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其中的一员，小精灵很快就明白了创神之海的运行原理。
  创神之海的同族，采用了一种非常高明的手段，它们不是直接实现生物的愿望，而是利用了“神”这种载体。
  它们将一个种族的愿望汇聚在一起，装到容器里，再用这个容器孕育出一尊“神”，通过神去实现那些种族的愿望。
  实际上，这尊神就是它们创造出来的遗物。
  这样，它们就可以完全从许愿的过程中脱离出去，作为一个隐藏的第三者。
  许愿的过程只有参与许愿的生物和创造出来的神，与它们毫无关联。
  这是一种非常节约力量的办法，而且可以保证它们的安全。
  这片金光的大海隐藏在层层镜面下，难以察觉，它们也不用担心那些贪婪的生物有所觊觎。
  神物和神祭仪式在一定程度上设定了门槛，让那些生物有所收敛。
  生物会相信是“神”满足了愿望，也保持着敬畏，不会太过放纵，对神提出无理的要求。
  小精灵在跟着同族完成几次神祭仪式之后，对这种实现愿望的方式钦佩无比。
  “我如果早点知道这种方式，我也不会被愿望所困，也不会因为那些无理的愿望而困扰。”
  不仅如此，创神之海的同族似乎都非常上进，每天不知疲倦地奔走在不同的神祭场所，实现生物的愿望。
  而且，镜面似乎不仅仅能看到创神之海内的事情，还能联通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这些地方就是深渊之中出了名的各种许愿地。
  许愿池、许愿神像、许愿楼……
  一部分同族会专门负责这些地方的许愿。
  实现愿望很简单，但是把遗物送到许愿地点却要耗费很大的能量，所以这些地方只能周期性地开放，以免许愿的生物过多，能量不足。
  刚来到创神之海，小精灵对一切都很好奇，所以经常到处乱跑，然后又被那里的同族抓住，带去实现愿望。
  在**协力之下，愿望的实现范围变得很大，愿望的强度也变得很高，这让小精灵更加佩服这里的同族。
  然而，小精灵很快就发现，这些“上进”的同族，似乎有些太过于努力了。
  不交流、不休息、不思考……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奔波于各个许愿地点之间。
  不仅要负责创神之海的许愿，还要负责那些遥远地方的许愿，这些同族每天都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直到几乎所有能量耗尽，才会停下来恢复。
  小精灵看着这些不要命的同族，越来越觉得奇怪。
  “你为什么要这么累？”
  小精灵对一位几乎失去了所有能量，只能在海中无力地飘荡的同族问道。
  那同族只是看了看它，就继续顺着洋流飘走了，等它的能量完全恢复，它又会在原地干起活来，飘到哪，就在哪里干活。
  小精灵一连问了很多同族，都是一样的结果。
  那些疲倦的同族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还有能量的同族，就会直接把小精灵拉去干活，根本不管它是否拒绝。
  如果小精灵逃跑，那些同族也不会管它。
  在它们眼中，似乎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与其去追小精灵，不如把这点时间用来工作。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小精灵甚至还刻意挑衅了一些同族，让它们来抓自己，但那些同族还是坚定地把工作放在了第一位，完全不理会小精灵的挑衅。
  小精灵还做过一些其他的努力。
  它试着将一些精疲力尽的同族带离了创神之海，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然而，当这些同族恢复能量之后，又急急忙忙地回到了创神之海，投入了工作当中，而且干得更加卖力，似乎在弥补之前赶路的时间。
  它们不知疲倦地实现着其他生物的愿望，毫无怨言。
  “这不就是机器吗？”
  小精灵在人类社会待了很久，越看越觉得这些同族和人类社会里的那些机器很相似。
  不知变通，无比死板，只知道干活，不知道思考。
  它们的工作干得既出色又有效率，但却完全失去了一个生物该有的自由。
  看着这些如同机械一般的同族，小精灵愈发觉得恐惧。
  不仅如此，那些同族还在影响它。
  只要待在金光海中央，就一定会被带着去干活。
  在好几次被抓壮丁之后，小精灵终于忍受不了了，独自躲到了深海之中，一边继续观察这些同族，一边想办法解救这些机械般的同胞。
  “它们让你去许愿楼传送遗物，应该也是发现了你的传送能力，这样可以让它们节省很多能量。”小精灵对着莫灵说道。
  “这是在偷懒吗？”
  “不是，它们根本不会偷懒，节省能量只是为了用在其他的工作上，就算你帮它们传送完了所有的遗物，它们也只会解除那些许愿地点的开放限制，让你继续不停传送。”
  小精灵有些严肃地说道：“你可能没有理解，它们是没有‘工作饱和’这个概念的，只要一直增加工作量，工作永远都是不饱和的。”
  “只要一直干，活就一直有，直到干到你再也干不了为止！”
  第424章 机器与工厂
  听完小精灵的话，莫灵才明白，原来自己之前一直误会了创神之海。
  “它们不是在摆烂，而是在极致地压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事物，包括我这个‘通用容器’。”
  如果不是恰好被小精灵救出来，莫灵可能还要和它们一起工作很久。
  “它们为什么要永不停歇地工作，难道你们种族帮助别人实现愿望之后，会很开心吗？”莫灵疑惑地问道：“或者说，会获得什么好处？”
  小精灵听罢，连忙摇起了头：“哪里有什么好处？”
  “你之前在绿洲城的时候，别人向你许愿，你不是会获得他们的愿望吗？”
  “那只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纯粹，所以才会发生那种现象，正常的许愿是不需要支付代价的。”小精灵解释道：“而且，我在创神之海待了这么久，也没见到那些举行神祭仪式的生物支付什么代价。”
  一边说着，小精灵一边抬起头，看向了海面上那层摇曳的金光。
  “所以我才会说它们像机器一样，机器是没有任何欲望的，工作也不需要报酬，只是作为一个‘零件’，不停地运转……”
  小精灵的话语中，既有担忧，也有惶恐。
  身边的同族一个个都变成这诡异的模样，不管是谁，都会感到非常恐惧。
  “我想救它们。”
  小精灵看着上方，突然说道。
  “它们不该这么永不停歇地工作下去，这对它们是不公平的。”
  “怎么救？”莫灵好奇地问道。
  “让创神之海停下来就行了，只要让‘生产线’停下来，机器也会停止运转。”小精灵看向莫灵，认真地说道：
  “创神之海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工厂，那些镜面就是一条条传送带，随着镜面变动，那些神祭场所、许愿地点都会出现在我的那些同族面前，它们也如同机器一般完成面前的工作。”
  “只要镜面停止变动，生产线完全停滞，它们也会停止工作。”
  听着小精灵的话，莫灵也明白了它的想法。
  然而，小精灵说得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有诸多困难：
  怎么让镜面停止变动？
  镜面停止变动之后，那些机器一样的许愿种族真的会停止工作吗？
  创神之海如果出现了问题，会不会有什么防御措施？
  ……
  莫灵总觉得，小精灵的想法有些过于单纯了，完全没有考虑周全。
  当莫灵将自己的担忧告诉小精灵之后，小精灵也一下子冷静了不少。
  “你说得对，就算创神之海能够停下来，它们可能也不愿意离开，也许它们喜欢这样呢？”
  “不过，我是有办法让创神之海停下来的，而且也不会触发什么防御措施……”小精灵突然拉起了莫灵：“你和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莫灵只感觉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一道金光缠住，整个身体都在向着深海中沉去。
  上方的金光越来越淡，整片海域变得昏暗无比，浓浓的海底尘埃不断地从莫灵身边飘过，这才没过多久，莫灵已经被小精灵带到了更加漆黑的深海之中。
  “这是哪里？”模模糊糊之中，莫灵好像看到两边出现了两块巨大的岩壁，伫立在海水间。
  “创神之海底下的一条海沟，我之前向下潜的时候发现的。”小精灵回答道。
  “海沟？”
  莫灵向下看去，漆黑的深渊中时不时地升起一些浑浊的气泡，浓郁的尘埃源源不断地从海沟内涌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动着。
  “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吗？”莫灵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那些闪过的尘埃与气泡的白影让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黑漆漆的海渊望不到底，能见度也越来越低，这里的海水极其浓稠，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除了周围那咕噜咕噜的气泡声，这里一片死寂，没有生物，甚至连水流都有些凝滞，压抑得吓人。
  就在莫灵想要询问小精灵打算带他去哪时，深深的海渊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透明的，但与海水的质地有些不同，形状也十分古怪。
  随着那物体的上浮，莫灵终于看清楚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块玻璃！
  或者说，那是某种玻璃雕塑。
  和外面那些凝固的玻璃生物很像，但却没有那些生物生机勃勃的样子。
  玻璃雕塑顺着升起的气泡，旋转着浮了上来。
  “一只，玻璃海鸟……”
  这只玻璃海鸟在浓稠的深海水流中缓缓滚动，越过了莫灵，向着海面浮去，也许在不久之后，它就会没入那层金光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莫灵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困惑，向小精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