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灼灼很安静，像看法盲、看笨蛋一样看着赵红卫，幽幽地说：“有困难，找警察叔叔。”
  “……如果伤害已经发生了，警察来了有什么用？”赵红卫这下是真的要好好跟灼灼说道说道了，“如果你被打断了一条腿，警察就算是把那人抓起来，你的腿能立刻好吗？你能不疼了吗？如果抢劫犯冲动杀人了，就算被判了死刑，受害者能再活过来吗？”
  赵红卫捧着灼灼的小脸儿，苦口婆心地说：“灼灼，你是女孩儿，力气天生不如男人大，你要主动规避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9972:[……]
  看来赵红卫对灼灼是有两分慈父之心的，竟然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灼灼望着赵红卫，就在他以为她没听懂，想要再说一遍的时候，她稚气地说：“赵红卫，你教我保护自己，你要告诉坏人，不要伤害别人呀。”
  “坏人要是听劝，那还是坏人吗？”
  赵红卫沉声说：“灼灼，比你高、比你壮、比你大的人都可能伤害你，而你没有还手之力。你心里要有这个意识，才能在有危险的时候及时反应过来。”
  “知道啦。”
  灼灼推开赵红卫的手，这些不用他教好吧，她看到陌生人就知道警惕。忽然，小家伙想到什么，哼哼一笑，狡黠地说：“赵红卫，你说大宝给灼灼撑腰，保护灼灼。你不要跟我说话了，你去教大宝吧。”
  “撑腰是，有他在，外人不敢轻易欺负你，不是让他当你的保镖。”赵红卫耐心地解释。
  “哼。我有钱，别人不敢随便欺负我。我聪明，别人不敢欺负我。我厉害，别人不敢欺负我。才不要大宝。”
  灼灼冲赵红卫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开。她竟然忘了怕黑，一下子冲进了堂屋。
  赵红卫抻头，看到拿着油渣啃的灼灼，有些气，“哪来那么多歪理？”
  他坐回灶膛前，往里面添柴火，开始想赵红旗他们怎么样了。忽然听到垮啦一声，他疑惑地去找是什么发出的动静，找了一圈回头，看到锅盖上窜出火焰。
  “……！！”
  .
  “锅烧穿了，锅盖也烧没了，我赔你钱。”赵红卫对马夏说，“我现在没钱，等咱俩分了账，我再给你。”
  “不用赔不用赔，这锅用了几十年了早该换了，锅盖也沤得差不多、都盖不住锅了，我早就想买新的了！红卫哥，你要是赔钱，那就是不把我当兄弟，我没脸要你的分成，也没脸跟你做生意了。”
  马夏连连摆手，满脸抗拒，避之不及，仿佛赵红卫不是要给他钱，是要他的命。
  赵红卫想着也是，现在马夏家就他一个人，他俩的交情，不用分这么清楚了，于是坐下来开始吃饭。
  城里卖吃食的店都关门了，马夏有一个在饭店当服务员的朋友，半夜硬是敲开门买了。剩菜剩饭，有鱼有肉有菜有汤，够他们两大一小好好吃一顿了。
  赵红卫夹了一根鸡翅膀给灼灼，想要缓和一下关系，顺嘴说：“啃吧，女孩儿吃了手巧。”
  灼灼抓起鸡翅扔到赵红卫碗里，自己扒着桌沿站着，抓了一颗狮子头开始啃。她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就是在喷火生气。
  赵红卫：“……”
  幸好没扔到脸上……不是，小屁孩儿，这么凶？
  但是他不敢再说什么招惹灼灼，也不愿意再说。冷战就冷战吧，谁怕谁，呵呵！
  赵红卫闷头恶狠狠地把鸡腿啃了，鸡骨头都嚼得嘎嘣嘎嘣响，嚼完他给了马夏一个眼神，让他把灼灼抱到椅子上。
  马夏察觉到父女俩之间冷凝的氛围，不敢大声说话，接收到指令，硬着头皮说：“灼灼，坐着吃吧，站着累。”
  “好哦，谢谢马叔叔。”灼灼软乎乎地应声，还主动张开双手，让马夏把自己抱到椅子上，只是全程不给对面的赵红卫一个眼神。
  赵红卫小声嘟囔：“赔钱……”
  9972气得想撕烂赵红卫那张臭嘴，见他吃了一筷子芹菜，冷笑着说：[宝宝，你说他，爱吃芹菜，勤快，以后家里地里的活都让他包圆了。]
  灼灼头也不抬，片刻后在脑海中说：“不说，我不要理赵红卫了。”
  第163章
  [好,不理他了。]9972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
  灼灼闷声说：“赵红卫没给灼灼钱，他说会给两毛钱。”
  [对呀，赵红卫还没还钱呢,两毛钱呢！宝宝你吃完饭就跟他要。]
  灼灼开始心算，“两毛钱加一毛钱,是,一二三，三毛钱。灼灼有三毛钱啦。统统，三毛钱能买多大的房子？能装下灼灼和姐姐吗？”
  9972没想到灼灼还记得自己的买房大业,它赶紧说：[宝宝，三毛钱买不了房子，但是你今天卖衣服挣了很多钱,你睡觉的时候,赵红卫和马夏说了,你卖的钱都是你的，还给你发奖金了。你想的话，明天把这些钱要过来。]
  照今天下午的进度,明天就能把这些衣服丝巾卖完了，正好算账分钱。
  “这些钱够买房吗？”
  [能买很偏远很偏远的农村里的废弃房屋,但是剩不下修缮和日常生活的钱了。而且宝宝,我不建议你住在农村,因为农村的邻居间关系都很亲近,还基本都有血缘关系，导致他们非常排外，还很容易会欺负弱势群体。宝宝，我们最好在城市里买房。]
  而且是大城市，比如首都海城等,在这个年代，这些城市没有限购，房价相较于后世便宜得像是白捡。最重要的是，大城市发展快治安好，住在这里生活便利，安全也很有保障。
  灼灼想不到那么多，但从善如流地接受了9972的建议，还认真询问了需要多少钱才能在大城市里买房子。
  9972报了个最低价，又说*：[大城市里的房价也受很多因素影响，除却人员混杂、混乱边缘的地区，居住条件越舒适，房价就越高。而且高层、洋楼、别墅、四合院等的价格也差别巨大。宝宝，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它把每种房子的照片投影在灼灼的脑海里，像个专业的房产销售一样从各个方面介绍各种房子的优缺点。
  灼灼认真听着，心向往之，艰难取舍了好一会儿，奶声奶气地说：“灼灼都想要。”
  高层可以看到很远处的风景，洋楼别墅四合院的风格不同，但都很漂亮。灼灼托着小脸儿，开始畅想和小芳在不同的房子里吃饭玩耍的场景，沉闷的心情愉悦畅快起来。
  9972见状，干脆和灼灼商量起来各种房子的装修，还建议灼灼养一些花草宠物。
  当然这些需要很多钱，灼灼卖衣服的钱是远远不够的，但9972已经决定作弊了。灼灼在这个世界太苦了，她以前都是娇生惯养无忧无虑不用为金钱发愁的，但现在竟然能熟练地讲价、老练地卖东西了，简直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9972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今天下午看着灼灼的转变，它很心疼。它甚至不想将这种变化归结于灼灼的成长，或者是丰富了阅历，它只觉得这是不得已，是被逼无奈。它的灼灼，只需要快快乐乐不谙世事的长大就行。
  至于任务，显然赵红卫不值得留恋，灼灼也对他没有感情，趁现在赶紧分开吧。
  马夏见灼灼啃完了狮子头在发呆，试探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蒜薹炒鸡蛋，“灼灼，这个也好吃。”
  灼灼没抬头，但慢吞吞地捏着一块鸡蛋往嘴里塞。
  马夏嘴角一咧，又赶紧收回笑脸看向赵红卫。赵红卫迅速把看着灼灼的视线挪开，没好气地说：“看我干什么，吃你的。”
  他沉着脸，凝重地在思考灼灼有没有听到那两个字。
  他经常对小芳说赔钱货，也没少对刚来的灼灼说，只是每次都被她顶回来，所以就不说了。刚才他被气到，一怒之下没过脑子又说了出来，但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不对，屏气凝神等着被本就生气的灼灼凶回来。
  然而灼灼没一点反应。
  赵红卫下意识觉得灼灼没听见，他松了好大一口气，连扒了好几口饭压压惊。但很快他就开始纠结，灼灼到底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没吭声？
  灼灼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她不吭声，肯定不是因为不敢，也不是因为对这个词没感觉。那是懒得再因为这个词跟他吵？还是忙着吃饭不想搭理他？或者是在憋着一口气准备狠狠报复回来？
  总不能是伤心了，真不理他了吧。
  赵红卫满心侥幸，但越来越不安，他恨不得把灼灼抱起来，头朝下摇晃，把她脑子里的想法都晃出来，让他明明白白看清楚。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赵红卫烦躁地放下筷子，才发现灼灼不对劲。
  小家伙吃饭不闹腾，但小动作还挺多的，吃到喜欢的会开心得摇头晃脑，不喜欢的就扒拉出来留到最后皱着脸吃，还时不时抬头四处看，又会玩一会儿筷子勺子，甚至会盯着自己的手指、碗、桌子上的洞出神片刻……
  但自从他说了那两个字——他现在恨不得这两个字从世界上消失！灼灼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样，低着头保持着一个姿势，给什么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