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人类暴打的生物，真的能称之为“神”吗？
  “那这个神还真弱……”
  莫灵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但还是被小精灵听到了，它也没有怎么生气，还认同地点了点头：“它是挺弱的，其实我觉得它有点笨，但它是我的祖先，我也不好当面说它。”
  小精灵的语气有些无奈：“它其实想让我接替它的位置，让我来当神，但我还得去寻找我的愿望，所以一直都没有同意，你们人类的电视剧里也有类似的剧情……公司老总垂垂老矣，想找一个可靠的后代接手公司，可却没有合适的，后代大都是蠢笨之材，真正聪明的又志不在此。”
  “你对人类的文化还挺熟悉。”
  “当然，我也算是在人类社会里长大的，我的初始认知都是从人类那获得的，人类是一个很棒的种族，至少要比我们愿望精灵要优秀得多。”
  “但人类并没有你们这么强大的能力，你们不是可以……帮其他生物实现愿望吗？这可是很多人类梦寐以求的能力。”莫灵认真地说道。
  “拥有这样的能力，并不是什么好事，欲望在满足之后只会剩下无尽的空虚，你设想一下，如果一个人类拥有这样的能力，他也一直用这样的能力实现自己的愿望，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精灵伸出手，在身边轻轻一挥，一道金色的虚像就凭空显现了出来，那是一个金色的人类胚胎……
  “在胚胎时期，他觉得在妈妈的肚子里太闷，便直接撕开肚皮，冲了出来。”
  那金色胚胎光芒流转，化作一根长矛，刺穿了母亲的肚子，落在了地上。
  “他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也不会明白什么道德廉耻，因为他只是一个没有得到过任何教育的胚胎，一切行动都追随着自己的本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在离开妈妈的肚子后，他不会想着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治疗母亲，而是先考虑自己的生存……因为他出生得太早了，各项身体功能都还未完全，他那简单的大脑里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于是他再次发动了能力。”
  胚胎慢慢长大，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婴儿，婴儿又继续生长，到了一个幼童大小，终于停了下来。
  “他让自己快速长大，求生欲在驱使着他适应这个未知的世界，他跨过了最脆弱的婴儿阶段，也失去了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他甚至都不会回头看他那受伤的母亲，因为那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困住他的牢笼’，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他的大脑虽然发育到了幼童阶段，但没有经过任何教导的他还留存着生物最基本的野性，在绝对的欲望操控下，凭着最直接的想法行动。”
  那变成幼童的金色身影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将受伤的母亲扔在了身后，因为与“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他也缺少了应有的“人性”，更像是一个被本能驱使的野兽、一团欲望交织的血肉。
  “落入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他没有了母亲与家人的保护，只会感受到这个世界无尽的恶意，他会饥饿、会口渴、会冷、会热、会受伤、会痛苦……”
  “当这些恶意降临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不会去思考身为人类该如何规避这些恶意，而是想着如何去彻底消灭这些恶意。”
  “他会想：如果我足够强大，这些灾难就降临不到我身上了……”
  “只要我的能量无穷无尽，我就不会饿！”
  “只要我的物质永恒，我就不会口渴！”
  “只要我的身体坚硬如铁，我就不会冷！不会热！不会受伤！”
  “只要我强大到所有东西都伤害不了我的程度，我就不会痛苦！”
  第1128章 欲望与人格
  小精灵一边用那幼童的语气诉说着他的想法，那金色的身影也越来越大，从孩童变成少年，又从少年变成青年，身上的肌肉越来越壮硕，甚至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因为细胞高速的生长，头发像是雨后的野草一样迸发了出来，然后迅速遮蔽了整个身体，像是一件披风般，披在了那赤裸而健壮的身体上。
  那身躯逐渐**，一开始还是正常的人类体型，后来就变得比卡车还高，又变成了一座小山，金色的能量在其中积蓄、内敛、压缩，在达到极致之后，那身躯终于停止了生长，身上的光渐渐没入体内。
  长发垂地，身形如神，那新生的无敌生命低下了头，俯瞰着这孕育了他的世界，突然觉得不过如此。
  就像曾经孕育了他的子宫一样，这个世界也是困住他的牢笼。
  于是他微微躬身，一步向后，然后奋力一拳。
  他打破了这个世界，就像打破母亲的肚子一样，然后从世界的裂缝中穿了出去。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获得不了真正的自由。
  “世界之外是另一个世界，平行线之外又是其他的平行线，他虽强大无比，可他的目光太高了，这些美丽的世界根本无法满足他的欲望。”
  “从他降生以来，欲望都是瞬间满足的，他心想事成，不会在心中留下任何的遗憾，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欲望的留存才是让生命得以维系的根本。”
  已经化为无敌的神的他打破了一个个世界的壁垒，看着一个个世界落在身后。
  就像他没有回头看自己的母亲一眼一样，他完全没有把目光停留在这些“路过”的世界上。
  明艳的鲜花，错过了。
  芬芳的青草，错过了。
  美味的食物，错过了。
  甘甜的泉水，错过了。
  凉爽的微风，错过了。
  等待的爱人，错过了。
  呼唤的母亲，也错过了……
  “强大，强大，要多强，要多大，才叫强大呢？”
  “生命本就是由欲望构成的，因为弱小，不足以触碰到那至高的完美，所以才会一直追逐着欲望的碎片，用这些碎片组成一个完整的生命。”
  “如果欲望都达成了，彻底达到了顶端，成为一个全能的神祇，那也就失去了收集这些碎片的资格。”
  “而没有这些碎片，就只会剩下一片无尽的空虚。”
  那人影一拳拳地将世界轰碎，一次又一次地跨越到其他的世界，他似乎成为了一台机器，不断地开辟着世界间的通道，可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就是这么打破母亲的肚子的。
  他那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也一样。
  如果他的母亲还在，那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会告诉这位强大的神：
  “孩子，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么做没有意义……低头闻闻鲜花、看看青草、吃点东西、喝点水。”
  如果他的母亲还在，会帮他把那散乱的头发盘起，弄一个“没有意义”的好看发型，会担心他冷，给他拿来精心挑选的衣服，将他打扮成幼稚的模样……
  可是，母亲已经不在了，孩子也一去不复返。
  人类的脆弱，才是享受这个世界的入场券。
  脆弱便会带来遗憾，人类每时每刻都在与过去的遗憾做斗争，用自身的努力来弥补过去。
  孩童时穿不暖，长大了便会努力赚钱买衣服。
  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吃的，长大了便会梦想尝遍山珍海味。
  世界的恶意最终会转化为生命的动力。
  如果一开始就抹除了这些恶意，动力也会因此消失。
  当愿望能够瞬间实现，人便成了机器，放弃了为了生存而绞尽脑汁的思考。
  “我以前当许愿泉的时候，了解过你们人类关于神仙的猜想。”
  “神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凡渡劫，有的是情劫，有的是杀劫，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劫难，让这些神仙体味人间疾苦、尘世艰难，渡过劫难，才能重回天庭。”
  “这是很有道理的，神仙心想事成，有求必有得，久而久之是会陷入空虚的，所以，天庭不能让他们彻底失去欲望，只能让他们暂时变得脆弱，下到凡间，以体会凡人的遗憾，用以构造那摇摇欲坠的‘人格’。”
  “人类对于神的臆想非常符合现实，如果神仙都陷入了空虚，失去了‘人格’，他们就会变成如规则一般的东西，被机械化、自然化，这种来自脆弱的遗憾能让他们始终保持欲望。”
  “有了欲望，才能像人一样具现化，变成一个个惟妙惟肖神祇形象，而不是空泛化，变成天道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小精灵轻轻地用手一挥，那泛着金光的虚像便消失了。
  “我的同族，很多都已经陷入空虚状态了，我的祖先，那位创神之海的神，也有这样的倾向。”
  “在我游历深渊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其实深渊中强大的生命有很多，但它们很多都只活在时间长河的一个阶段，从它们的崛起到消失，并没有度过多长时间。”
  “它们并不是死了，而是像我说的那样，被‘天道化’了，成为了深渊中的某种规则，在某个区域内留存着，它们强大到无法消灭，也强大到失去了自我，成为了一种难以被具体化描述的存在。”
  “我的那位祖先，如果不是还心系着其他的事，想找个接班人，也早就和其他的强大存在一样，变成深渊中的某个规则了……”
  “所以，我还挺羡慕人类的，你们总能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拥有‘欲望’这么个克制空虚的东西。”
  “我一直在寻找愿望，也是这个原因，我不想步入那些强大生物的后尘，不想失去自我。”
  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路由其。
  “我能看见你的愿望，你想去深渊之底……”
  紧接着，又转头看向了莫灵。
  “至于你……你和我曾经见过的一个家伙一模一样……”
  “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好奇怪，只有你们两个是这样……也不知道你与他有什么关系。”
  第1129章 来自未来的故人
  “里面是空的？这是什么意思？”听到小精灵的描述后，莫灵疑惑地询问道。
  “就是……什么都没有，我可以看到人类的愿望，借此窥探到你们可能的未来，就像是根据河道，推断出时间之河的流淌一样，这是一种简单的计算，需要一些已知条件，但你的身上，没有已知条件，所以也计算不了。”
  小精灵看着莫灵，缓缓地解释道。
  可听着小精灵的这一番话，莫灵还是一头雾水。
  “你说……有另外一个和我一样的家伙？他是谁？”
  “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帮了我很多忙，在另一个时间片段里，可能是过去，也可能是未来，我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从他那里抄来的。”
  小精灵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方块脑袋。
  听着小精灵这有些云里雾里的解释，一旁的路由其忍不住了，他思考了一下，对小精灵提出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对于时间的描述，是不分前后的？”
  “因为时间本来就是不分前后的，时间的组成就是一个个叠加的片段，过去和未来都是在同一个时刻发生的，也在平行地流淌，人类对于时间的感知让人类有了先后的概念，但实际上并没有先来后到。”
  “没有先来后到？可你是先遇到了另一个家伙，才遇到了他，这不是时间上的先后顺序吗？”路由其指着一旁的莫灵说道。
  “不。”小精灵摇了摇头：“这只是以‘我’为参考系的先后，时间本身并没有先后，就像空间一样。”
  “人类描述空间，是需要设立参考系的，以观察者为参考系，或者以固定坐标为参考系，然后在这个参考系内以前后左右、东南西北这样的位置描述来确定位置。”
  “但实际上，空间并没有确定的位置，万物都是流动的，一个参考系内的描述只能适用于本参考系内的定位，这是一种相对位置，而‘绝对位置’是不存在的。”
  “时间也一样，‘绝对时间’是不存在的，只有‘相对时间’，以我自身为参考系，我的经历是有先后的，先遇到一个人，再遇到另一个人，但在总体的时间线上，这两次遇见并没有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