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莫灵果断地回答道。
  “天平上的东西，你全都要？”
  “我全都要！”
  拉迪长老静静地看着莫灵，他头顶的光芒如同闪耀的恒星，无数的耀斑溢散到了周围，在这艘银色的飞船里熠熠生辉，这一刻，仿佛地上的记录板也不是这么重要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起来，那声音似乎顺着恒星的耀斑四散到了周围，震荡的声波环绕着莫灵，仿佛要将他拖入那星核之中。
  “我的选择，和你一样。”
  猛烈的光芒照耀在莫灵身上，在那闪烁的光纹之中，莫灵似乎看到了拉迪长老的过去。
  ……
  “我们消除掉他脑海中的瘟疫源头……”
  “拉迪，这会让整个空岛步入毁灭，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们再去治愈整个空岛，解除空岛崩溃的危机，这是我们对他的交代。”拉迪认真地说道。
  “但这不是我们的职责……”同伴们有些犹豫。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选择。”
  ……
  光芒不断变化，更多的记忆呈现在了莫灵的面前。
  因为强大的治愈能力，以及出色的领导才能，拉迪被选入了长老议会，成为了长老议会的一员。
  他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不会考虑什么职责，也不会遵循医者规矩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他的内心始终坚定着自己的选择。
  身为长老议会的一员，他一直在劝说其他的长老，不要限制医者们的活动，也不要过分地保护那些经验不足的医者，但是他孤身一人，也无法改变长老议会的决议。
  和其他长老不一样，拉迪经常跑到其他的空岛上去救治患者，也从不吝啬自己的治愈力量，有时候甚至还会帮助患者重建家园。
  他对于那些患者的帮助已经完全超出了“医疗”的范畴，他会帮助那些患者改造家园的环境、研究技术，也会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当下面临的危机：
  饥荒、干旱、洪水……
  患者的种族因为经历过瘟疫，百废待兴，拉迪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等患者的种族渐渐具备了抵抗灾害的能力，他才会悄悄离开。
  其他的长老担心他肆意挥洒力量，会引起外界的窥视，深渊中的强大种族很可能会因此盯上他们，但他依旧不在意。
  面对议会的指责，他始终不愿意妥协。
  “我只是在帮助我的患者。”
  在拉迪看来，那些患者本就已经很苦了，他们的医疗水平不足，也没有医者这么强大的能力，经常因为一次瘟疫就导致族群的消亡。
  拉迪不渴求每个种族在他的帮助下都蒸蒸日上，只是求个问心无愧，他不愿看到苦痛降临在那些种族身上，就像是不愿意看到光滑的皮肤上出现伤疤。
  “治病和救人，从来就不是分开的。”
  拉迪清楚地知道，光用医术是治不了深渊的，某些“病”比瘟疫更加可怕。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拉迪的行为，一些窥探的目光渐渐汇聚在了化生群岛上，那些幕后之人发现，医者们的力量似乎不仅仅能用来治愈。
  这实质上是一种“心想事成”的能力，只要能量足够，什么都可以做到。
  于是，有心之人用黑祸包围了化生群岛，用黑祸制造出了能够影响医者心灵的疾病，让整个化生群岛陷入了动荡之中。
  长老议会虽然意识到了黑祸的入侵，但始终没有找到幕后黑手的身份，他们隐藏得太深了，于是，长老们只能先想办法对付岛上的黑祸。
  他们将光团汇聚在一起，凝聚力量，以拉迪的意识为主，使用了根源治愈法，他们也很快就找到了黑祸的源头，找到了这场肆虐化生群岛的瘟疫根源。
  拉迪知道，毁掉这块记录板，一切就会重来，但是黑祸的影响太大了，抹除根源需要的能量是个天文数字，即使所有长老的能量汇聚在一起都不够。
  而且，在了解黑祸的过去后，拉迪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知道，这种奇特的事物并没有“善恶”之分，它们甚至连生物都算不上，它们只能算是一种“现象”。
  当你认为它们是敌人，对它们产生恐惧，它们就会还以恶意。
  黑祸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深渊的疾病。
  各个种族之间充满了怀疑与恶意，无端的指责与不怀好意的窥视导致了黑祸的肆虐，猜疑链的形成让黑祸所向披靡，将整个深渊的脓疮映射得清清楚楚。
  当有心之人将黑祸当做武器，它们就会成为入侵的帮手，它们本没有任何的意识，却成了让化生群岛陷入动乱的源头。
  刀能杀人，也能救人。
  “黑祸，真的能算是疾病吗？真的需要从根源上消除掉吗？”拉迪对此非常怀疑，他也一直在寻找着更好的应对办法。
  一个既能治病，又能救人的办法……
  第584章 救人的刀
  “你觉得黑祸是什么呢？”拉迪突然问道。
  莫灵想了想，回答道：“泥巴？”
  “为什么是泥巴？”拉迪有些不理解。
  “因为，它们可以被‘捏’成各种样子，只是‘捏’的方式比较特别罢了，需要靠观测来改变它们的形状和特性。”莫灵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捏了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会觉得它们是武器吗？”
  “我之前是这样觉得的，但是知道它们的特性后，看法就改变了。”莫灵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我突然被一个泥巴捏成的球砸了，我一开始也会觉得那是某种武器，但回过神来之后，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它的本质是泥巴，只是有人把它当作了武器，它可以用来做成雕塑、用来搭建建筑、用来制作锅碗瓢盆，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那里，作为一个微生物繁衍生息的环境。”
  “黑祸也是一样的，它们的本质就是一团黑色的‘泥巴’，只是有人把它们捏成了巨人、捏成了兔子、捏成了高墙、捏成了能够影响医者心灵的瘟疫……”
  莫灵正说着自己的看法，拉迪头上的火光突然闪烁了一下，他也猛地凑到了莫灵的面前。
  “你说得没错……你有没有想过，既然那幕后黑手能操控黑祸，是不是我们也能操控黑祸？”
  “那幕后黑手把武器变成了刺向我们的尖刀，我们能不能把这黑祸，变成切割伤口的手术刀？让它们为我们所用？”
  听到拉迪的想法，莫灵思考了起来，这样的想法的确可行，但是要做到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观测”黑祸非常简单，但是在脑海中对其作出“设定”是很难的。
  思绪本就是混乱的，刚刚在那黑色平原上，即使医者们已经了解了黑祸的特性，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他们会止不住地去想那些巨人、高墙、造墙者……
  他们经历过黑祸带来的危机，所以在观测黑祸的时候也会不可避免地受到那些“恐怖记忆”的影响。
  “既然黑祸能被观测所改变，那我们肯定也能利用黑祸，但是我们无法让黑祸作出准确的变化，它们可能变不成我们想要的样子。”莫灵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拉迪。
  但是拉迪对此却并不担心。
  “我们与黑祸已经僵持很久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研究它们。”
  “如果想让它们变成想要的样子，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具体的设定，外观、大小、密度、能力……这些设定越细越好，越具体，黑祸变化的速度就会越快。”
  “二是纯净的思绪，在观测黑祸的时候，心中不能有杂念，思绪越纯粹，变化的偏离就会越小。”
  “当生成第一个模板之后，黑祸就会记住这种形态，之后只需要随便一想，黑祸就会自动按照第一个模板生成固定的形态。”
  “我猜测，那些巨人就是这样生产出来的，幕后黑手在黑祸的‘程序’里设定了这种会自动攻击医者的形态，然后让某些医者观测到了这些巨人，他们记住巨人的样貌后，脑海里就会开始自动想象，而巨人也借此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莫灵点了点头，这也许就是幕后黑手利用黑祸的办法：
  他首先制造了一些“模板”，然后将黑祸投放到化生群岛上，借助医者的观测将黑祸扩散开来。
  而那种针对医者心灵的瘟疫，也是专门制造出来的，在不知不觉中被投放到了不同的岛屿上，但因为瘟疫没有具体的形象，所以不会像巨人和兔子那样变得到处都是，反而隐藏在了暗处，让人难以察觉。
  “看来这化生群岛上的动乱，确实是蓄谋已久……”莫灵不由得感叹道。
  “那我们怎么利用黑祸呢？具体的设定、纯粹的思绪，都不是能够轻易做到的吧？”
  “不，这很简单。”拉迪缓缓地将手伸向了自己的后背。
  “你打算怎么做？”莫灵好奇地问道。
  “制造一个纯粹的思绪，然后在其中加入具体的设定，最后赋予它观测的能力。”
  拉迪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抓，直接将自己的脊骨抽出了一小截，在莫灵震惊的目光下，拉迪将那截脊骨握在了手心之中。
  “别担心，我现在的身躯也是治愈空间模拟出来的。”
  “……”
  就算听到了这样的解释，莫灵还是脊背发凉。
  那脊骨正淌着鲜红的血液，血液从拉迪的手心渗出，滴落到地上，而那脊骨外粘连的血肉还在微微抽动，十分新鲜。
  “脊骨里的神经非常丰富，脊椎也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很适合用来制造一个纯粹的思绪……”
  拉迪伸出手指，在那截脊骨的边缘轻轻一点，周围的血肉就将其包裹了起来，生成了一个肉团。
  “然后把我已经做好的设定告诉它……”
  一边说着，拉迪直接将那肉团塞到了自己头部的光芒之中，那肉团跳动几下之后，拉迪又把肉团拿了出来。
  “好了，现在它已经记住具体的设定了，作为‘新生儿’，思绪也应该非常清晰，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赋予它一种观测的手段……”
  “你觉得什么观测手段好呢？眼睛？耳朵？还是鼻子？”拉迪突然对莫灵问道。
  “都行……你决定……”
  此时莫灵看着那脊骨肉团，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他发现不管是希，还是拉迪，这些医者对自己的身体都特别狠，就好像他们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可以随意改造破坏。
  对于他们来说，身体更像是一种可以随意更换的零件，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进行“拆卸”和“组装”。
  不过，他们强大的能力允许他们这么做……
  拉迪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
  “嗅觉太过局限了，眼睛应该比较合适，但是可能观测深度会不够……”
  “要不，就用声呐吧。”
  一边说着，拉迪再次握住了脊骨肉团，随着光芒的照耀，那肉团上慢慢地长出了一个巨大的结块，看来这就是拉迪制造出来的声呐了。
  结块生成之后，其中的薄膜就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走吧，我们去打造一把称手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