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是在偷偷哭吧？
  赵红卫心脏一缩，疼得他脑子一抽。他猛地站起来，没管被带翻的凳子，冲过去把灼灼抱起来，“灼灼你……”
  他看到了灼灼灿烂的笑脸，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盛着星海，煜煜生辉。
  “赵红卫，你为什么抱灼灼？”灼灼歪头，可可爱爱地笑看着他，态度比吵架前还好。
  赵红卫一噎，灼灼的声音很软神情很平和，但没有一点和他有关的情绪。他心里空落落的，脸上闪过茫然，干巴巴地问：“你吃饱了吗？”
  “吃饱啦。”
  9972提醒，[宝宝，刚才是马夏给你夹菜呢。]夹的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比让灼灼自己挑着吃强多了。
  灼灼看向马夏，甜滋滋地说：“谢谢马叔叔夹菜。”
  马夏端着碗张着嘴，傻了似的看看灼灼看看赵红卫，闻言愣了一下，“啊……啊，不用谢谢，下次还给你夹。”
  灼灼软乎乎地点头，“好哦。”
  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朝马夏挥了挥小手，“灼灼要睡觉觉了，马叔叔再见。”
  “灼灼再见。”
  马夏默默看向赵红卫，给他指了下木板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蹿出屋子。
  灼灼累坏了，沾床即睡。
  赵红卫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出去找到蹲在院子里的马夏，沉默片刻，“你觉得灼灼是不是不对劲？”
  “……红卫哥，我今天是第一次见灼灼，我也不知道她哪里不对。但是吧，我觉得你很不对劲。”马夏瞥了眼夜幕，脑子里闪过各种鬼怪故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都想解开裤子往赵红卫身上撒一泡童子尿了。
  什么妖魔鬼怪敢上他红卫哥的身，通通滚蛋！
  “我一夜当爹，当然跟以前不一样。”赵红卫神情沧桑，“你不懂。”
  马夏只能信了，反正他没胆子实施脑子里的想法，小声问：“哥，咱今晚咋睡？”
  赵红卫满脑子都是灼灼，没注意到好朋友的怂样，说：“找个席，咱俩睡地上吧，地上凉快。”
  这些天他都是抱着灼灼睡，但刚才把灼灼放床上的时候，小家伙都没揪一下他的袖子，直接一滚离开他的怀抱就摊开手脚躺着睡着了，对他没有丝毫的依恋不舍。
  于是，赵红卫就担心他睡床上，会被半夜醒来的灼灼踹下来。
  简直莫名其妙。
  他不是怕灼灼，他只是太累了，不想在半夜再折腾这一出。
  灼灼独霸木板床，睡得非常香，所以尿床了。她在窸窸窣窣声中醒来，透过朦胧昏暗的烛光看到赵红卫和马夏在忙活，她迷茫地爬起来，屁股一歪坐在床上，发现手按住的地方又湿又凉。
  还没完全开机的灼灼低头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发现自己尿床了，她下意识就要哭，觉得丢人害臊，但眼泪还没出来就止住了，因为她想起来这是别人的家别人的床，弄脏了要赔。
  灼灼的眼眶中瞬间蓄满了眼泪，这次是痛失钱财的哭。
  “灼灼？”
  赵红卫轻柔试探的声音响起，“睡醒了还是梦游了啊？能抬头看看爸爸吗？”
  灼灼闻声看过去。
  有反应，不是梦游。
  赵红卫松了口气，用湿毛巾轻轻碰了下灼灼的眼角，把眼泪吸走，“是光太亮刺到眼了还是做噩梦了？”
  “灼灼尿床了。”灼灼悲从中来，“灼灼要赔钱了。”
  马夏听见了哈哈一笑，“赔啥钱，你是把床冲走了？”他走过来一看，“嚯，好大一泡。没事，我把床搬到院子里，太阳一晒就干了。”
  灼灼没想到解决方法这么简单，仰头望着马夏，惊讶地再次确认，“床真的没有坏吗？”
  “没有，这不好着呢吗。”
  灼灼放心了，这才注意到外面天还黑着，她看了眼赵红卫，奇怪地问：“赵红卫，你们不睡觉，干什么呀？”
  赵红卫：“……”
  灼灼的态度好像和吵架前一样了，但他心里隐约有不详的预感。
  斟酌着话语，赵红卫说了今天要早点去摆摊的事，“我在布包底下垫了木板，你站在里面更舒服。你要是困，就继续睡，不用想着帮忙卖。你要是不困，想干什么就跟我说。”
  灼灼眸子晶亮，水洗过一般，炯炯有神。她一骨碌站起来，兴致勃勃地说：“灼灼要卖衣服，快洗脸！”
  “好。”赵红卫胳膊一夹把灼灼带下床，任劳任怨地给她洗脸洗手换衣服。
  这次去的地方，和昨天隔了两条街，两大一小选好位置摆好摊，天刚蒙蒙亮，人们出门的时候正好能看到他们。
  或许是早上大家都有要做的事，驻足的人不多。但只要停下的，基本都会买，生意也不算差。
  随着天色大亮，出门的人越来越多，小摊儿重现了昨天的盛况，三人忙得天昏地暗，一直到八点多才重新安静下来。赵红卫抱起灼灼，神情严肃地说：“张开嘴，我看看你的喉咙。”
  灼灼恹恹地张开嘴，小手捂着喉咙，像是一只被风吹日晒的蔫巴小狗儿，垂头丧气的。
  赵红卫努力看，看不出异常，于是沉声问：“嗓子还疼吗？”
  灼灼不想说话，点点头。
  “马夏，这里你收一下，我带灼灼去诊所。”
  “好，哥你快去吧，灼灼这嗓子是累着了啊，让大夫好好看，用好药。灼灼还小呢，别留下啥毛病。”
  这两场卖下来，俩大人都喉咙冒烟，喉咙刺疼，咽口唾沫都受不了，更别说灼灼这小孩儿了。也是他们没带孩子的经验，要不然今天早上就不会让她说话。
  昨天下午就不该让灼灼说话！
  第164章
  [宝宝,对不起。]
  9972很自责，一路都在检讨。
  昨天没有检查灼灼的健康状况是它的失误，在灼灼吃饭的时候和她说话让她分心、导致她什么咸的辣的油的都吃、对嗓子造成二次伤害是它的失误,今天早上没有例行评估她的身心状态是否适合继续任务是它的失误，从进入小世界至今没有时时刻刻监测她的数据是它的失误。
  灼灼现在的情况,它要占50%的责任！
  但剩下的50%是赵红卫的原因！
  9972半是迁怒半是发泄,无声骂了赵红卫半个小时。
  到了诊所，大夫让灼灼张大嘴，一手压舌板一手手电筒,随意看了眼她的喉咙，用专业冷漠但让人心安的态度说：“声带疲劳充血，问题不大,多喝水少说话,两三天就恢复了。”
  和9972扫描的结果一样,但它还是紧张地说：[宝宝，问问医生，需要吃药吗？算了你别说话,我来想办法……]
  “大夫，要不要开点药？灼灼帮我卖东西,昨天下午就说了一下午,今天早上又说了三个多小时,光喝水休息够不够？会不会留下病根儿？是不是吃点药更好？”
  赵红卫坐在凳子上,扶着怀里的灼灼，身体前倾看着医生，眼神焦灼语气自责。
  医生站起来在药柜子里拿出一盒药放在桌子上，看了眼灼灼，说：“清喉咽颗粒,温水冲饮，一天三次，一次三分之一袋。”
  “好，谢谢大夫。”赵红卫拿着药，感觉更安心了，付了钱就抱着灼灼离开。
  灼灼靠在赵红卫怀里，垂着小脑袋不吭声，眼睛半闭半睁的犯困，大脑一会儿一断路。迷迷糊糊听到赵红卫说话，她睁开眼，发现他们在百货商店里，而赵红卫拿着两个漂亮的水瓶。
  察觉到灼灼的小动静，赵红卫把她放在柜台上，指着好几个水瓶说：“灼灼，给你装水喝，你喜欢哪个？”
  百货商店的水瓶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军绿色的扁水壶，或者是不透明的圆筒水瓶，一类是五颜六色的有着可爱的小动物造型和漂亮的装饰物，还有吸管。
  后者的价格是前者的三至十倍，据说是国外进口的，是食品级材质，耐高温，婴幼儿用着更安全，爸爸妈妈更放心。
  赵红卫本来是打算随便买个水瓶单独给灼灼装水冲药喝，对所谓的食品级材质也嗤之以鼻，只是看到那些漂亮的水瓶就想起来灼灼不爱喝白水，但是如果用勺子喂或者用玻璃瓶装水，她也会乐意多喝点。
  药不好喝，但用个漂亮水瓶装着，灼灼喝着是不是会好受点？而且有吸管，多稀奇啊，小乡村里有几个人见过？到时候灼灼觉得稀罕，可能都注意不到药苦了。
  所以赵红卫一咬牙，决定买个贵的，只是不确定哪个更讨灼灼喜欢。
  售货员很不耐烦，赵红卫一身破烂一身臭汗，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样子，还非要让她拿贵的水瓶给他看，还要上手摸，她都担心他手上的茧子给水瓶磨出印子。正要把水瓶夺回来，赵红卫竟然还把小孩儿放在柜台上，啊啊啊，知道柜台她一天擦几遍吗就放！
  售货员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倏地低头对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她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在注意到灼灼白净的小脸小手小脚和干净的衣服后，售货员剩下的火气也没了，下意识说：“宝宝，这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