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摧毁舞台，也没办法阻止这些目光吗？”
  莫灵再次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在这一片漆黑之中，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所有的挣扎都是无用功，站在那空空荡荡的舞台上，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成了闹剧的下一幕。
  莫灵此时甚至也开始觉得，是不是什么都不去想，当一只呆愣的蚂蚁就好了，做个“呆子”，比做个看透一切的聪明人要开心得多。
  他所谓的努力，不过也都是安排好的。
  甚至有可能这些反抗的思想都是别人塞进来的。
  就像曾经搭建金字塔的呆子一样，自然而然地，想法就出现在了心中。
  在那不断涌现的思绪里，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真正的自由。
  黑暗之中，莫灵与寒棋的心脏仍在怦怦直跳。
  但那本该代表生命力的心跳，此时却像毫无生命的时钟一样，只是在遵循着安排好的节奏，一分一秒地跳向早就确定的未来。
  就这样，莫灵与寒棋沉默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绝望在黑暗中蔓延，也在两人之间环绕。
  “很痛苦吧？”寒棋突然轻声问道。
  莫灵不知该如何回答，思索片刻之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其实……也没有这么痛苦。”
  “为什么？”寒棋有些惊讶地问道。
  “至少我不会变成混沌。”莫灵自嘲地说道。
  “那倒也是，你是一只幸运的蚂蚁……”
  寒棋的话语传入了莫灵的心脏里，他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调侃，还是真的在“羡慕”他。
  “你的未来还不确定，虽然对于那些目光来说，是确定，但对于蚂蚁来说，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依旧是未知。”
  “无论前面有怎样的舞台，那都会是你第一次踏上去，见到那些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尽管它们也许早就已经放在那里了。”
  听着寒棋的安慰，莫灵的心情好了许多，但他还是非常郁闷。
  “可那些未知都不是真实的，甚至可能连我的情感，都不是真实的。”莫灵有些无奈地说道。
  “真不真实，有这么重要吗？”寒棋轻轻地安慰道：“真与假，也是相对的，对于观众来说，他们知道是假的，但对于舞台上的我们来说，只要我们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我有一个真实的身体。”
  “黑暗赐予了我足以应对一切的力量。”
  “有一个强大的部族。”
  “有关心我、爱我的族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我可以领略黑暗中的无限风光，可以在那些危险又奇妙的规则区域里穿梭，收集它们的力量，制作出千奇百怪的有趣武器。”
  “我可以利用差时区在时间轴上穿梭，可以去冰融区里看穿过夜空的落雪，可以去微粒区里看无数的粒子碰撞穿梭，可以回到家里，看着族人们聚在一起，唱起关于黑暗的歌谣……”
  “黑暗中的飞鸟，飞到我的头顶唱歌，又飞去了。”
  “光照下的尘埃，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坠落在那里。”
  寒棋忽然唱起了黑暗种族的歌谣，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与落寞，明明是在赞美黑暗，唾弃光明，却似乎两者都这么令人伤悲。
  “黑暗里也有飞鸟吗？为什么要跑到你头顶唱歌？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还有，尘埃也会唱歌吗？”
  莫灵听着寒棋的歌声，在一旁轻轻地问道。
  寒棋顿了一下，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长辈们这样唱，我也这样唱，然后就这么唱下去了，等长辈们死去了，这些歌又会被我们唱给晚辈听，他们也会这么半知半解地唱下去……”
  “这……不就和蚂蚁一样吗？这首歌一代又一代地传下去，却没人知道在唱些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唱着……”莫灵听着寒棋的解释，愈发地觉得悲伤了。
  “不要这么绝望。”寒棋打断了莫灵的话，安慰道：“唱歌的时候就想着唱歌就好了，想这么多的话，唱歌就不会带来快乐了。”
  说完之后，寒棋又哼起了寒夜部族里的歌谣，那有些古怪的歌曲再一次在空空荡荡的神庙里回荡了起来……
  “我们是黑暗中的粒子，正麻木不堪地向着洪流奔袭的方向前进。”
  “黑暗所言即为真理，黑暗所向即为目标。”
  “在时间与空间的尽头团结，在混沌的边缘凝聚。”
  “以傀儡的姿态，突破傀儡世界的虚伪。”
  “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向胜利者炫耀。”
  “……”
  这并不是上一首歌，听着这奇怪的歌谣，莫灵又感受到了莫名的惆怅。
  写这首歌的人，似乎正和他一样，身处于无奈与绝望之中，被那无序的命运裹挟着，奔向混沌的未来。
  “这首歌是谁写的？”莫灵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在部族里流传很久了。”寒棋淡淡地说道。
  “你知道它唱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就知道唱的时候很开心。”
  “唱一首绝望的歌，也会开心吗？”
  “嗯……”寒棋想了想：“一首歌是绝望还是开心，得唱了才知道。”
  第816章 猜想
  黎洛漫无目的地在石砖上走着，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金字塔、石砖、阴影……”
  回想起刚刚登上的那座金字塔，黎洛总觉得有些奇怪。
  从爬上那阶梯之后，她就觉得那神庙的大门口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好像是原本放了什么，然后又被搬走了。
  神庙里也有些奇怪，过于“空”了，像是建到了一半，又被拆得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还有“拆迁”的痕迹。
  “很光滑的切口。”
  黎洛回想起来，依然感觉非常困惑。
  神庙的中央也有，靠近最深处的墙边也有，这些切口和建造神庙的石砖上的切口完全不同，更加光滑工整，像是用现代的加工工具专门切割出来的，还做了非常精确的定位。
  “这些痕迹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古朴的金字塔里呢？”
  不仅如此，她还觉得那切口非常熟悉，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黎洛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而且，她总觉得那神庙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戴在头上的夜视仪，能看到那里有某种轮廓在晃动，可一靠近，那些轮廓又会消失不见，就像是一团薄薄的黑雾。
  她试着伸手抓了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是夜视仪又出问题了？”
  这“粗制滥造”的夜视仪，似乎总是出现各种毛病，黎洛也已经习惯了……
  走在这空旷的石砖路上，黎洛愈发觉得不对劲。
  不仅是刚刚的神庙，现在也是，她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她时不时地转头看向身后，可转头后，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只是觉得背后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我到底……是怎么了？”
  黎洛心情愈发地焦躁，于是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前进。
  “是差时区带给我的干扰吗？让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再次拿出了电子屏，查找起差时区的资料。
  差时区的实际记载并不多，但是关于其的研究和猜想却有很多，人类对于关系到时间的事物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有人猜测，差时区实际上并不是差“时”区，而是差“速”区。
  进入这个区域后，不管是什么物体，都会开始加速，这个区域是一个独立于外部世界的区域，被带上这辆高速的“列车”之后，列车内的事物就与外界产生了巨大的相对速度差。
  这种相对速度差，在“列车”内的人是观测不到的，由于独立于外部区域，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列车”的高速疾驰，于是，这种看不到的相对速度差导致了时间的流速差，从而表现出“差时区”的特性。
  这是最简单的相对论解释，但这种猜测无法解释一种现象：为何差时区内的时间有可能会倒着走？
  不管列车与外部的速度差多大，两者的时间方向都应该是一致的，只是快慢之差罢了，不会产生时光倒流的现象。
  另一种相对论解释，猜测差时区其实是差“质量”区，也有同样的弊端，无法解释时空倒流。
  而且，这种倒流是发生在进入差时区的一瞬间的，直接就开始朝着时间的逆向前进，甚至能够到达观测者进入差时区的时刻之前，这是相对论无法解释的。
  于是，这两种解释都不太被认可。
  也有人猜测，差时区可能是受到某种操控时间的遗物的影响，这个解释适用于整个永夜中千变万化的区域。
  “每个区域都有一件遗物为内核，然后在这之上，又有一件能够操控空间的遗物，让这些内核在永夜之中不断移动，所以产生了区域在变动的外在现象。”
  在探索深渊的过程中，有一类人很喜欢用“遗物”来解释一切异常的现象，而往往这样的解释还碰巧成立了。
  但这种讨巧的原理解释方式并没有得到证实。
  从来没有一个“区域内核”被找到过，永夜里的这些区域，来无影去无踪，有些还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能够安全通过已经是万幸了，更不用说深入寻找其内核。
  这种“遗物猜想”也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因为永夜里的各种区域并不是单一的，一种区域可能同时存在很多个，虽然遗物内核也有可能同时存在很多个，但这样的可能性并不大。
  还有人猜测，这些区域的出现是某种强大生命的实验，它在实验生物在不同种的高压区域里会进化出什么样的姿态。
  可是，那强大生命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消失了，只有这些千奇百怪的实验区留了下来。
  但这个猜想也没有多少人认同，因为那些区域里的生物寥寥无几，如果这是实验的话，也太过残忍了。
  不像是实验，反倒像是折磨。
  而且，过了这么久，也没见到这些区域里出现什么特别的生物，大多数正常的生命根本无法适应那些区域里的极端环境，更不用说这些区域还在四处变化。
  如果里面真的进化出了某种生命，哪天不小心走出来了，进入了正常的世界，也会被正常的物理规则碾碎，这样的“进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不仅如此，像“差时区”这样的区域，里面的生物再怎么进化，也无法脱离正常生命的范畴，如果在差时区内投放生物，更大的可能是它们被困在差时区内活活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