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谁，有这么重要吗？”
  ……
  他迷迷糊糊地从阅读桌上醒了过来。
  原来，因为太过劳累，他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刚刚梦到的那些东西也变得模糊不清。
  真真假假，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记得做了场梦。
  梦就是这样，该记得的不记得，不该记得的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他晃了晃脑袋，慢慢地接受了现在的状况。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这图书馆虽然封闭，身体也变成了这古怪的样子，但终究不会死。
  大不了，在这图书馆内待到有人来救自己……
  ……
  然而，这一待，却不知过了多少年月。
  那书架上的书，翻了一本又一本。
  他也渐渐习惯了自己的身体。
  他把阅读桌擦得干干净净，闲时就挑几本书来看看，这日子倒是过得很轻松，不过，他对于时间的观念也越来越模糊。
  图书馆永远都是一个样子，没有日月的变换，他也没有什么计时的方法。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直到莫灵的到来……
  “我对图书馆里的一切都很熟悉，那镜子的光芒虽然非常隐晦，但照到我之后，我立刻就注意到了……”
  “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你是什么东西？是人类派来救我的吗？”
  那黑影急切地对莫灵问道，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不过这也能理解，他孤独了太久，在这亘古不变的图书馆里被困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遇到一位能够用人类语言沟通的“同类”，肯定会万分着急。
  但莫灵还是有所戒备，他想了想，在电子屏上写上了几句话：
  “我来自管道要塞。”
  “我是看到了你在捐赠遗物上写的提示信息，才来找你的，但是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出去。”
  “你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吗？”
  为了打消黑影的怀疑，莫灵暂时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又借此机会向黑影发问。
  黑影再次接住传送到面前的电子屏，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他倒是没有多少怀疑，思考了片刻之后，就开始了解释：
  “这里还是管道要塞，只不过是感知之外的管道要塞，那座图书馆，算是一种知识的具象化聚合体。”
  “把管道要塞当做外壳残骸，那座图书馆就像是生物残留下来的灵魂，里面装满了那个死去生物收集的知识。”
  “但是知识的结构是很复杂的，图书馆只是一个入口，通过这个入口，能进入到更深层次的知识里，也就是每一本书，这些相互关联的书本会自发地具象化为一个世界，用于装载知识。”
  “现在我们所在的，就是天尽山世界，这里的生物、植物、自然环境、物理规则等等，都是某一本书的具象化，它们在这里合而为一、相互平衡，结合为一个能够独自运转的‘世界’。”
  说到这，黑影突然话锋一转，指向了那红色云雾中的藤蔓。
  “但是，那东西不是……”
  第647章 知识中的藤蔓
  “其实，不管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还是我看到的那些书，都是知识的载体，它们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只生物死后，知识就在不断地逸散，化作管道要塞里的那些书籍，以人类能够理解的状态表现出来。”
  “至于那根藤蔓……它不属于这里，也许是和我一样，从外面跑进来的，图书馆里没有关于它的书，我也没有找到类似的记载……”
  黑影自从来到图书馆后不久，就发现自己能够通过阅读书籍的方式“下沉”到各个世界之中，这为他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这些书籍记录的世界有些相互联通，有些毫无关联。
  在时间的推移下，他也慢慢地明白了这些世界与书籍之间的关系：
  不管是书籍还是具象化的世界，都是知识的不同表现形式，只是“感知深度”的不同，导致了接受知识的方式不同。
  所谓的“下沉”，也只是主动降低了自己的“感知深度”，才会进入这些世界中来。
  渐渐地，随着下沉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愈发地得心应手。
  与此同时，在下沉到各个世界的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根藤蔓……
  书里的世界再光怪陆离，它们其实都是知识的载体。
  它们因知识的逸散而形成，相互构造出一个协调的世界，尽管有些世界并不怎么美好，但这也属于知识的一部分。
  书中的世界是确定的，无法改变的，以一个自洽的逻辑缓慢运行，这样才能保证知识体系的完整和相容。
  但那根藤蔓，不属于任何知识。
  “它是凭空出现的。”
  不知道它从何而来，那根藤蔓在黑影到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于这些世界之中。
  黑影发现不管是在什么世界里，都有那根藤蔓的身影，就好像它是一种在不同知识里扩散的病毒。
  明明没有任何关于它的知识，但是它就是存在。
  “像我们这些，碰巧进入到图书馆里的人，往往只会存在一个‘本体’，但那根藤蔓不一样，它可以同时存在于多个世界之中，同时干涉多个世界的运转。”
  不仅如此，黑影还发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
  那根藤蔓，会把原本只属于图书馆之内的东西带到现实中去……
  “它好像能直接打通图书馆与外界的联系，然后把那些知识的载体扔出去！我曾经顺着它打开的通道，想要跑到外面……但是我发现，外面是同步裂隙，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只能跑回来。”
  “那些果冻一样的东西就是它打开的通道，可以连接其他的知识世界和现实，我不知道那些果冻具体通向哪里，所以后面也没再敢继续尝试。”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那些果冻一样的东西就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同步残渣’，空海里到处都飘着这些东西，那藤蔓可能早就打通了整个深渊四层，不管是虚幻的世界，还是现实，甚至是裂隙之中，到处都是它留下的‘孔洞’，它肯定是在预谋什么事情！”
  黑影说到这，有些着急，它指着天空中漂浮的气泡眼球说道：“你看看这里，这些生物，都是它从其他的知识世界带过来的。”
  “这些生物早就灭绝了，原本记载它们的书籍互不相通，知识也没有交集，但现在全都被那根藤蔓扔到了天尽山世界里，还在这里发生了战争……”
  “全都乱套了……”
  “如果它把这些生物，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丢到现实中去，又会发生什么？管道要塞旁边这么多同步残渣，说不定它是在筛选一些战斗力强悍的生物，想要利用这些生物来进攻管道要塞！”
  黑影越说越激动，把自己心中的担忧全都告诉了莫灵。
  因为获取的信息太多，莫灵一时间也无法消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完全捋清楚。
  “那根藤蔓，居然这么强大？”
  莫灵原本以为那藤蔓只是引起了天尽山的动乱，没想到它居然可以同时存在于多个世界，料想其他的世界，肯定也和这里差不多。
  生态环境并没有像想象中的这么坚韧，外来物种的入侵很容易就会造成环境的崩塌，更不用说来自其他世界的外来物种了。
  天尽山世界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那些食掠鸟可能在其他的世界里不值一提。
  原本的世界里也许有克制它们的天敌，整体的战力也大概率偏高，食掠鸟在那边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在天尽山中，食掠鸟就可以对其他的生物造成降维打击，四处泛滥。
  这里没有它们的天敌，同时因为各种新鲜的“味道”，这种味觉引导的生物会加快繁殖的速度，疯狂扩张。
  在它们看来，只是在“探索”这个世界，但对于其他的生物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而藤蔓的这种行为，的确很像是“养蛊”。
  “把不同种类的生物全都丢到同一片战场，让它们相互厮杀，决出一位最强者。”
  “这些最强者，又可以放到同一个世界里厮杀，不断循环，最后得到最强的那一批生物。”
  “挑选这些最强生物有什么作用呢？”
  战争、入侵、杀戮……莫灵的心中不断浮现出一些恐怖的画面。
  那些在空海中四处漂浮的果冻，如果都是那根藤蔓的“通道”的话，它就可以通过这些通道，把这些鲜血洗礼过的最强生物投放到任意的地方，引发深渊四层的战争。
  不仅是管道要塞，整个空海都会陷入战乱。
  到时候，血海会蔓延到所有空岛之上，空海的乱流也会变成一条血腥的河流……
  莫灵越想越可怕，黑影所说的事情，好像正在发生。
  那藤蔓看起来一直畏畏缩缩，谁知道背后在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
  见莫灵迟迟没有回应，那黑影也是非常着急：
  “我想要离开这里，就是为了及时通知要塞……如果没有做好防备，说不定整个要塞都会全军覆没！”
  “甚至……深渊四层也会变成人类的禁地，再也无法进入！”
  第648章 眼中
  云雾中的身影还在不断蠕动。
  那映着红光的根须时不时地搅动着云层，但又没有破坏云层的结构，反而让那云层凝聚得更加紧实。
  这天尽山脉上空久久不散的云雾，似乎也是那藤蔓的手笔。
  整个天尽山世界被它搅得一团糟，生态崩溃、生灵涂炭……
  可怕的是，如果黑影所说的属实，这藤蔓说不定还在其他的世界做着同样的事情，没人阻止它，影响也在变得越来越大。
  黑影的话语非常真挚，自从知道莫灵来自人类社会之后，就再也没有攻击他。
  可黑影的身份依旧存疑，它的身上依旧有着层层的迷雾，莫灵也无法随意相信他的话。
  “它到底是人类，还是那所谓的‘从影’，它口中的老前辈、医生……到底是否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