里还追得上!”钟婉词忙拉住姜曈,“你先听我说!不白放人的!”
“什么意思?”
“原来姜曚这两年并没有把咱们家的家赀赌光,他还暗中输送了一些给他亲爹娘,他亲爹说,愿意把这些田产还回来,就换他儿子一条命。你爹见田契还回来了,就答应了。”
“那既然是我家的田产,他还回来是应当应分的!凭什么拿我家的家赀换他一条贱命?”姜曈气得一脚踹到了灶壁上,踹得泥巴哗啦啦地往下掉。
苏观卿听着姜曈在他耳边嚷嚷,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熟悉的那个敢爱敢恨,七情上脸的曈曈又回来的。
殊不知,姜曈恨了姜曚一辈子,这大半辈子积压的恨意,足以烧得她沉稳全无。
钟婉词见女儿气成这样,自己的心也乱了:“你爹都去撤案了……这……这事儿他是苦主,又认识那些当官的,他说不告了,你又能如何?要不,咱们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