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夜 第65节
作者:
酒拾玖 更新:2025-10-06 12:34 字数:3639
但老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依然凝视着那块墓碑。孟逐撑着伞不好走开,只能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碑上镶嵌着一位女子的照片,年纪不大,容貌绝美,和这位老人一样是带点欧洲血统的长相。她对着镜头微笑,眼中盈满幸福,如同堕入凡间的天使。
不知为什么,孟逐觉得这女人的面容有些眼熟,那种混血的精致五官……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瞥向墓碑上的名字——周竹西。很好听的名字,竟然也姓周。
难不成姓周的长得都美吗?
“真漂亮啊。”她不知不觉说出了心中的感叹。
老人转过头,眼神在她身上停顿片刻,那张肃穆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谢谢。我的妻子最喜欢别人夸她漂亮。不管多生气,只要说她美,她就会原谅。很好哄。”
他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中,眼神变得遥不可及。
“您一定很爱她吧,才能把她宠得像个小公主。”
“嗯,她本来就是公主,”老人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情绪,“也应该永远是公主。”
这话听起来本该是满含宠溺,但孟逐却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像是某种病态的占有欲让人不寒而栗。再仔细看时,那种神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怕是看错了。
她低下头,注意到老人怀中抱着一束特殊的花朵,粉蓝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形状奇特,像是蛇的眼睛,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诡异美丽。
“这是什么花?好特别。”
“欧石楠。”老人答,“花语是孤寂中的圣洁,很适合她。”
老人将花放在墓前,起身时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忽而喃喃自语道:“她恐怕恨极了我,所以我每次来,都必定下雨。”
孟逐一时语塞,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原本以为这是一对恩爱夫妻的
故事,却没想到他会提到“恨”这个字眼。而且他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阴冷。
在这雨夜的墓园里,这个优雅的老人忽然显得有些可怖。
“走吧,小姐,”他忽然转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麻烦您陪我走这一程了。”
孟逐陪着老人一路走回殡仪馆大堂。雨势渐小,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分别前,老人忽然喊住她:“小姐,请问您贵姓,我想好好感谢您今天的善意。”
“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他也没有强求,只是淡笑了:“那这份恩情就先欠着,等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再还给您。”
孟逐以为这不过是长者的客套话,便礼貌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她没有注意到,老人说“下次见面”时语气笃定,仿佛那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雨声和脚步声渐远,老人独立在昏暗的大堂。拐杖轻叩了两下。门后的阴影里立刻走出一人,手里捧着一套干燥的西装外套。
老人张开双臂,下人便俯身,熟练地替他脱下湿透的西装更衣,动作谨慎得像在侍奉一位君王。
“她就是小公子新交的那位……”
周淮左神色未变,显然早已知情。
“她也是fs的经理,现在正负责您在那边的账户。”身后的下人补充,“那个账户虽不大,但fs似乎有心想要竞争周氏家办的管理权。”
周淮左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毕竟,人是不会对天方夜谭产生什么情绪波动的。一家三流私人银行想要吞下周氏家办的千亿美金?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今天的飞机?”周淮左忽然问了一句,那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是,小公子今晚的飞机。”下人立刻回答,“祁镇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就是大公子颇为不满……”
“手下败将,还有什么资格不满?”周淮左轻蔑地笑了,“杀不死敌人,就等着被敌人杀死。我这个大儿子怎么就是不懂,做人要做得更绝一点,即使是亲兄弟也不能留情。”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不是在讨论自己两个儿子之间的生死博弈。
纵使下属跟了周淮左大半辈子,听到他如此冷血无情的评价,依然忍不住背脊发寒。
“那逆子今晚回家吗?我要和他谈谈。”
“呃……”下人支支吾吾,忐忑犹豫,“小公子他今天不回家。”
整理袖口的手一顿,周淮左眉梢轻挑:“要与刚才那位小姑娘在一块?”
“……是。”
周淮左沉吟片刻,笑意缓缓浮起:“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倒没想到,我的儿子还会是个情种。”
“那我们要出手吗?趁他们感情还不深……”
周淮左挥停,“不急,这事要让他们自己来。”
下人疑惑不解。
他的声音里带着讥讽的笃定,“我这个儿子最像我,也最喜欢和我反着来。我直接出手拆散他们,他只会护得更紧。只有等他自己看清、自己断了,才会死心。”
“那……您要怎么做?”
周淮左走向停在门外的劳斯莱斯,头也不回地说:“很简单,让这位聪明的小姐明白,有些鸿沟是爱情无法跨越的。也让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儿子也清醒清醒,想要爬上高位,总要付出些代价。”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包括所谓的爱情。”
*
车行驶在前往港城国际机场的路上,孟逐反复确认着周予白的航班信息。屏幕上依然显示着“飞行中”,她暗自祈祷这场雨不会影响航班正常降落。
抵达机场时,距离预定到达时间还有半小时。孟逐走到最近的出口处等候,正好看见旁边有家花店,便想进去挑一束花。
花店名叫“花与爱丽丝”,听起来很少女,偏偏店员却是朋克风:烟熏妆、铆钉项圈,站在粉粉嫩嫩的布景里,看着格外割裂。
孟逐对花并没有多少研究,正为选什么花而犯愁时,忽然一只手臂从身后环过来,轻轻一带,她整个人便倒进了一个硬朗的胸膛上。
“啊!”
惊呼没出声就被捂住。她抬头,正对上一双狐狸般的眼,笑得欠揍。
“吓死我了!”她气得锤了他一下。
“好好好,下次不吓了,”周予白故意揉着胸口,装出一副很痛的样子,“下手这么重,再来几次我真受不了。”
“我明明没用力,”嘴上这么说,眼神已经担忧起来,手下意识伸过去揉了揉,“真的很痛吗?”
周予白趁机箍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踩在自己的脚背上。两人瞬间贴得更近,他坏笑着:"痛,所以你多揉揉,反正你最喜欢摸这里了。”
孟逐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调戏,脸烧得通红,大庭广众下自己像个色中饿鬼似的。她恼羞成怒,伸手推开他。
周予白看她耳尖红透,没再逗她,转而瞥向花店:“你在挑花?给我买吗?”
“嗯……不过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孟逐嘀咕着,“要不一起选?”
“阿逐,你可真疼我。”他凑近,声音带笑,惹得她更羞。
花店不大,花的品种却不少。从摆在外面的普通花束,到保鲜柜里的名贵品种,他们看了个遍。有些花单支就要三位数,孟逐默默祈祷周予白别挑那种,不然她的钱包要哭了。
正看时,她忽然认出一束熟悉的花,拉着他去看。
“来,考考你。这是什么花?”
“欧石楠。”周予白近乎秒答。
“……你竟然知道?”
她还以为这花很少见呢,不死心又继续问,“那你知道这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见周予白沉默,她叉腰略带骄傲地说:“是圣洁的爱哟。”
“你从哪听来的?”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深邃。
“今天遇上一个老人家,他告诉我的。”孟逐没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还很得意。
“原来是偷师了啊,转头就来考我。”他掐她的脸,指尖一压,白皙的肌肤立刻染上一抹红痕。那细腻的触感,勾得他眼神暗了暗。
孟逐却浑然不觉,笑得直弯腰。
“要不花别买了,”他忽然凑近她的颈窝,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有你这朵花就够了。”
说完,他贴近她耳边,又低声吐出几句暧昧到不堪入耳的话。
温热气一下一下灼在耳畔,她忍不住瑟缩,脊背像被电流窜过,腿都发软。
孟逐整张脸烧得通红,慌乱推他:“你……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下流!”
“难道你不想?”他斜睨,眼神带点戏谑。
她噎了噎,最后轻声哼哼了一句。
“……想。”
最终,孟逐还是选了一束白玫瑰。她思来想去,觉得纯净优雅的白玫瑰最适合周予白,尤其像他穿白西装时候的雅痞模样。
结账时,那位朋克小姐姐正包着她的花,忽然冷不丁来了一句:“欧石楠的花语,可不是圣洁的爱。”
孟逐一愣。
那位小姐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在烟熏妆的衬托下显得尤其阴森。
“欧石楠真正的花语是……将背叛的你囚禁在我身边,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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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欧石楠的花语其实是孤寂和背叛,我艺术加工了一下。
关于信托基金设要求磕头拿钱这事,是真的……[捂脸笑哭][捂脸笑哭]关于信托的离谱有趣事,还有很多[狗头]
第49章 绵绵
回去的路上,孟逐一直反复想起那个朋克女孩的话。
花语这种东西,各地流传的版本本就不同。或许那个女生只是因为恶趣味故意吓她,和今天遇到的那位老先生应该没什么关系。
但真的没有关系吗?
她兀地想起那双阴鸷冰冷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冷吗?”
周予白注意到她下意识抱紧双臂,以为她受了凉,便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原本紧绷的背脊忽然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上,似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