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者:
怡米 更新:2025-09-26 10:15 字数:3717
“闭嘴。”
贺斐之根本听不进去,也听不得阮茵茵的名字,他推开盛远站起身,指着门口,“送客。”
盛远怨之切切,爬起来,大声地僭越道:“茵茵姑娘逝去了,没有幸存的可能......”
“砰”的一声,盛远被贺斐之一脚踹出门外,趴在了廊道上。
贺斐之走出房门,站在一名跪地的影卫旁,冷冷瞥眸,“从即日起,再有人敢妄议宁茵的生死,犹如此刀。”
刹那间,他抽出影卫佩刀,以膝折断,丢在廊道上,之后,大步离去,背影孤冷。
那日起,府中再无人敢提阮茵茵的名字,季昶也没再提过为阮茵茵起坟的事,一切归于平静,涌动着潺潺悲伤的平静。
**
韩绮盘下了阮茵茵看中的第二间店铺,姐妹俩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从装潢到门脸、从原料到工艺,几乎做到了事无巨细。
韩绮花高价请来了由人介绍的胭脂调配师,与阮茵茵一起没日没夜地学习,不为学艺,只为了解这一行业。
在聘请侍者时,阮茵茵聘了两名皮肤细腻无暇的年轻女子,带着她们一起与调配师学习。
又一月,在七九河开之际,姐妹的胭脂铺子在小镇上开了张,生意虽然差强人意,但也知万事开头难。
韩绮也没指望一开始就盆满钵满,她习惯精工出细活,后来居上。
这日,韩绮倚在账台前,将阮茵茵叫到跟前,“咱们需稳住老主顾,赚取口碑,之后再考虑扩大名气的事。”
阮茵茵正捧着当地的香饮子解渴,闻言点点头,“我赞同。”
妹妹越来越乖,不会乱出主意,每次提出的意见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亦或是经验之谈,韩绮揉揉她的脸,“刚跟师傅学了新的手艺活,等打烊,给你贴花钿。”
“好呀。”
“咳咳!”
这时,门口传来老妇人的咳嗽声,两人闻声望去,见门口站着一个腰杆挺直的老人。
“是董婆婆。”阮茵茵与韩绮小声介绍后,快步走过去,半是寒暄半是试探道,“您找谁呀?”
董夫人觑了阮茵茵一眼,带了点不满,“这闺女,都不认得老身了。”
看来,在这条街上抛头露面的日子里,还是被老人家发现并认了出来,阮茵茵佯装不知情地笑道:“我记起来了!还真是有缘!您老怎么来辽东了?”
“啊?”
董夫人听不大清,示意她大点声。
阮茵茵失笑,贴着她的右耳又问了一遍。
“我住在这镇上。”董夫人边回答边往屋里走,瞧着柜中的胭脂水粉,慢慢停在一处,对侍者道:“丫头,把这盒胭脂拿出来叫老身瞧瞧。”
侍者拉开柜子,取出一盒粉红色乳状胭脂,刚想给老人介绍,却听老人喃喃道:”红蓝花加了蜂蜡,以石钵反复杵槌,颜色调得正,应是下了功夫的。”
韩绮与阮茵茵对视一眼,上前拱手:“老夫人懂货。”
董夫人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也知是句赞许恭维的话,“替老身包起来吧。”
“夫人......”
六七旬的老人也要用胭脂?
董夫人挑眉,犹豫什么,是怕她赖账不成?
也不想占她们的便宜,董夫人从钱袋里掏出碎银,放在柜子上,又指了几样色泽明艳的胭脂,“都包起来,老身是给今后的儿媳准备的。”
能感觉出老人是在照拂她们的生意,阮茵茵走上前,稍微提高些嗓音,“既有缘重逢,那这几盒胭脂就当晚辈送给婆婆了,也替晚辈给您今后的儿媳道声好,就当报答您上次的收留之恩。”
董夫人摆摆手,“你们刚起步,老身不占你们的,祝贵店生意兴隆。”
拿起自己挑选的几盒胭脂,董夫人大步走向门口,“赶明儿不忙,去老身那里吃上一顿当地的特产饭菜。”
说罢,风风火火地汇入人潮。
韩绮啧一声,看向阮茵茵,“这位老人不简单啊。”
阮茵茵点点头,若有所思起来。
当晚,董夫人又给段崇显寄去一封信,将从街市上打听来的消息写进了信函,是有关阮茵茵和韩绮的姐妹关系。
而当这封信寄出时,上一封信刚好到了段崇显手里。
烛灯一盏,段崇显拆开信封,逐字逐句地阅读起来,边看边笑,然而,在读到最后一行时,眼帘微瞠。
阮茵茵在辽东的小镇上?
她不止脱了险,还与一陌生女子为伴?
当信函被段崇显亲手送至贺府的客房时,贺斐之那双冷寂空洞的眼,流露出久违的光。
有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又随即陷入怔然和迷茫。
茵茵为何金蝉脱壳?
那陌生女子又是谁?
第47章
◎贺斐之静静看着她(五更)◎
又是一年杏花雨, 淅淅沥沥地落在街头巷尾,溅湿了行人的鞋面。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阮茵茵从当铺出来时, 手里多了一个食袋。
到了月底,要为店里的师傅和侍者结算,也该请他们吃顿好的。
清风吹起薄罗裙摆,她打个寒颤, 撑起油伞没入雨幕中, 垫着脚避开了凹处的积水。
倏然, 斜前方传来一道声响,如暮鼓发出的余音, 有些糙, 还有些凶。
“你们两个去那边, 挨家挨户打听, 酉时在此处汇合。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别让那赖头跑了。”
阮茵茵抬眸时,映入眼底的是四道穿着绣花衣裳的男子。
他们腰间都悬着带鞘长刀,有种生人勿近的凶悍感。
阮茵茵凝睇了会儿, 转身没入巷子,这些人只要不耽误她营生,就与她没有关系。
**
“我回来了。”
回到简陋的茅舍,阮茵茵打帘走进去,发现二姐不在家里。
放下疏帘,她走进唯一的卧寝, 从袖管里取出今日的收益, 装进陶罐, 藏在床底。
怀着疑惑心思,她独自做了一顿午饭,还给二姐带出了份儿。
可久至酉时,细雨初歇,澄碧天际晕染开无边霞光,也不见二姐回来。
阮茵茵坐在院子里架的秋千上,对着家中唯一的毛驴絮叨起来,最终轻笑一声,“你说,二姐跑去哪儿寻求生意经了?”
月上枝头,她燃起灯笼,挂在篱笆墙外,想着为未归的“倦鸟”留一盏引路的灯。
她想起以前也会给贺斐之留灯,亦如此刻。
往日如烟,却又历历在目。
若非二姐一日不归,她也不会多愁善感去想那些事。
屋檐上挂了腊肉,应是隔壁的郑婶送过来,二姐挂上去的。
郑婶是个寡妇,有个赖皮儿子,时常气得她泪湿汗帕。
远亲不如近邻,阮茵茵和韩绮成了郑氏唯一的慰藉。
**
正无聊着,茅舍的篱笆墙外走来一道身影,一看便知是隔壁的逆子曹昊。
曹昊身穿一件圆领提花窄袖衫,手提竖纹鸟笼,后颈斜插一把折扇,端的是风流恣睢,奈何眉眼透着股蠢。
“我说妹子,你家毛驴又伸长脖子偷吃我家墙头晾晒的果干,这都几次了啊?”
阮茵茵慢悠悠走到门边,斜靠在门框上睇着院外的男子。
“您家墙头晾果干了?”
“早上的时候收了,怎么,还要眼看着好东西被畜生祸害?”
此人在镇上是出了名的无赖,阮茵茵懒得争吵,况且,这已经不是曹昊第一次找茬,自见过一面,他就隔三差五找不痛快。
隔壁祖辈上有位进士出身的老太公,积攒些家底,都被曹昊给败光了,不仅如此,他还搞大了窑姐的肚子,赔了不少钱。
郑婶想着给儿子娶房媳妇,让儿子收心,可稍微有些骨气的人家都不愿把闺女嫁到她家受罪,何况是镇上的殷实人家。
嘴上讨不到好处,曹昊目光放肆地在阮茵茵身上瞟来瞟去,最后吹着口哨离开,跟路边逗小娘子的痞子无异。
阮茵茵淡眸,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
次日一早,韩绮回来时,茅舍飘出饭香,她晃晃手里的信函,示意阮茵茵靠过来,“长姐来信了。”
阮茵茵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接过信,与韩绮一起看完,恍然一晌......贺斐之竟一直在找她。
信上还说,贺斐之相思成疾,不准旁人提起她的名字。
不准提起她的名字,是因何呢?相思成疾又是因何?
暖融日光中,阮茵茵坐在秋千上,思绪翻飞,可最终心里还是没有掀起什么涟漪。
他有沈余音不是么,一直都是将沈余音看得最重,怎会相思成疾?
一定是长姐误会了。
罢了,不去想烦心事。
荡了几下秋千,她问道:“二姐,你去哪儿了?害我担心一晚上。”
韩绮以为她会因为信上提起的事烦忧,可看上去并不碍事,既然妹妹不愿提,自己自然不会引着她忆起不开怀的事,“别提了,昨日镇上来了一伙人,看着不善,我去探查他们的底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