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翻看了许多资料，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猜想，关于深渊五层的研究并不多，可以公开的资料还停留在猜想这一步，也没有看到关于差时区的具体解释。
  人们精力有限，不会抓着某个区域去做深入研究，就算有研究成果，也会谨慎保存，不会随意公开。
  想清楚这一点后，黎洛就没再继续单独寻找“差时区”的资料了，而是扩大范围，开始搜索起整个永夜的资料。
  这片无尽的黑暗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
  黎洛一搜，就蹦出了无数条信息。
  相比于无人问津的差时区，作为深渊的其中一层，永夜的资料多得可怕，从简单的科普，到复杂的分析，应有尽有。
  黎洛的指尖在电子屏上划了划，点进了其中一个很有意思的标题……
  第817章 皮影论
  “皮影论？”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下就吸引住了黎洛的目光。
  带着好奇心，黎洛点进了这个标题。
  皮影戏，又称“影子戏”或“灯影戏”，是一种以兽皮或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以表演故事的民间戏剧，并在现代出现了多种类型的新式演绎。
  表演时，艺人们在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纵影人，一边用当地流行的曲调讲述故事，同时配以打击乐器和弦乐，有浓厚的乡土气息。
  其流行范围极为广泛，并因各地所演的声腔不同而形成多种多样的皮影戏。
  在深渊入侵之前，皮影戏被视作一种文化遗产，受到多方面的保护，但在深渊到来之后，由于保护不当，出现了大范围的失传。
  虽然在社会稳定之后，皮影戏再次被重视了起来，但这种戏剧形式已经随着科技的发展和关注方向的原因，逐渐脱离了人们的视线。
  黎洛在课外的历史书上，见到过皮影戏的记载，书上也只是寥寥几笔带过，并没有对这种传统的文化有多么深入的探讨。
  深渊入侵之后，人们谈论的都是遗物与未来、新兴科技与前沿应用，这些历史文化逐渐退居资料库之中，成为无人问津的数据。
  娱乐，有更新奇，更方便的娱乐方式。
  传承，深渊都打上来了，还惦记什么传承。
  艺术，在注重实际运用的社会，也没人会去了解这种简单的光影艺术。
  可为什么搜索永夜的时候，会出现“皮影”这个标题呢？这也是黎洛好奇的缘故。
  “渊孔，为什么要把来自永夜上方的光挡住呢？是筛选吗？”
  “并不是，是因为‘必须’要把光挡住。”
  “就像是皮影戏的幕布一样，把光拦在幕后，才能让真正想要表现的东西表现出来。”
  文章的开头，就让黎洛的好奇心涌了上来，她连忙看了下去……
  “渊孔的作用是筛选，筛选对深渊有意义的东西，这是人们一贯的认为，很多研究也证明了这一点，但‘光’为什么会被筛选掉呢？”
  “光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深渊四层以上，包括地球，所有生命的能量都来自于太阳，阳光是赋予整个世界能量的来源，有了光，才有了地球上的一切。”
  “这么重要的东西，到了渊孔，却被筛选掉了，是因为光对深渊没有意义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光在渊孔之上，比进入渊孔之下更有意义，深渊需要将光控制在渊孔之上，用这些光制造的影子，来填充渊孔之下的混沌。”
  “如果一个世界全都是‘有意义’的东西，是无法组成一个世界的，就像是一个游戏的地图一样，如果只有主线和npc，是无法构成这个游戏的，还需要一些‘无意义’的点缀和填充，一些数据的冗余。”
  “这些冗余是让世界不至于崩溃的关键，如果‘草木’是有意义的，而‘泥土’是无意义的，渊孔只挑选有意义的‘草木’来构成世界，就会像无根浮萍一样，构成的世界散乱而无序。”
  “这时候，就需要让无意义的‘泥土’也来到这个世界，让它们作为‘草木’的依托，稳定这些‘草木’的存在，可是，这样又带来了新的问题，‘泥土’都来了，‘砂石’是不是也要放进来呢？”
  “草木依托泥土，泥土掺杂砂石，砂石碎成尘埃，尘埃飘进空气，空气携带各种气体，这些气体又参与各种各样的化学反应，在无意义的角落，将‘游戏’的内存占得满满的，导致深渊的正常运行都受到影响。”
  “世间万物是有联系的，无法将有意义的部分与无意义的部分完全区分开，如果强行稳定，渊孔的筛选就毫无作用了，所有东西都会放进来，让无意义的事物把这个世界填得丰富多彩，这时候，和渊孔之上的世界也毫无差别了。”
  “不把这些无意义的东西放进来，就会造成世界崩溃，把它们放进来，又会导致渊孔无效，筛选失败，这就是深渊在面临的难题。”
  “为了解决这种难题，深渊只能放弃将重要的‘光’也带到渊孔之下，让‘光’停留在渊孔之上，承担更加重要的作用。”
  “这个作用，就是——投影。”
  “那些无意义的事物，渊孔之上都有，只要让它们在光的作用下，映射在幕布上，然后将这幕布之上的内容传递到渊孔之下。”
  “这样，不管是‘草木’，还是‘泥土’，还是‘砂石’，又或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经过幕布之后，都会变成同一种东西——图像。”
  “不参与正常交互的事物，都弄成贴图就好了，远处无法爬上去的山脉、夜空中的飞鸟、偶尔路过的蜥蜴、让人看到就想远离的大裂谷……这些东西甚至都不需要加上‘碰撞模型’，只需要播放一段移动或者静止的图像就能搞定了，反正也没人会去在意。”
  “本就是无意义的东西，不会产生交互，也当然不会穿帮，没有人会真的跑去幕布前，触摸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皮影。”
  “就这样，光被拦在了渊孔之上，成为了投影的光源，渊孔再利用光，将想要构成世界的图像投射到渊孔之下，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物拼拼凑凑，组成一个简单的世界。”
  “反正一片漆黑，也不会有人去仔细观察那些图像的细节。”
  “因为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图像，投影也很随便，想要投影一座山脉，可以用渊孔之上的一座山脉来投射，也可以随便找一块小石头，在光影的放大作用下，投射出一座巨大的山脉。”
  “又或者找一个巨大生物的尸体，将这个尸体投影到远处，当作一座无法到达的山脉，这山脉看起来狰狞恐怖，反倒比一座真正的山脉投影更加逼真。”
  “投影的自由度很高，可以解决大部分世界构成的问题，但还是有一个难题无法绕过——”
  “有意义事物与无意义事物的衔接。”
  第818章 渊孔的运行原理
  “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来到渊孔之下，那些有意义事物和无意义事物总得用某种方式链接在一起。”
  “就像是那些链接皮影人物的杆子，让它们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一个整体。”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
  “这对于深渊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它有很多种办法解决这个难题，而它选择的办法，也是利用投影。”
  “就像把小石头投影成大山一样，因为投影的自由度很高，可以随意拉伸、扭曲、剪切……深渊将一些东西专门投影了下来，用于‘链接’。”
  “这些东西，就是——物理规则。”
  “这些经过扭曲的物理规则，可以把那些贴图与真实的事物牢牢地定在一起。”
  “其中最简单的，就是‘力’的投影。”
  “在渊孔之上，只需要随便找到一道重力，就能用这道重力投影出很多的力，因为是投影，这个投影出的力可以随便改变方向，改变大小，可以把它扭曲为磁力使用，也可以把它放在空气里，作为升力使用。”
  “一个简单的矢量，在经过投影之后，可以变成任何样子，深渊就可以用这个矢量的‘螺丝钉’，将任意的东西组合在一起，这些凭空出现的力，不需要遵守任何物理规则，想有就有，想消就消，数量也随意操控。”
  “比如一些需要固定的东西，就可以用一系列力的投影，将它们固定在某一处。”
  “如果是一些在空中盘旋的飞鸟贴图，就可以给它们一个不断变换方向的力的投影，让它们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不断盘旋，这也是最简单的规则投影应用。”
  “但是，因为过于简单，就很容易出现差错。”
  “一些物理规则在投影之后变成了无效的‘光斑’，出现在了幕布上，就像是皮影戏里，那些操控皮影人物的杆，它们有时会碰巧被光照到，映在幕布上，对画面的表现造成影响，大多数观看表演的观众也会自动忽略这些小小的差错。”
  “但物理规则不一样，一旦出现差错，就很容易在永夜里形成奇异的现象，这就是永夜里出现各种古怪区域的原因。”
  “弯折区域，就是最常见的一种差错。”
  “物体的内力平衡无法保持稳定。”
  “一个物体，内部的所有力正常来说，都是保持平衡的，这样整个物体才能维持一个固定的形态，呈现出一个可以描述出来的形状，在这个物体内的所有力都会有另外的力进行抵消，最终表现出的就是一个‘稳定’的物体。”
  “而进入弯折区域内之后，这些原本已经保持平衡的内力就因为投影方向或是投影角度的问题，产生了扭曲或偏转，这就会导致内力崩溃，为了达到另外的平衡，物体不得不发生形变，产生诡异的弯折。”
  “整个弯折区域，也许是因为正好处在投影的死角，某些力无法正常的投影，又或是因为角度过大的问题，矢量变成了‘点’，就像是那些操控皮影人物的杆子，平放在光前，就是一条直线，竖直放在光前，就是一个点。”
  “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就出现了弯折区域，又因为幕布在不断移动的原因，弯折区域也在不断移动，如同那些幕布上的光斑，在不恰当的时刻出现。”
  “弯折区域只是其中的一种差错，其他的物理规则产生的差错更加难以理解。”
  “比如黑夜漂流学说里提到的灰降区，那其实是布朗运动的扭曲表现。”
  “深渊对投影的使用非常讨巧，在构造微观世界的时候，它不会用无数个力的投影来模拟微粒的运动。”
  “因为分子运动的无规则性，每一瞬间，每个分子撞击时对小颗粒的冲力大小、方向都不相同，合力大小、方向随时都改变，用力的投影来模拟这种永不停息的无规则运动，是很耗费算力的。”
  “于是，深渊直接把渊孔之上的布朗运动现象投射了下来，用一种伪随机的形式描述了微粒的运动，本就是贴图，也不用太过在意精度。”
  “可只要是投影，就会出现差错，这些投射下来的布朗运动现象被重复映射在了渊孔之下的某个区域内，就像是操控皮影人物的不同杆子，被重复投射到了某个区域，导致幕布上出现了一块黑斑。”
  “这种重复投射就导致了灰降区的产生，区域内的微粒因为多重布朗运动的影响，无规则的受力不断叠加，受到的撞击次数指数型上升，原本只是缓慢地运动，在叠加受力的作用下，成了一颗颗高速粒子。”
  “这些高速粒子又产生了连锁反应，类似裂变一样，不停地冲击着正常的粒子，让原本聚合的分子构造物都成了碎裂的粉尘，又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变成漫天的尘埃，最后，这些无序的粒子就造就了灰降区。”
  “幕布上的光斑随着表演的进行，不断地移动，有时出现在皮影人物的旁边，有时又跑到幕布的角落，这些光斑有时会为皮影人物的演绎增添一丝光彩，有时又会影响到正常的观看。”
  “就像是永夜里的这些区域一样，常常出现又消失，没有基本的规律，它们本就是各种规则和无意义事物的投影组合，作为永夜里的冗余，却也成为了永夜的一部分。”
  “在皮影戏表演的过程中，真实与虚幻夹杂在一起，光与影在同一时间绽放，永夜里的那些有意义与无意义的事物也同样如此，它们的真实与虚幻在幕布上一齐呈现，共同铸就了这漆黑世界里的万千风光。”
  “幕布之前的观众，并不需要在意那是真实还是虚假，只需要看着皮影戏，聆听那悠扬的曲调，领略其中的故事就好了……”
  ……
  看到这，黎洛的眼睛有些发酸，电子屏的亮光在这黑暗之中显得有些刺眼。
  于是，她暂时熄灭了屏幕，揉起了眼睛。
  那一个个文字在她的眼前不断浮现。
  “皮影戏？”
  “悠扬的曲调？”
  她想着想着，好像模模糊糊地听到身后的金字塔上，传来了某种奇怪的歌声……
  第819章 哀歌
  黎洛再三确认，终于确定，那金字塔上，的确有人在唱歌。
  那是一种难以理解的语言，音色也与“优美”搭不上边，更像是某种充满韵律的野兽叫声。
  但在那叫声中，黎洛还是听出了淡淡的悲伤。
  纠结、绝望、无能为力……
  复杂的情绪夹杂在那模模糊糊的歌声中，传到了黎洛的耳边。
  “是什么东西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