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
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0 字数:3279
梁慎予也静了片刻。
随后,他夹起那块炒蛋慢吞吞送入口,不紧不慢地嚼,眼神却始终瞧着容瑟,似笑非笑,还带着点莫名的意味。
容瑟被他看得脊背都跟着发烫。
……这人怎么吃个饭,跟要吞了他似的。
梁慎予喉结滚动,咽下去后,缓缓道:“谢王爷赏。”
剩下的,他得自己讨回来。
容瑟一时沉默,这话听着跟“你给我等着”没有区别。
蓝莺正好盛饭回来,眼瞧着定北侯不动如钟神情自若,自家王爷面红耳赤心虚得恨不得将脸埋进碗里,嘴角微微一抽。
不用想也知道,王爷又给自己挖坑埋自己了。
第62章 红糖糯米饭
容瑟沉得住气,说不去上朝就不去,任由朝中风言风语乱传,他在府中过得自在。
虽已过了立秋,天也不见凉,灶房中蒸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糯米,容瑟挽起袖子,发以木簪挽起,瞧着干净利落,他指挥着小斯将糯米端入院子里,倒在藤编簸萁上摊平晾凉。
云稚有公务在身,府中便只剩下云初蓝莺还有称病不上朝的梁慎予,三人都围在灶房外边。
蓝莺探头探脑,“王爷,蒸这么多,也吃不完啊。”
“那些不是给你吃的。”
容瑟在灶房内准备几个青瓷碗,碗底放上几颗自己做的青梅蜜饯,再铺层红糖,上铺浸泡过的生糯米,再各加一层红糖和糯米,在最上面铺些去核干红枣。
“这才是今日的午膳,我将云稚那份也做了,他今日上值,遣人给他送过去。”
蓝莺和云初都见怪不怪,若是府中用膳的少了谁,王爷便会多做一份,派人送出去。
“好啊。”蓝莺好奇张望,“那外面那些晾着的用来做什么?”
容瑟转身去瞧刚沸的水,将笼屉放好,几碗糯米放入蒸屉上,依次加水,没过糯米,目不斜视地回道:“酿酒,别围着我转,昨日酿的荔枝酒,去拿桑皮纸把酒坛口封上。”
荔枝也是好东西,这时节眼看荔枝就要没了,昨日容瑟忙活半晌,将荔枝去皮去核,撕碎榨出汁水,放入坛中后加酒曲粉、黄酒和糖,用重酿法酿一坛荔枝酒,连荔枝壳也在晚上被他用黄酒泡上,就等过两日拎出来晒干炒熟研磨成粉,做成荔枝香。
到了干活的时候,还是得云初,自觉地转身去吩咐人取桑皮纸,自己则将灶房阴凉处的酒坛搬出来,准备封口。
容瑟对外扬声:“再准备个大点的酒坛,一会儿酿米酒用。”
蓝莺立马跑出去准备。
门外就只剩个梁慎予,容瑟也没打算让他闲着,招了招手,“你也进来。”
梁慎予平日穿的风流文雅,今日早上却被容瑟勒令穿一身武袍,进门时摇头笑说:“看来今早就想好怎么使唤我了。”
容瑟将去掉虾线的虾肉和臼杵放好,“怎么,不乐意?”
梁慎予哪敢,好声好气道:“哪能,乐意效劳。”
“把这个捶成泥。”容瑟指了指虾肉。
等梁慎予开始动手后,容瑟又匆忙去调配酱汁,花生油蒜末下锅,等蒜末变成金黄色时,加入酱油胡椒粉自然等调料,最后放入去皮番茄炒成色泽鲜亮的红色,酱汁炒好,虾肉也已成泥。
“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容瑟将一小块猪油放入虾泥、白糖和一点盐,再加些许淀粉,顺时针搅打,动作间袖子有些往下落,容瑟唤道:“梁慎予,帮我挽一下袖子。”
梁慎予便伸手将他袖口挽上去,还取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容瑟心满意足。
直到虾滑翻盆不掉,便挤成虾饼下锅煎炸,两面很快煎成金黄色,便将青椒碎与酱汁下入,出锅时撒上葱花,虾滑韧性十足,色香味全。
梁慎予神色微动,忍不住低声笑说:“真贤惠。”
容瑟去掀糯米饭的锅,闻声头也不回地说:“谁让这一家子都嗷嗷待哺的。”
一家子。
梁慎予倏尔怔住。
他已孤身一人太久了,恍然间才发觉,在摄政王府住的这些日子,这奢靡王府里却是罕见的人间烟火,云氏兄弟也好,蓝莺也好,与容瑟都不像主仆。
他们的确很像一家人,见了容瑟连礼数都没有,尤其是蓝莺,没大没小性子娇蛮,而现在,他也在渐渐融入他们。
“那没办法啊——”蓝莺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刚好回来,眉眼弯弯地笑说:“就主子做饭好吃,是吧定北侯?”
梁慎予回过神,顺着话夸赞:“是啊,王爷的手艺无人能及。”
两人一唱一和,将容瑟夸得飘飘然,当下矜持地压了压手,“可以了,准备开饭。”
糯米饭出锅后沿着碗壁刮一下,再将红糖糯米饭扣在盘中,云稚那一份加上一小盘虾滑被容瑟单独装入食盒,其余则装盘一并吩咐人送去金膳轩上桌。
容瑟餐前习惯打理一下自己,与梁慎予一起净手时,忽然听见他说:“王爷喜欢这样的日子?”
容瑟微顿,侧目笑看他,“你不喜欢么?整日赖在王府。”
梁慎予趁着无人,轻轻揽了下他的腰,贴耳畔低语:“怎会不喜欢。”
容瑟自己也喜欢。
云初整日操不完的心,云稚沉默靠谱,蓝莺活泼娇俏,最初只想着给自己拆雷,但这段日子下来,独身习惯的他竟然也会对他们用心。
都是苦命人,三兄妹也好,梁慎予也好,甚至是容瑟自己也好,都曾痛失至亲,过往不堪。
容瑟想,梁慎予也在山河间孤身漂泊许久了。
“三郎。”容瑟仰起脸,在梁慎予下颌落下一个轻吻,“有家了。”
梁慎予愣住,随即稍稍垂眸,神情复杂,轻叹道:“王爷,真是……”
他说不出话来。
容瑟只笑了笑,“走吧,吃饭去了。”
.
红糖糯米饭软糯香甜,配上酱汁浓郁的煎虾滑,都是大晋从未有过的菜色。
种类少,就以量取胜,容瑟做饭现在都按盆来,毕竟家里人多,个个能吃,很快便将桌上的午膳光盘。
吃饱喝足,容瑟又风风火火地去院子里折腾自己的米酒,亲力亲为,将糯米铺入酒坛压实,中间留空,撒入酒曲粉再加水,自己忙活得不亦乐乎。
梁慎予就站在廊下瞧他,眉眼温和。
不知何时,云初走到他身边,望着在院中忙碌的摄政王,轻声说:“王爷和你想的不太一样,是吧。”
梁慎予笑说:“是与传闻中大不相同。”
“也不尽然。”云初吐出一口气,“若是几个月前,王爷与传闻中没什么不同,应当是……宫宴那夜,陛下设宴为侯爷接风,王爷回来后,忽然变了个人一样。”
那也是梁慎予初见容瑟之时。
云初说完,梁慎予仔细回忆起,刚入殿时,摄政王还是深不可测冷面冷心的模样,但似乎在某一个节点,气质陡然一变。
云初却没再深说,声音很轻:“实话说……我们都觉得王爷现在这样很好,在此之前,他总是一副随时可能会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样子,就像这世上除了恨,没什么能让他在乎。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王爷,但他对陛下和曹氏的心结没变过,王爷自己选了路,可我却要斗胆问一问侯爷。”
“侯爷对他,有几分真心?”
云初的保护意味太明显,梁慎予想,容瑟的心意倒是没白费。
“我与他。”梁慎予顿了顿,低声笑道:“殊途同归吧。”
这便是表明立场了。
云初深深瞧他一眼,“王爷信你,我便信你一次,但定北侯——”他声音微沉,笃定道:“若你口不对心,他日做出什么辜负他的事,我兄弟二人拼上性命也要叫你后悔。”
云初布衣之身,无功名无官职,不过是王府一个管事,可梁慎予却并未因此而觉得冒犯,他晓得容瑟可从没将云初当下人看待。
“放心。”梁慎予客客气气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最好是这样。”
云初转身离开。
他走后,梁慎予忖量许久,最后又释然了。
结识容瑟时他便是如此,那过去也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人。
梁慎予很清楚自己喜欢上的是谁。
容瑟丝毫不知梁慎予同云初的这番话,晌午正热,他吩咐人将酒坛子放入冰窖上边的阴凉处,大功告成,自有人收拾摊,容瑟一边擦汗一边走到廊下,梁慎予便递上凉茶,拿扇子替他扇风。
“这些事吩咐人做就是,怎么都要亲力亲为?”
“习惯了。”容瑟呼出口热气,“也挺有意思的,闲着也是闲着。”
最开始做饭是为了填饱肚子,后来当成工作,再到现在已是顺手拈来,何况他实在是吃不惯大晋这奇妙饮食……
哪怕将教他们做,每个人做出的菜口味也有差异,容瑟还是喜欢吃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