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
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0 字数:3318
容瑟被这一眼看得毛骨悚然,在昏暗中对峙片刻,容瑟率先败下阵来,语气软了些,“别闹了。”
最后梁慎予也没能如愿留下,等到雨势小了些,被摄政王给请出了卧房,临走时站在檐下回过头说:“明日公堂,我会去。”
说罢,也没拿伞,就那么从容地走入夜雨中。
只影萧瑟
容瑟怔怔良久。
他承认,在梁慎予转身的一刹,他动过收回前话的心,于是诧异于自己的想法,在门口站了良久,任由思绪乱麻似的交织在一起,理不出头绪。
他有太多疑惑,原以为自己这只蝴蝶翅膀能扇动剧情就足够了,但他没想把主角攻以这种方式扇自己身边来啊。
爱情?
容瑟没见过矢志不渝的爱情,只见过因琐事争吵不休的夫妻,或是酗酒好赌家暴妻子的丈夫,亦或是为所为的爱情丧失理智的男女,总之没有一个能过舒心日子的。
他知道这世界上或许会有相濡以沫的爱情,但与他而言,相忘于江湖或许更好。
一个人才更自在。
容瑟关上门,将风雨阻隔在外。
关上的也不止是这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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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刑部大理寺会审霁州十三户冤案,容瑟出门去衙门时,梁慎予也跟了出来,与自己华贵黑袍相反,他仍着暖色云锦长袍,看上去也正常了许多,甚至还对着他温和一笑。
仿佛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容瑟将这理解为他半夜不清醒,这会儿脑子正常了,所以自行退后一步。
也好。
这样才对。
容瑟礼貌对他点一点头,刚上马车,就瞧见梁慎予要跟着一起来。
“干什么?”容瑟蹙眉,“好好养伤,你往外跑什么?”
他到底还是体贴的。
梁慎予笑得温柔:“昨晚不是说了,会审,臣也去。”
容瑟:“……”
他还以为彼此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结果这人,为什么这么自然地提起昨晚的事?
“你……”容瑟说不出话。
但梁慎予已经自然而然地上马车了。
一路上,容瑟一言不发,脸色冷淡,试图使用冷暴力。
梁慎予全当看不见。
容瑟一腔冷漠无人理会,兀自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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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及喻青州这位督办寺丞一起会审,升堂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毕竟张海成的供词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印着他自己的手印。
但张海成还是当堂翻供,他半死不活地趴在公堂上,口口声声说是定北侯严刑逼供,不得已才签字画押。
定北侯就在公堂上,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张海成喊冤。
直到祝岚山也带着镣铐被压上公堂,张海成蓦地消音了。
他的靠山就是祝岚山,如今祝岚山落网,他翻供也无济于事,张海成终于感觉到绝望,当朝户部尚书,如今却成了阶下囚,可见这颗大树早就倒了。
于是定罪成了必然。
祝岚山贪墨库银,指使张海成冤杀无辜,掠夺钱财,事后又为其遮掩,罪证确凿,而且二人位高权重,官官相护,这些年所犯罪行罄竹难书,皆难逃一死。
陆上谦的意思本是秋后问斩,但容瑟自然不想让他们多活这几天,当场拍板:“游街示众,闹市斩首。”
陆上谦应下,至于参与其中的刑部官员,甚至是被祝岚山牵扯到其余官员,调任或是致仕者都难逃追责,总之是该流放该斩首的谁也跑不了。
一件十五年前的旧案,终于迟迟地在人间得以昭雪,蒙受不白之冤而亡者,也终能留得清白在世间。
至此,容瑟才真真正正地放下一桩心事。
再瞧云氏兄弟两个,也只是淡淡一笑。
最初是为了给自己拆雷,但现在,心境竟微妙地有所不同了。
第45章 撒谎
容瑟对后续兴致不高,何况真正辜负天下人的那位还在皇陵里躺得好好的,等判决后就脸色淡淡地起身离开衙门,话都没多说一句。
其余陪审官员也陆续离开。
喻青州还以为是摄政王有所不满,等人走得差不多后,皱眉说:“明日行刑便能结案,王爷怎么瞧着不大高兴?”
陆上谦心里知道摄政王的芥蒂,沉默少顷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说话。
“不止如此吧。”
这一声突兀,陆上谦和喻青州才发现定北侯还没走。
梁慎予素来以笑面示人,这会儿也眉眼带笑,叫人瞧不出他是个久战沙场的将军,但说出的话就带着刺,“包庇张海成之人已获罪,那包庇祝岚山与一众官员之人呢?”
陆上谦知道梁慎予问的是先帝,一时间竟无话可说,他纵然看不惯容胥的诸多行径,但他是君,臣听君令,这一次也未尝没有私心在里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或许只是一次无心之失。”陆上谦缓缓开口,“不能因此让天家蒙羞。”
梁慎予看着已有老态的刑部尚书,只问道:“您审了么?”
陆上谦不作声了。
梁慎予便笑:“不必再为私心辩解,没有刑部尚书署名的卷宗,先帝竟不曾多问一句,本侯不信这其中没有猫腻。是陆大人忘了自己所司之职,你是朝臣不错,可你也是刑部尚书。”
陆上谦愕然,却无可辩驳。
“那日宣政殿上。”梁慎予说,“摄政王以一己之力翻出旧案,大人自愿领命时,没想到会有今日吧,宁愿以死谢罪,也不愿对皇室不忠,陆大人是忠臣,可陆大人,本侯尚有一事不解。”
陆上谦不作声。
梁慎予自顾自道:“本侯忠君,是因明君值得将士们出生入死,可如若他是个滥用皇权罔顾天下的昏君,那他不值得本侯与将士们替他流血。”
“凭什么犯错的人可以借由身份得到庇护,陆大人,死在战场上的,是父亲,是兄长,是儿子,你告诉本侯,假如先帝可以青史留名,那战死沙场的将士应当如何活过来,他们不是人么?谁把他们的性命还回来?”
说完,梁慎予不着痕迹地偏开脸,满面的寒霜渐渐隐去。
他每晚只能睡不到一个时辰,这会儿有些难以自控地烦躁。
脑中一会儿是昨日闷闷不乐的摄政王,一会儿是孤竺岭的狂风积雪,可笑容胥这自私自利的废物东西,还能安然躺在皇陵里坐拥贤名。
埋骨荒山野岭的将士们连个墓碑都没有。
陆上谦被梁慎予说得哑口无言,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余下便是羞惭难当。
他是刑部尚书。
他是君主的臣子,却也是天下百姓的臣。
“老臣……”
“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梁慎予深深看他一眼,“二位大人自便吧。”
言罢,梁慎予负手而去。
喻青州半晌没敢说话,他对摄政王自然也有偏见,但梁慎予不同,十四年边疆苦寒,他是大晋当之无愧的英雄,何况梁家满门忠烈,家中男丁皆战死沙场,只剩他一人。
“侯爷他……”喻青州斟酌着说,“说得,也…也无错,这案子…”
“事已至此,”陆上谦摆了摆手,疲惫摇头,“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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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慎予照旧在摄政王府养病,容瑟也正常做他的饭,只是有意避着梁慎予一般,吃饭也在自己卧房吃,直到次日,两人也没再碰过面。
栖凤居被查封,浮生楼倒是半点没受影响,二楼临街的一侧不少人都张望着楼下游街的一大串囚车。
这次彻查揪出不少人,游街示众的囚车里,都是昔日高坐堂上的官员。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听说都是大官啊,你们可看了告示了?户部尚书也在这里头呢!还有霁州那个大官!”
“就是那个强盗似的刺史啊,抓得好,苍天有眼啊!”
“什么苍天有眼,前段时间不就听说了,这事儿啊,是摄政王在宣政殿上捅破的。”
“哎对对,定北侯亲自去霁州拿的人,要是让这群贪官逍遥法外,还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他们手上!”
“可不是嘛,这摄政王倒也没像传闻中那么狠毒……”
云氏兄弟和蓝莺也凭栏在往下看,听见周围的议论,蓝莺跟着点头:“就是嘛,王爷不比那个昏君好?就那位,护着这群贪官,好像是他爹一样。”
云初的笑淡了几分,说:“不就是在护着他亲爹么,告示上可一句也没提到先帝。”
云稚扶着栏杆,望向远去的囚车,淡声说:“我们兄弟夙愿已了,王爷却还未能得偿所愿。”
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郑福那个老太监怕是让曹伦给藏起来了,还得费点功夫。”蓝莺冷声,“容靖父子都不是个好东西,当年宫里,主子必是受了委屈。”
云稚偏头与哥哥对视一眼。
云初满怀感叹,说:“当年从霁州流落到晋京,至今十五年,还当大仇今生难报,幸有王爷相助了却旧事,如此大恩,该当涌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