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作者:悟空嚼糖      更新:2025-09-27 09:52      字数:3712
  
  宫门前伤了两名朝官,既归宫里管,也归城中禁卫管,这才有巡逻禁卫跑来通门之事。
  游和长孙二官伤得不轻,无法当值了,赵芷好似没事人般,和往常一样气昂昂去斋宫。
  她先讲述昨晚在太尉别墅听到的幕僚谈话,再把五彩鶅献上,奏请:“臣请求全城盘查信鹰、信鸽,凡驯养的飞禽有何本事,全如实记录。”
  皇帝元恪刚要称赞赵芷办差利落,茹皓就来禀报赵芷刚才在通门打伤了两位官员。
  赵芷理直气壮:“七兵郎欺我读书少,说铜环上刻的字是‘长孙’,第一个字分明是‘长短’的‘长’!”
  大殿里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皇帝都在尽力回忆一些难过往事,不想难过的事不行,会笑。
  元恪早懒得教赵芷了,下令:“去东堂。”
  随行者除了赵芷、于登、王显、茹皓、王仲兴、侯刚等亲信,还多了个叫甄琛的官员。
  甄琛原来是阳平王的长史,被举荐后来京,授中散大夫官职,侍奉皇帝左右,专为如何亲政、接管兵权出谋划策。
  太极殿在修缮,皇帝在东堂召见任城王元澄,非恢复元澄的旧职,而是让他出任梁州刺史。
  梁州和司州之间相隔着华、雍、岐三州,离京都太远了,胖狐狸元澄才不去呢,他哽咽推辞,原因是母亲年迈,不能随他长途跋涉去梁州,如果把母亲留在洛阳,他将寝食难安,无心思处理地方军务。
  皇帝无法强求,还得安慰任城王一番,即日起免除闭门思过的惩罚。任城王谢恩后继续哭诉:“臣不敢出门,惧怕陈留长公主不往臣府门上扔秽物了,改扔在臣身上,那臣的颜面就更丢尽了。”
  “胡闹!朕位九五之尊,都得敬重长辈,陈留长公主竟然冒犯长辈任城王,传诏令,夺元贞君一年俸禄,三天内,登门给任城王致歉!”
  胖狐狸抹着眼泪再次谢恩,满意地离开皇宫。
  皇帝再传广陵王元羽觐见,命元羽接手司州刺史的官职。元羽脚步蹒跚地走进东堂,推辞担任刺史,理由是:“臣早上一听通门有官员被打伤,跑去主持公道的时候,把腰伤了,走路都不得劲,估计得歇个半载。臣无能,恳请一并辞去车骑大将军职。”
  皇帝忍气长吁,说道:“司州刺史仍由广阳王兼任,辞车骑大将军之事不许再提。”
  元羽:“是。”
  “四叔的腰伤需谨慎对待,赵芷,你好好扶羽王出宫,务必让羽王休养半载后,能把伤病养好。”
  元羽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臣自己能走。”
  赵芷伸手掐在他腰上,半提揪着这厮出东堂,然后堂内的人听见外头一声惨叫!
  元羽的假腰伤,变真伤。
  第315章 权臣心思
  宫禁内,端门东南方向的门下省,宰辅和众朝臣结束了议事,和往常一样,部分官员随尚书令王肃走,去尚书省商议吏部、库部等具体庶务。
  王肃率领众官行走,看似威风,实则壮志已不如从前。
  一是之前他遭任城王陷害入狱,虽然很快朝廷就还他清白,但那件事让他看清楚自己在魏的官职再高,功劳再大,都比不上宗王。
  再就是尚书省的最高官员不再是他,而是担任“录尚书”职的彭城王元勰,因元勰南征驻守淝水,各部各曹的综务才仍由他处理。
  就这么怀揣心事,快走到尚书省的时候,传诏宦官追上来,宣布陛下对元贞君辱任城王一事的处罚。
  王肃政事、家事两忧心,出宫路上的太尉元禧更恼更怒!
  他恰和送走广陵王的赵芷迎面相遇。
  赵芷连敷衍的礼都不行,就这么和众官错身过去。不用元禧使眼色,一名散官立即出声呵斥:“赵常侍!你没看见太尉么?为何不行礼?”
  赵芷手摁在千牛刀柄上,蔑视蝼蚁似的看着此官,说道:“我给陛下办差,你敢拦我?”说最后四个字时,她眼神扫到元禧身上。
  员外郎冯俊兴接住话:“宫禁、朝堂,谁不是给陛下办差!只有赵常侍好大的威风。”
  赵芷:“你算个屁!”
  “休要张狂!”治书侍御史严厉询问:“赵芷,你盗捕长孙七兵郎驯养的五彩鶅,还殴打他,你等着,我必参你!”
  “哎,”元禧这时出声说和:“天下珍禽也许有极为相似的,今早的五彩鶅是不是长孙家的,得查过才知。赵芷,游双凤为此禽卜过一卦,推算其今日飞落于鸿池沼泽。你,从哪逮到的五彩鶅?”
  赵芷依旧冷着脸应话:“太尉人未老,耳力先不行了,下官得急去给陛下复命!还有,诸位议完了政事应尽早离开宫禁!”
  治书侍御史险些气晕,哆嗦着指她背影。
  元禧已顾不上颜面的争夺,他只想知道赵芷是不是从鸿池捕捉的五彩鶅,如果她昨晚在鸿池,很可能混进了他的别墅!
  元禧越是探听不到,越忐忑。
  再说广陵王元羽,他的腰是真伤了,根本骑不了马,幸好任城王在宫门不远的食肆吃饭,把他抬上了马车。
  车厢每次颠簸,车里的俩宗王都同时哀嚎一声,元羽是颠得腰疼,任城王是被这厮抠膝盖抠得疼。
  偏又打不开这厮的手。
  “你吃罪,我遭殃,早知道不等你了。”
  元羽抹眼泪擦鼻涕,说:“我就知道族叔是特意在等我,陛下宣我,又想让我接手司州署,我以腰疼推辞,然后陛下命赵芷那毒妇把我的腰真掐伤了。”
  任城王郑重道:“我原本是想提醒你,员外郎冯俊兴有可能是司空的人,你莫再私会他妻子,也莫轻视你这位幼弟,别一不小心成为他对付太尉的棋子。如今好了,半年里你无法作浪,且得听从圣意,安心养伤。”
  叮嘱最后一句时,他意味深长拍动元羽的手背。
  可是跟元羽根本没法谈正事,这厮抬着脸问:“那个词不是叫‘兴风作浪’么?你把‘兴风’省了,是骂我还是夸我?”
  任城王:“哼,我瞧你还是伤得轻!”
  赵芷返回了太极殿东堂,把回来路上遇到太尉的事情禀告后,皇帝看向甄琛,问:“昨晚赵芷探听到的消息,你怎么看?”
  甄琛从这句问话里,先确定了赵芷的确深受陛下信任,明知此妇有勇缺谋,仍等此妇回来再议事。
  不再旁思,他揖礼回话:“下官觉得左右侍卫维持原状,不要调动,因为调换了人,说不定元禧那边更好下手,买通逆贼会更容易。”
  皇帝不出言打断,甄琛继续说:“直寝侍卫苻承祖能不能被陛下用,都不能真正用他、信他。苻承祖能被选为直寝侍卫,出身肯定是没问题的,那么就需查他平时为人处事,是奸猾还是怯懦?奸猾可用,怯懦则杀,如果能留着,那臣就找放心的侍卫盯牢了他,不用一个月,定能揪出另名逆贼。”
  他再道:“臣没想到陇西李氏会出逆贼,和元禧妻李氏关系最亲的、身在要职的官员,只有荆州刺史李佐。他年事已高,战功累累,在荆州很得民心,不如调回都城,先削了他倚仗的兵权,管他有无反意,回京后都不足为惧。”
  皇帝:“嗯。”
  甄琛得到鼓励,思路更顺,接着道:“李氏有两名兄长入仕,分别是她的长兄李伯尚和二兄李仲尚。李伯尚现任五品秘书丞,李仲尚是京兆王府的参军。”
  皇帝:“元愉。”
  于登听见陛下念京兆王的名字,立即禀述:“愉王在华林园禁足,近来常徘徊在宫苑西侧的鹤林。”
  鹤林不仅有仙鹤,还有各种禽鸟。
  甄琛:“说起鹤林,臣想到赵常侍刚才讲述之事,太尉怎会关心寻常官员丢失一只禽鸟,他恐怕在担忧赵常侍昨晚有没有潜进他的鸿池别墅。臣下觉得赵常侍冒犯太尉,冒犯得妙!就得这样由着太尉猜测、忐忑,要么激他乱了方寸,仓惶行事必露把柄。要么让他心生惧怕,停止作乱图谋,年底老老实实交出兵权。”
  他向上首揖礼:“臣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些,过后细查,再向陛下详细禀报。”
  皇帝轻点头,命令茹皓:“该把中书省肃清了,贪官、平时当值懈怠的,全调离。”
  中书省专掌机密诏令,遇到紧急事,可不经过尚书省直接班行诏令。
  茹皓精神振奋,大声应“是”,刚才道理娓娓的甄琛则心惊,手掌冒汗。他疏忽了,他怎么忘了陛下始终猜忌的彭城王元勰!
  勰王兼任录尚书,掌管着尚书省,不管淝水战事如何,皇帝亲政前一定会下诏令,把勰王召回京都防备,不让其在外领兵。以勰王的能力,回京一天,就能把尚书省控制住,所以中书省是重中之重,必须被陛下完全掌控才行。
  皇帝再给于登一道密令:“对元愉的监察,明松暗紧,鹤林靠近宫墙外的北海王府,如发现他们有往来,只记下,不要让元愉察觉。好了,议事到此,回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