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夜 第32节
作者:
酒拾玖 更新:2025-10-06 12:33 字数:4097
孟逐死死抓着扶手,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心脏随着车子的每一次加速而狂跳,几乎不敢看窗外如鬼魅般飞逝的景象。她能感受到周予白身上那股压抑的戾气,那种愤怒通过方向盘、通过整个车身传递过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分不清,是酒精作祟,还是这段路程太像某种无声的惩罚。
孟逐不禁想起过去种种,想起在港城时他们再次相遇时,她还天真地想着,只要远远看着他就好。但后来她贪心了,设计了一些相遇,甚至主动提出和他成为床.伴的关系。
对孟逐来说,这一切都是她以前不敢想象的。她从未奢望过自己的暗恋能有结果,从未想过能和周予白真正在一起。所以这段时间对她而言,都像是偷来的。
果然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强求来的缘分,终究要还回去。
直到抵达酒店,周予白没有停在前台门廊,而是径直驶入地下车库。车子在停车位上骤然停稳,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引擎熄灭的一瞬,车内落针可闻。孟逐闭着眼,脸色苍白,几根碎发贴在脸颊上,身子跟着轻轻发颤。
等终于缓过来时,孟逐伸手去解安全带,“那我先走了。”
可她还没去推车门,就听见“咔哒”一声,车门被反锁了。
她一怔,回头看他。
周予白靠坐在椅背上,头微仰着,目光落在前方某处黑暗。他没看她,只问:“你还没回答我。”
孟逐的喉咙动了动:“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想和我两清?”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心口。她忽然想起叶明明说过的那句,你们两个本来就是错误的开始,又怎么会有好的结局呢?
明明说得对。
孟逐用手捂住眼睛,重重地揉了一下,像是要把一切混乱情绪压下。
“是。”
车门解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孟逐刚握上门把,整个人却被扯了回来。她轻叫一声,被人硬生生拽回副驾驶,压在椅背上。
唇上的触感是野蛮的。
那不是吻。
是啃咬,是惩罚,是怒火在唇齿间剥开的方式。周予白的气息滚烫,落在她肌肤上时,如火星坠落雪地。他一声不吭,却像野兽般将她死死压住,唇舌凶猛,毫无温存可言,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情绪猛地倾覆而下。
明明只要她低个头,他就能放过她,哪怕只是一句软话,可她偏偏说要和他两清。
清什么清?怎么样才算得清?
他呼吸越来越重,低头在她颈侧重重一咬,像是要留下痕迹。他的手粗暴地掀起她的裙摆,掌心贴上她的大.腿蜿蜒向上,动作近乎羞辱,像是在逼她为刚才的说法偿还代价。
他俯下身,从她脖颈一路吻下去,是咬痕的侵略,杀气腾腾;然后忽而折返,再一次沿着那条轨迹吻上她的脸。
忽然,他感到脸颊一阵湿意。
孟逐放弃了挣.扎,只是闭着眼,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眼泪像是从沉默中溢出的哀伤,一点点打在他心上,像雪水渗入岩石,冷得生疼。
他的动作停了。
喉咙一阵紧缩,放在她大.腿上的指尖好似被针刺般,痛得让他撤回了手。他闭上眼,额头重重地抵着她的肩头,沉默地喘息着。
随后,他松开了她,坐回驾驶座。
“你走吧。”
孟逐怔住,没有动。他没有再看她,目光落在模糊的车窗前,像盯着一片看不清的夜色。
意识到周予白不会再有所动作,她擦了擦眼角,默默整理好皱乱的裙子。正准备推门下车时,周予白忽然伸手,从后座拎起一件外套,在她下车前,披到了她身上。
“外面冷。”他刚刚看到她在风里瑟瑟发抖。
孟逐小声地道了声谢,然后车门被她关上,动作很轻,像她一向的性格。
他坐在驾驶座里,望着她的背影没入夜色,心底那股尖锐的烦躁令他忍不住想抽根烟,可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着。他放弃了点烟的动作,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砰的一声闷响在狭小车厢里炸开,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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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是破防坏狐狸……
第23章 等等
那晚之后,孟逐在燕北病倒了。
高烧来得又快又狠,身体似乎在替情绪清算迟来的反应。她起初只是觉得头
沉、嗓子干,到后来整个人像被烈火烤着,眼前天旋地转,连手机都拿不住。
她撑不住,一个人去了医院。
挂号室的灯白得刺眼,走廊里全是焦躁与疲惫的咳嗽声。孟逐坐在铁椅上,护士麻利地给她扎上针,嘴里絮絮叨叨:“都烧到39.2了,怎么拖到现在才来?你家属呢?”
“没有。”她声音哑得厉害。
“朋友呢?”
“也没有。”
章斐因为行程安排早她一天就飞往外地了,孟逐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该打给谁。
“你……”护士看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输液的时候别睡着,要看着瓶子,完了及时叫我们。”
可孟逐实在太累了,药水的镇静作用加上高烧带来的疲惫,让她很快就沉沉睡去。头靠着墙壁,身体蜷缩在椅子里,像一颗长在角落里的蘑菇。
等她醒来时,窗外下起了绵绵秋雨。医院大厅人流不息,每次自动门被推开,风和雨丝就偷偷溜进来,带来阵阵寒意。点滴袋已经空了,针头处因为回流发红了一小截,好在输液泵自动断了,否则就危险了。
她还未回神,护士正朝她走来。
“谢谢你。”她虚弱地说,“还好你帮我关了点滴。”
“别谢我,”护士一边处理针头一边说,“刚刚有个好心人路过看到你,特地叫了我过来。”
孟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四下张望,想看看那个好心人还在不在。
“别看了,他早走了。”护士笑了笑,“人高马大的,长得还挺帅。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结果人转身就走了。”
“哦……我还想感谢他一下。”
“太累了吧?”护士看了她一眼,语气软下来,“像你这种年纪的姑娘,最近累倒的真不少。该歇就歇一歇,身体不是铁打的。”
孟逐轻轻地“嗯”了一声。
幸好这场病出现在出差的尾声,她挂完水的第二天就临时改了机票,返回港城。
*
回到港城后的日子,她每日照常工作上班,新工作带来的全新挑战令她无暇再去思考其他的。好几次加班到深夜,连老板江睿都让她早点回去,别这么拼。但对于孟逐来说,她只不过希望用工作来占据她的大脑,这样就无暇想其他的了。
周予白自从那天后,再也没找过她。他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港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俩的圈层本就不相交,因此一方断了联系后,真就没再遇见过。
他们就像两条相交线,在某个节点交会后迅速偏离,各自归位,不再相见。她只是偶然路过了属于他的世界,而现在,她也不过是回到原本该在的位置上去。
她把这件事告诉叶明明的时候,叶明明在视频那头直接握拳。
“这简直是我今年听过最h……”叶明明口中那个“好”刚发出半个音节,看到屏幕里孟逐的神情,紧急刹车改口,“……最骇人听闻的消息。周狐狸说断就断,真是没人性!”
她又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才解气,然后关切地问:“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孟逐靠在床头,身后是港城夜晚静默的天际线。她微微一笑,像是把这件事当作他人的一场回忆:“早就没事了,别担心。”
叶明明没说话,隔着屏幕看着她。她的表情确实是在笑,可那种笑意没进眼里,就像一副刻意擦亮过的玻璃,看上去很干净,实际上什么都照不进去。
她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有假,要不要来德国?我带你去温泉小镇泡一泡,散散心。”
孟逐摇头:“今年太忙了,我恐怕要一直忙到春节。”
“……也是,你刚刚升职。”叶明明叹了口气,“有点想你了啊。我一个人在柏林好无聊。”
话音刚落,视频那头传来一道男声:“叶明明,你到底磨蹭多久啊?咱们还去不去?”
孟逐一愣。
“等下,”她坐直了身体,“刚才那个声音是……黎耀飞?”
叶明明撇撇嘴,“对……前几天他突然给我发信息,说正好路过柏林,让我出来带他转转。”
孟逐皱了眉,“他怎么跑你那儿去了?”
“我哪知道,”叶明明边说边站起身,“本来还想通过他打听点周狐狸的动向,结果你是不知道,这家伙一天发几十条信息,烦死了!”
“那你可以拉黑他。”
“拉黑?那倒不至于……”叶明明咳了一声,眼神躲闪,“毕竟人家大老远飞一趟……”
平时的叶明明哪里会考虑这些人情世故?孟逐忍着笑没有点破,只是说:“我不打扰你们了,赶紧去吧。”
“行行行,先挂了。”
她倒是没想过,这两人倒是真成了一段缘分。孟逐偶尔恍然觉得之前都是一场梦,如今倒是给这些回忆多了一些实感。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十二月的港城虽然没有雪,但孟逐每天上班路过中环时,都能看到各大商场和写字楼被彩灯和银色装饰点缀得璀璨夺目,节日氛围浓得化不开。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早就进入了休假模式,客户约见变少了,新投资的讨论也缓了下来,推到明年再进行。可孟逐没有这种奢侈。
张昭合的案子占据了她的大量时间。那次燕北一别后,张昭合认真思考了她的建议,决定让孟逐帮他设计一套家族财富保障方案——万一自己意外离世,妻女依旧能确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的担忧很实际:妻子不懂投资理财,也不会经营公司。直接留一大笔钱给她们,很可能被骗光或挥霍空。他需要一种既保证家人生活,又防止财产流失的方案。
考虑众多因素,孟逐提出了遗产信托的解决方案,简单来说就是将资金交由专业机构来打理,定期给家人生活费。这样既保障了她们的日常开销,又避免了一次性拿到巨款后可能遇到的各种风险。
对于孟逐来说,这是她的第一个大案子。整整一个月,她几乎泡在了会议室里,白天见客户、协调法务,晚上研究合同条文。那段时间,她最常听见的是打印机的嗡鸣声和电脑里新邮件提示声。
公司里的同事对她也颇多议论。表面上大家都恭喜她一上手就能接到这么大的案子,说她一个季度就能完成别人一年的业绩。但在私行这种人精遍地的地方,向来人情面子多过真心实意,笑意背后藏着的多半是嫉妒。
有一次她在洗手间,就听见有两个女生边补妆边聊天。
“啧,现在的小姑娘真系好命啊。”一个笑着说,“你看她,刚上任rm第一个案子就搞信托这种大单。我做了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好叻!”
“啧,你不知道这些都是章斐的户吗?没有斐姐,她哪里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