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作者:
七日林檎 更新:2025-09-27 09:16 字数:3279
“外祖母、外祖父……居然是你们?你们竟然……?”
他的声音不受控地颤抖,同样是喜极而泣,拥住老妇。
“快让外祖母看看,我的乖乖外孙累瘦了没——”
老妇抬手,极为心疼地摩挲起他的脸。
谢见琛看着外祖母和强作镇定却依旧红了眼圈的外祖父,记忆中那般精神矍铄,如今却是鬓发斑白、老态龙钟,悲从中来:没人知道谢家出事来的这些日子,已逾耳顺之年的两位老人都遭遇了怎样祸难。
纵使千般心酸,面对这样疼爱自己的两位老人,他还是扬唇笑道:
“没瘦,怎么会瘦呢。外祖母看看,是不是长了好高?”
“高了!上次进京你还是个掉牙的淘气娃娃呢,可不是高了许多!”
两位老人见宝贝外孙一如幼时开朗活泼,这才破涕为笑。
晏漓这时才意识到,二位老人要探亲的对象,竟然就是身边的谢见琛。
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经历了无数危机,还能有祖孙重逢的机会。
几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二位老人对谢见琛说了晏漓许多好话,从含仁怀义到龙凤之姿,称赞了个遍。
谢见琛虽不觉得这些赞美之辞多么夸张,只是基于外祖父外祖母不知他与晏漓的实际关系,听起来总觉得……
呃,没那么单纯。
该说不说,晏漓实在是招他家人的新欢。
二位老人怕年轻人负愧,也是避重就轻地讲来谢家出事后的遭遇。
作为谢氏的亲家,他们本是不能避过连坐之罪的,只是老人们不曾定居京中,长居外乡,避难倒也及时,不曾白白丧命。
二人陪着老人们说了许久的话,绘声绘色地演绎着近些年来的许多趣事,关于护卫军一行也是只报喜不报忧,直给老人们逗得笑声连连。
直至太阳落山,念及二人年事已高,遂才将人哄去先行歇下。
直至月上柳梢,谢见琛与晏漓才得空回到房中。
——实则也并未真正闲下来,依着谢见琛的需求,好容易趁着此夜无事,晏漓便在榻间置了一炕桌,手把手教他了解起山南灾后的民生来。
“……大概就是这样。”
许久过去,晏漓合上账册。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接下来的恢复工作,只能交给时间了。”
“看来,此间要事已毕。”谢见琛道,“那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晏漓:“嗯。路州那边被虎视眈眈盯着,总也不能弃置放任。”
谢见琛:“好。”
晏漓:“届时问问外祖父外祖母是否愿意同我们一起……最好在远离上京的地方寻一处幽雅僻静的居所,能让他们安享晚年。”
谢见琛:“好。”
他只是一味应着,目光半寸不离眼前人,入了神,声音软了许多:
“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知道晏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逢此瘟病大变,兵力锐减,穷途末路。
赴死,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不能连累年事已高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两人一时无话。
谁也不想说出那最为残酷的事实。
谢见琛看着晏漓的脸,即便在外喜怒从不形于色,可此时此刻,他的眼底还是无可奈何地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意。
“噗。”
他忽然笑出声来。
“笑什么?”晏漓不解问。
“我笑你,做什么一起同我唤‘外祖父’‘外祖母’。”
谢见琛弯起眼,烛影风摇,情引眉梢。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天外月华溶溶,窗柩花影重重。
情人芳心摇动。
晏漓晃了神,刹那会意,旋即会心一笑。
“自然……还是从前的关系。”
谢见琛:“嗯???”
亲都亲了,这感情骗子不会想赖账吧?!
“怎么,这是什么表情?”
二人本就面对着面,只隔着一张小几的距离,晏漓身子往前凑了凑,眼下更是离得极近,能尽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吐息。
晏漓弯了弯唇。
“我们,难道不一直都是夫妻吗?”
“你!”
又着了晏漓的道,谢见琛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更多的,还是幸福。
局势进退无门,或许明日便是他的死期。
可心间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摇曳灯火下,他们久久对视着,不愿意将目光移走一寸一刻。
谢见琛忽道:
“古人常云,‘小别胜新婚’,如今看来,诚不欺我。”
“小别吗,”晏漓攥着他的手,“古人却也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不知我,这不达一年,却好像过了百年千年那般摧心难捱。”
“你啊……”
谢见琛低头,吻了吻晏漓的手。
“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真的?”晏漓故作哀愁,垂眸叹息,“可我们谢将军十人九慕,倘若哪天厌了我、弃了我,我该找谁说理去?”
谢见琛简直哭笑不得。
谁堪知晓,无双尊贵的太子殿下竟有这般小心眼,还没不及明媒正娶,就操心起变心来了。
“我若不要你了,随你处置。”
他眉梢间尽是沉醉爱意。
“漓儿柔情似水、体贴知意……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花言巧语。”晏漓眉头轻挑,“许久不见,嘴却抹了蜜似的开窍,也不知是在哪练来的。”
“从前只觉说这些风月情话臊人,如今有了你,方知何其轻易。”
这边说罢,谢见琛忽地不知从何处一掏,但见银光一闪。
晏漓黑沉沉的双眸被映得一亮。
“这是——?”
是几年前在安云州沙口县被他送出去的那支凤尾银簪。
“县里的生意如今做起来了,百姓有了钱,第一时间便将这簪赎了回来,说一定要物归原主。”
趁晏漓愣神的功夫,谢见琛抬手,将银簪插将入晏漓发间。
指节情不自禁流连轻拨着他鬓边倾泻的墨发,眼角眉梢如水般柔了下来,喃喃道: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晏漓的心霎时乱起千层涟漪。
皆因眼前一人而起。
他心中忽而生起一个念头:如果可以,他多希望用无数来世,叩求换取此刻灯下夜话的定格。
没有来世也好,不得明日也罢,只留这一刹的温情缱绻,便不枉这一缕魂魄来这世间游走一遭。
灯下观佳人,愈增爱怜,可他心下却又恶劣地升起相欺之欲,此时方知“疼爱”二字如何而来。
他捧着谢见琛的脸,视线寸寸描摹半晌,强压下最深处的邪念,抓住谢见琛抚着他发的手腕,侧头吻上去,用唇舌绵缓剖白心意。
谢见琛十分配合地迎了上去。他能感觉到男人吻得极温柔极珍重:先是轻尝双唇,俱是一寸寸碾着啄了个遍。谢见琛神魂被钓得急了,才心痒难耐地先行探入舌尖。
晏漓总想着对他呵护些再呵护些,不想这人这般猴急,攀着自己脖子便往前送。这才不紧不慢地迎上他的急促,由轻到重、由缓到急地纠缠。
感受到男人的回应,起初谢见琛还颇为享受这般新鲜的触感,可很快便发现,方才那一撩拨实在是狂妄了些。舌尖的麻酥逐渐扩大,直抵整个头皮;溶作春泉的脑内更是不必多说,俱是一片刺眼的白,迷眩缠陷,偏生又使人恨不能溺毙其中。
好一阵如胶似蜜、难解难分。
终把温柔尝尽,在恋人因呼吸过急而眩目前,晏漓这才将人松开。
看着谢见琛的唇因方才的纠缠变得嫣红微肿、犹残水光,晏漓轻擦着他唇角,因笑道:
“果真是抹蜜般甘甜,教人……欲罢不能。”
谢见琛因着方才的深吻,已然红了个透。晏漓正想着放他一马,却不想谢见琛凑上来,又是一顿没章法地乱吻。待实在没气儿了,才依依不舍松开他。
晏漓觉得可爱有趣,正想羞他几句,却猛然发现谢见琛眸间竟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但见他眼眶微红,默了片刻,拉着自己衣袖道:
“今晚,可不可以……不要走?”
他实在不知道,是否还能等来下一次的耳鬓厮磨。
因此,眼前这寥寥数更的温存,便更是不愿有一漏一刻的浪费。
那么,只做一夕的放僻淫佚之人,也不算过分吧?
他看到晏漓的喉结难以自抑一滚,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然被倏而抱起,跌在内室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