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尺春迟      更新:2025-10-13 10:14      字数:3285
  睡衣凌乱挂在他身上,露出天鹅般的脖颈和优美的肩峰。
  胸前骨脆弱地凸出,他很瘦,又格外白,仿佛是丝缎被指节撑起形似骨骼的线条,因而在船上时像妖,现在像艳鬼。
  “老公,”裴珺安坐在他怀里,声音又哑又软,带着一种病态的痴缠,夹住他的腰,“喜欢我为什么不要我。”
  他微微抬起头,眼里的茫然被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情愫所取代,浓郁得几乎要淌出来。
  手不安分地滑动,裴珺安歪歪地倒在他身上,长发从脊背滑到周煜贞臂弯,只要对方一低头,就能看到流畅微鼓的线条。
  他把脸贴在男人胸口,轻轻“哈”了口气,仿佛这是一块冬日的玻璃,又或者珍贵的明镜,软软地喃喃说:“老公我好想你……”
  周煜贞手臂陡然收紧。
  “裴珺安。”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没有推开怀中人,反而掐住他的下巴把那张脸摆正,垂眼不辨神色地看着。
  好凶。
  裴珺安在轻微的疼痛里湿漉漉的,喘气,然后低低地哼。
  周煜贞一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却向下,按住了他柔软的、微微起伏的小腹。
  裴珺安受惊般地抖了一下。
  然后,周煜贞微微笑了,第二次笑,却不显得温和,那种吞肉食骨的天性再次出现,指腹掐住他的腰,微微坐直了,冷淡地把裴珺安按在了被褥之间。
  天旋地转,裴珺安呼吸不定地仰躺下去,睡衣全乱了,暴露在凉而湿的空气里。他觉得胸口发痒,试图挣扎,膝弯却被周煜贞压住了。
  他俯下身,低头,裴珺安于是只看到发顶和修长的眉。高挺的鼻尖抵上来,他以为和办公室那次一样,下一刻却睁大了眼,像被咬住的兔子一样可怜至极。
  周煜贞把脸贴在他柔软的腹部,新冒出的胡茬磨得他发抖。
  裴珺安腰身反弓,捂住嘴,声音还是漏出来。全然陌生的、尖锐的感觉,痒,又混杂着一丝微弱的刺痛,瞬间窜遍了四肢百骸。
  他要躲,却被周煜贞的手臂牢牢地固定住,动弹不得,因而只能发出一阵阵介于呜咽和轻喘之间的气音,饱含湿意,下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滴出来。而周煜贞竟然张开嘴唇,用尖牙咬住他细白软嫩的侧腰,被带着惩戒意味地刮磨,享用这一场肉宴。
  他平时不常笑,于是尖牙隐藏得很好,还是后来裴珺安和他接吻,一点点地亲,舌面却被割痛了,这才知道周煜贞有两颗食肉动物般的齿。
  裴珺安被咬得又在哭。
  漂亮的天蛾翅膀张开,合上,被人的指节压住,捏住,于是徒劳地颤抖着,鳞粉眼泪般簌簌而落。像被无数只细小的蚂蚁在皮下爬行,难以抑制的战栗,每一次细微的扭动,都只会更难受。
  他乱七八糟地求饶,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脑袋里也一片混沌,却怎么也得不到宽慰和怜爱,那只箍在腰上的手放开了,可他却没有力气挣脱,于是它上移,盖住了他的双眼。
  在纯然的黑暗中,裴珺安彻底陷入了周煜贞的齿和舌,终于不见那些可怖的回忆,被迫给出最直接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周煜贞抬起脸,眼神冷郁、嘴唇湿润,优越的面部轮廓在阴影中透出凶性,如豹似虎。
  裴珺安小声地喘着气,洁白的小腹上齿痕磨痕遍布,红潮从人鱼线泛滥,一直到耳尖和眼下颊边。
  仿佛一支被浇透的海棠。
  /
  到达无人岛的第四天。
  下午,雨停了。
  前几个小时就隐约有变小的意思,但真正停止的时候依旧诡谲,如同被人突然按下了启停键般,嘈杂声沙沙声哔剥声,一切都戛然而止。
  持续了整整三天的,一刻不停侵扰他们的风雨,就这样突兀地消失了。
  屋檐上残留的雨水一滴一滴落下,砸在湿透了的泥土里,发出微弱而清晰的“啪嗒”声。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寂静。
  风也停下来了。
  椰林显出几分残破,有些缺了树干枝叶,有些椰子全掉光了,而叶片也千疮百孔,静静地垂头丧气地低着。
  天空依旧有些灰,厚重地低低压在海面上。
  裴珺安在熟睡。
  周煜贞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就撑不住睡着了,这几天忧思太过,思绪像这样被持续不断地刺激后,很快就陷入疲倦。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裴珺安的脸颊因为睡眠而透出一层薄薄的红,长长的睫毛安静垂着,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看起来乖巧又柔软。
  周煜贞没忍住笑了,心想,裴珺安一睁眼就和睡着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了,还说自己不爱哭。
  他看向床一侧的小小窗户。
  怀里的人呼吸声平缓,趴在他身上,依然依赖地安心地睡着。而窗外,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穿透铅灰色的云层,挣扎着,终于钻了出来,将微起波澜的海面照出有些黯淡的粼光。
  是阳光。
  他不知道该想什么,空白地看着窗外,半晌,低头看了眼裴珺安,心道,还是等天气更好一点再叫他吧,希望不要让人空欢喜。
  空气里的味道也变了,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却不像前几天一样甜腥,而是湿润微凉的。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又或许是半小时,一小时。那道光线从一道变成了数道,最终汇聚。
  乌云竟然散去了。
  天空被彻底洗涤过一般,呈现出一种澄澈的、近乎透明的冰蓝色。铅灰不再,被大片大片洁白的云层所取代。海面泛着碎金般的光芒,静谧地涌动着。
  整个世界仿佛重生。
  周煜贞看着窗外,却忽然听到了异样的声响。
  一阵与风声、海浪声截然不同的,低沉而规律的轰鸣声,从远处高处的天空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裴珺安似乎被吵得不耐烦,嘟囔了几句。
  周煜贞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总是冷静的声音有些不稳:“安安,安安。”
  裴珺安被他又亲又抱又叫,迷迷糊糊睁开眼,皱着眉,想说什么却愣住了。
  他也听到了。
  他几乎以为是幻觉,直到周煜贞说:“起来穿好衣服,我去开门看看。”
  “是什么?”裴珺安向他求证,眼睛睁大。
  周煜贞又笑了起来。
  “是直升机。”
  那声音更近了,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周煜贞等他理好衣服,拧开了四天没有动过的门把手。
  “吱——”金属发出泡过水后的混沌声响。
  门轴因为连日的潮湿而变得艰涩,周煜贞用了些力气,才将它彻底推开。
  一瞬间,澄澈的阳光,以及干净的空气都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肺部清新而凛冽,令人神清气爽。
  紧接着,一架通体漆黑的直升机,从云层之中缓缓降了下来。
  螺旋桨飞速转动着,风力强劲,将周煜贞的头发吹得凌乱。
  线条流畅的机身上看不到任何商业标识,只有一串简洁的编号。
  是钟家调来的直升机。
  周煜贞回过身,伸出手,轻轻拨开裴珺安的黑发,低下头,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劫后余生的、轻柔的吻。
  他们得救了。
  直升机悬停在离地不高的半空中,舱门滑开,一条缆绳被抛了下来,一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头盔的青年,动作利落地顺着缆绳滑降到地面。
  那人快步跑到他们面前,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张冷峻的脸,言简意赅地大声报告:
  “周先生,我们是听钟先生的指示前来,请问现在是否需要医疗援助,或者直接登机?”
  周煜贞说:“不用,现在走吧。”
  “好的,请随我们升空。”对方短促地说,又递过来两个安全鞍具。
  裴珺安对这个有点陌生,看着周煜贞为自己穿上,依次检查过卡扣,然后他也穿好。
  青年为他们系好安全吊带,对着上方比了一个手势。
  再次固定好,绞盘缓缓吊起,绞索开始收紧,裴珺安在失重感里下意识回头,看向那间庇护了他们也囚禁了他们几天几夜的木屋。
  周煜贞送给他的木屋。
  就这样离开了。
  脚下的岛屿在视野里慢慢缩小,木屋连同椰林变小,变得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
  直升机内部。
  机舱内的空气混合着燃油和皮革的味道,地板随引擎的运转而微微震动,和那座孤岛截然不同。
  裴珺安坐着,竟然被这种人造物的气味安抚。
  他才喝过水,干涩的喉咙舒服很多,靠着周煜贞,侧过脸看着舷窗,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根本想不到现在这样美丽的景色会多狂暴。
  他们一点点回到世界中心。
  阳光照进来,近乎温柔地触碰着他的脸颊。
  裴珺安有些难以直视似的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