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橄榄将真实的情绪传递到了莫灵身上，他透过那荡漾的水波，看到了那些祈愿者身上真真切切的愿望。
  它们没有一位是在撒谎的。
  压迫、饥饿、战争……
  它们没办法反抗，蜃楼就是它们唯一的希望。
  莫灵不愿意违背自己内心的怜悯。
  能够帮助一个种族走出困境，只需要一次简单的传送，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值得的事情。
  慢慢地，莫灵也不再说那“最后一次”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些祈愿者一位位走到蓝色橄榄之下，感受着它们身上那渺茫的希望。
  然而，在莫灵不断地传送之下，他心中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情绪：
  “好累。”
  “为什么我要帮助它们？”
  “让它们自生自灭，不好吗？”
  “别的种族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莫灵的心，突然变得很累，他不停地与各种种族共情，感受着各个种族的苦难，重复着经历着那些类似的事情。
  “为什么深渊之中，到处都是痛苦？”
  “深渊之中，本就是弱肉强食，每天都有种族被淘汰，它们也活该被淘汰，就算我帮了它们，也终有一天，它们会因为弱小，再次陷入苦难……”
  看着那水流之中的画面，莫灵的心，渐渐麻木了。
  不再触动、不再共情、不再怜悯……
  第422章 通用容器
  “最后一位了。”
  莫灵静静地看着镜面那边的楼阁。
  古色古香的楼阁中，只剩下了一人。
  那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青年——沈平。
  他此时看起来非常犹豫，望向蓝色橄榄的眼神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向往。
  终于，在纠结片刻之后，沈平还是走到了蓝色橄榄下，学着之前那些仙人，摆出了一个椭圆形的手势。
  橄榄之上，慢慢地呈现出了沈平的愿望……
  他家里原本生活富足，然而一场意外改变了一切。
  妹妹被一种叫缺光症的罕见深渊疾病所感染，只能靠着吃药苟延残喘，在支付不起昂贵的特效药之后，原本的家庭分崩离析。
  只剩下他自己一人照顾妹妹……
  金光之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件遗物。
  那是一盏看起来非常古朴的青铜杯。
  莫灵也没有犹豫，将那青铜杯送到了镜面的另一边。
  蓝色橄榄上的水流再次波动，那青铜杯从空中落下，沈平连忙伸手去接，但那青铜杯却穿过了他的手掌，掉到了地上。
  在见到这最后一幕之后，莫灵面前的蓝色橄榄轰然爆开，四散的水流将镜面变得无比模糊。
  当水流渐渐平缓之后，莫灵已无法从那镜面中看到另一边的事情，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
  “结束了吗？”
  周围的金光轻轻荡漾，不再有什么突然出现的遗物，镜面也变得模模糊糊的，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莫灵心中那起伏的情绪仍未消失。
  “明明实现了这么多愿望，但为什么依旧很空虚呢？”
  正当莫灵陷入纠结之时，又有一道金光突然抓住了他，将他扯离了镜面，向着深处钻去。
  金光海的洋流似乎想把莫灵带到远处，可那道金光一直死死地拉着莫灵，不让他被洋流卷动。
  “不要拒绝，跟着我来，很快就到了。”
  一道轻柔而空灵的声音顺着手臂传来，似曾相识。
  莫灵就这样顺着这金光，越扎越深……
  这时，莫灵才发现，这大海似乎并不是全都是金色的，随着深度越来越深，越往下，洋流似乎就越接近正常的蓝色。
  那些金光似乎只聚集在水面的上半部分，越往下，金光就越少。
  终于，当大海的颜色逐渐变回深蓝时，莫灵看清楚了那抓着自己的金光模样。
  那是一个顶着方块头的金色人形。
  “小精灵？”
  面前的身影，正是小精灵，它还保持着之前与莫灵分别时的样子。
  “还得更深一点，要不然你还会被它们抓去干活。”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将莫灵拉到了更深的海中。
  直到周围完全昏暗下来，它才缓缓地停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停下，莫灵就着急地问道。
  “这里是我们种族的聚集地，我当然在这里。”
  “创神之海，是你们种族的聚集地？”莫灵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很快，他就想清楚了其中的联系。
  “你们在这实现其他生物的愿望？”
  “是的，我们的能力有限，必须聚在一起，才能实现那些种族的‘造神’愿望。”小精灵指了指头顶：“上面那些，都是我的族人。”
  莫灵抬头看了一眼那海面上汇聚的金光：“它们都是许愿种族？为什么之前我尝试沟通，它们都不理我？”
  “它们也不理我，很正常。”小精灵摊了摊手，回答道。
  “为什么不理你？你们不是同族吗？”
  “不知道。”小精灵摇了摇头。
  莫灵愣了，它本以为遇到了小精灵，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没想到小精灵也是半知半解。
  “你刚刚说，它们抓我去干活，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它们觉得你好用，就会把你抓去干活，我也被它们抓过，但是我跑了，它们忙着实现愿望，也不会管我。”
  听着小精灵的解释，莫灵连连点头。
  “从我进入创神之海开始，它们确实在一直抓着我干活……”
  莫灵将自己来到创神之海之后的事情都告诉了小精灵。
  当了僵石的神，满足了它们石化的愿望，又去当了海绵生物的神，满足了杀戮的愿望，最后又被带到镜面前，稀里糊涂地帮忙“派发”遗物。
  忙前忙后，莫灵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只感觉自己一直在“成神”，然后又跌落神坛，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了。
  现在又莫名其妙被金光推来推去，弄得他晕头转向。
  “因为你是个很好用的通用载体，愿望能够很容易在你身上汇聚，所以它们就会一直找你。”听完莫灵的诉苦，小精灵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通用载体？”
  “是的，它们需要将那些种族的愿望聚集在一件载体之上，这样实现愿望才会方便一点，力量也容易集中，那些种族带来的神物就是这个作用。”
  小精灵伸出手，指了指莫灵头顶的方块。
  “不同种族的愿望是不一样的，性质也不同，想要汇聚愿望，就得用不同的‘容器’。”
  “用杯子来装水、用篮子来装蔬菜，不同种族的愿望，需要盛放在不同的容器里，所以它们的神物都各有不同，但作用都是一样的。”
  “使用了错误的容器，是无法汇聚愿望的，就像不能用篮子去装水一样。”
  “但是，它们发现了你是一件通用容器，很好用，所以拿着你到处装愿望，也不管容器里原本有没有东西……”
  说到这，小精灵顿了顿：
  “所以它们不会理你，它们只觉得你是一件非常好用的工具，没有人会和工具说话。”
  听着小精灵的解释，莫灵先是恍然大悟，又有点气愤：
  “我还以为它们只是让我帮忙，没想到居然是在利用我，根本不把我当可以交流的对象。”
  小精灵也叹了口气：“它们就是这样，我发现它们是同族之后，也尝试过交流，但它们只是把我抓去一起干活，我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它们也不回应……”
  一边说着，小精灵一边挠起了头，似乎对此非常费解：“我总觉得，它们……就像是机器一样。”
  第423章 不知疲倦的族人
  “如果非要形容它们，那我觉得‘机器’是最合适的词语了。”
  小精灵空灵的声音在昏暗的海水中回荡，缓缓地和莫灵说起它刚刚来到创神之海时发生的事情……
  ……
  来到深渊三层后，小精灵就开始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不为了别人的愿望而活之后，它非常自由，但更多的时候，它的心中只有无尽的空虚。
  “我自认为逃离了那被支配的命运，却陷入了更加无序的虚无。”
  没有了目的，小精灵开始在深渊三层四处游荡。
  直到来到了创神之海。
  刚进入这片海域，它就感受到了无数同族的存在，这让一直感到孤独的它非常兴奋。
  在穿过无数镜面之后，小精灵找到那些同族的所在地。
  它们躲在一片隐蔽的大海之中，透过镜面来实现其他种族的愿望。
  刚来到这片大海，小精灵还没来得及与同族打招呼，就被带着去参加了“神祭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