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作者:钓月迢迢      更新:2025-10-13 10:29      字数:3262
  虽凡间无人认识他……
  岑霄这下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了。
  他慢慢起身,憋屈地跪到门口。
  来这里不是要瞧一瞧澜影的落魄么?怎么到头来澜影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反倒是他自己……
  一个时辰后。
  “可以起来了吗?”
  “我未说可以,便不能起。”
  岑霄为仙躯,如此跪着双膝倒是不酸,他瞧见晌午自己威胁的那丫头瞪着自己,于是挥挥手低声威胁她走,佩佩走是走了,心里的疑问却越发离奇。
  “现在可以起了么?”
  “万俟,你诚心与我对着干是不是?”
  岑霄立刻闭嘴,竟觉着他这句话有些娇嗔,仿若他们真的是什么凡人夫妻似的,他躁动地扯了下衣领,喉口干涩,继续跪着,直至天暗了下去。
  他终于得到应允,得以起身。
  一转头,岑霄瞧见掉落在地的衣物。
  视线缓慢而僵硬地上移,撞入眼帘的是一具颀长雪白的身躯,瞧着干净利落,衣物尽数脱落,岑霄也彻底将青年的身躯看个完整,那泛红的两点,漂亮的腰腹,岑霄声音突兀道:“你做什么?”
  玉流光:“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岑霄只觉一股气血从鼻腔涌至天灵盖。
  难不成、难不成要……
  他呼吸粗沉起来,眼睛落在青年身上,具体要如何做?岑霄虽未曾有过,可基本知识是明白的,第一步应当是接吻,而后抚摸、调情,再然后……
  万俟翊便这样幸运么?
  岑霄体内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撕扯着,一面沉溺于次,一面又古怪地嫉恨万俟翊,他为徒,澜影为师,他怎敢对师尊做那些以下犯上的事?
  四象宗的戒律堂应当增添一条规矩。
  欺师者,当天诛地灭。
  好在,他非万俟翊。
  他用不着天诛地灭,他只消……
  “放热水没有?”
  岑霄一顿。
  他滚动喉结,仓促回神,“什么?”
  “我要沐浴。”玉流光幽幽道,“你在做什么?”
  “……”
  沐浴。
  哦,沐浴。
  岑霄施法热了水,好一阵忙活,最后被赶出门外。他抬头望月,心思净明地等待着屋里的水声消停。
  这一日当真是荒谬且莫名。
  他干脆什么都不再想,等玉流光唤他上床了,他这才在他身侧躺下。
  【提示:气运之子[岑霄]愤怒值-10,现数值 80。】
  “万俟。”
  岑霄过了会儿才应声,“怎么了?”
  玉流光闭着目,躺在里侧。
  他垂在身侧的手抚着惊意远送的那柄匕首,声音温吞,“今日叫你跪了那么久,腿可疼?”
  岑霄侧头看他,沉默的那几秒不知在想什么,“……不疼。”
  “骗人。”
  玉流光说:“凡胎□□,怎会不疼?唉……要吻我么?”
  岑霄滚动喉结,吻?不吻?他又不是万俟翊,他是岑霄,他怎能吻他。
  那时冲动一次便算了,这次他如此冷静、理智,若还吻他,那叫什么?难不成要叫他说……他心悦澜影?
  玉流光:“那便睡吧。”
  岑霄原本都要直接吻他了。
  谁料时间不等人,他不过象征性想一想,脑子都开始幻想吻住他唇瓣的滋味了,玉流光竟一点时间都不给人的。
  岑霄反而有点怒,反身去压他,低头便吻去。
  “嘶……”玉流光没料到他这样,藏匕首的动作颇为仓促,往腰下一压,便咯着了。
  他轻轻拧眉,抬手去挡岑霄的吻,岑霄只吻到他的手心,又听见他吃疼般的气声,于是抬了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玉流光说,“睡吧,一会儿若折腾,不知又要折腾几日,昨日才来过,我吃不消。”
  岑霄:“……”
  岑霄松开他,躺了回去。
  他隐忍地咬着牙,所以那时他们便是在这张床上?怎能这样。
  澜影来凡间,不会是为了转世的万俟翊而来吧?不,他那样多情冷心之人,怎会为寻一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况且失忆了,哪还记得那个逆徒。
  怕是失了忆,被人骗来的。
  定是被骗来的,万俟翊转世都不放过澜影,真真晦气。
  岑霄恨恨地闭上眼。
  岑霄意识消沉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疑问,万俟翊既住在这,今日为何未出现过?倒叫他占了他的身份,顶了这一声声的万俟之名,玉流光念着时,唤情郎似的。
  入了秋,现下夜里也有些冷了。
  玉流光避开岑霄的手,将藏好的匕首翻出来,“唰”的一声拔出。
  寒光倒影刀尖,他想到自己过会儿要说的话,便觉着岑霄蠢,叫他做什么他还真做了,从前岑霄也没那么愚笨,如今是顶了万俟的身份,所以连底线都跟着抛了么?
  他垂眸轻啧,将刀划入鞘中。
  秋夜如水,一片宁静。
  天将将大亮,玉流光起身,换上衣物。
  岑霄倒一直未醒,不知是太信任,还是太愚笨了。
  他拿着匕首,倚在床边,垂眸盯着他。几乎是同时,岑霄便也梦到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无声无息盯着自己,眼尾沁水,摄魂心魄,像山里靠吸□□气为生的狐狸,这个梦实在太可耻,他竟压着玉流光,将那白日未做之事做了个尽。
  这会儿他不似岑霄,倒真像话本子里那所形容的求而不得之人了,岑霄梦着自己吻青年的唇,那样急色,而青年去躲,躲不开便叫他跪下,要他跪着为他……
  可他却毫不觉屈辱,反而乐在其中似的,觉着看似孤高的澜影根本不冷,反而浑身都是甜的软的,怎么含怎么吮都不够。
  一场梦下来,岑霄浑身燥热。
  又逢晨时,他睁眼时还在想今日要如何待澜影,万俟翊还会回来么?若不回来了,那岂不是……
  他滚动喉结,手下意识伸向身侧。
  却抚到一片冷。
  岑霄一怔,睁眼突然迎上一双毫无光泽的盲眼,恰如梦中澜影不冷不热凝着他的模样,只是那时含泪,带着情态,而彼时,眼中竟带着冷。
  岑霄移动视线,慢一拍看见他手中的匕首。
  刀尖锋利,对着他。
  岑霄脑袋一热,倏尔翻身躲避,一跃而起,他尚且还未反应过来眼前是何状况,青年手中的匕首便朝着他刺来,岑霄顿时叫道:“澜影!”
  岑霄先扯过木椅一挡,后祭出本命剑,可这剑实在锋利,他的视线仓促划过青年瘦削的皓腕,手一颤,干脆也化了一支匕首,抵挡他的刀刃。
  “万俟。”玉流光喊。
  岑霄手臂一震,未料到他这一刀如此重,混乱道:“是、我是。”
  “你不是。”
  青年手中的匕首一翻,哐当弹在他手腕上,岑霄格挡失力,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不是?什么不是?他大脑嗡然,意识到什么,眼中唯有青年朝自己刺过来的刀尖。
  寒光倒影,和他那双目无光泽的瞳孔。
  “唰!”
  岑霄再次格挡,后终于与他交手起来,他不动用任何灵力,而玉流光如今凡胎□□,也未有任何灵力,匕首碰撞间,恍如战帖那日长剑争鸣。
  四下具是后辈欢呼,台上刀光剑影,血腥涌动。
  而岑霄,再一次输给他。
  岑霄喘着气,捂着被他划了一道血痕的手臂,头脑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哪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
  他红着眼眶,手中匕首滑落在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哑声震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岑霄,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失忆。”
  “你故意叫我下跪,故意对我说那些话,你故意……辱我。”
  玉流光:“是。”
  他轻而易举、轻描淡写地承认,换来岑霄蓦然的粗喘,岑霄脑子里浮现昨日的一切一切,梦中的一切一切,那些旖旎的颤栗尽数退却,他看着眼前青年。
  白衣雪肤,乌发披散,他未有丝毫灵力,却仍然孤高冷淡,眉眼间斥着对他的戏谑。
  大抵是在嘲他蠢。
  他太蠢了。
  是太蠢了。
  岑霄只觉得自己仿若回到下战帖那日。
  被他踩着胸口,剑指咽喉,眼里只有那双居高临下的眸。
  而如今澜影盲了眼,却依然居高临下。
  岑霄道:“……何必?我什么都未做,是你先将我认做万俟翊,是你先叫着我万俟勾我,是你……什么都是你。”
  “是我。”玉流光道,“若我不这样,昨日你会做什么?岑霄仙尊平白无故来凡间总不至于是来寻乐子的?啊,不对。”
  他闭着盲眼,淡淡改口,“对,你是来寻乐子的,我便是那个乐子,对吗?”
  “……”
  岑霄觉着可笑。
  从前只听闻别人评他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