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者: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0      字数:3271
  “我在。”
  梁慎予翻身上榻将人揽入怀,亲昵落下细雨似的浅吻。
  如今在这世上,唯有容瑟能这样唤他。
  第61章 蛰伏
  容瑟照例起得迟,能进宣政殿上早朝,与他而言已算是兢兢业业,早一刻钟都不可能。
  刚将自己收拾妥当,准备与梁慎予一起出门上朝,云初便进门禀报:“王爷,昨夜太庙忽起大火,将前殿烧了个干净。”
  容瑟一顿,“火势怎么样?”
  “已灭了。”云初说,“只有前殿损毁,烧得一干二净。”
  他刻意咬重“干净”二字。
  前殿,那是供奉祖宗灵位的地方。
  梁慎予蹙眉:“太庙怎会无故起火,此事——”
  话音未落,他蓦地瞧见神色从容甚至带着点盎然兴味的容瑟,骤然明白过来,轻笑一声:“这算什么,戏开场了?”
  “是啊,本王就不凑合了。”容瑟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朝服,吩咐道:“取常服来,今日早朝本王不去了,就说抱病在身,也不见客。”
  云初忍不住一笑,躬身应一声便退下。
  主仆两个打半晌哑迷,梁慎予心思灵巧,稍一思忖,一边替容瑟脱朝服,一边说:“太庙便是大晋皇室宗祠,宗祠被毁,事关重大。”
  “可不是么。”容瑟腔调慵懒,“本王前脚去祭拜,当晚就火烧太庙,多巧啊。”
  但容瑟不急不慢,甚至连今天的早朝都不去了,梁慎予将朝服挂好笑说:“看来王爷另有安排。”
  “好戏还没开始呢。”容瑟眼眸微冷,“本王给他搭上戏台子,才好叫他们唱个够,要不是还没找着郑福那个老家伙——”
  容瑟抿起唇。
  若不是还有这个定时炸弹在曹氏手里攥着,他现在就敢将容胥容靖这对父子俩干的事捅出来。
  梁慎予伸手抚了抚他的发,轻声说:“只要人还活着,自然不会凭空消失,想必曹家也不会放心将人送太远,总能找着。”
  容瑟换上方便些的窄袖交领袍,轻轻点头,忽然反应过来,“我不去上朝,你怎么也不去?再不出门要晚了。”
  “臣也不去了。”梁慎予笑道:“朝野上下都在猜定北侯府与摄政王的关系,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清楚,定北侯府忠于谁。”
  容瑟耳根微烫,唇角却微微扬起。
  他喜欢梁慎予的坦荡。
  他们之间即便不昭告天下,但也不能偷偷摸摸,容瑟就是要梁慎予光明正大地与自己亲近。
  还能气死容靖,一举多得。
  .
  太庙失火并非小事,何况昨日祭祖,当晚祖宗灵位便付之一炬,早朝之上群臣议论纷纷,偏偏摄政王与定北侯今日全都“抱病”不出,曹伦趁势提起,皇权外落引得皇室列祖列宗不满,此乃警告。
  此言一出,朝中顿时吵作一团,最后不欢而散。
  下朝后,容靖眉眼都带着笑,对曹伦说:“舅父,他应当接到消息了吧,竟连早朝都不敢来了,想是做贼心虚,怕容氏列祖列宗入梦寻他。”
  他如此得意,曹伦却心中不安。
  容瑟可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此人心性够狠,也沉得住气,在宫中隐忍这些年,厚积薄发,趁先帝卧病时突兀出手夺权,打了他刚措手不及。
  他绝不会对太庙一事无动于衷。
  可有些时候不怕对方出招,就怕对方悄无声息,也不知他憋着什么招数,让人惴惴不安。
  “陛下,不可大意。”曹伦劝道,“定北侯今日连早朝也不来,可见是铁了心要让群臣晓得,他与摄政王府亲厚,摄政王在朝中又党羽众多,万万不可放松警惕。”
  容靖不以为然。
  容瑟执政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太庙出事,便能将他推上风口浪尖,祸国乱政的贼子骂名必然是逃不掉的,还能有什么转圜之机?
  纵然他摄政王权倾朝野,也不能一手遮住晋京的天。
  但他素来不会直截了当地反驳曹伦,只是笑道:“那就瞧瞧他还有什么后招吧。”
  曹伦一眼就看出他没往心里去,眉头紧锁,“太庙那边,陛下确定万无一失?”
  “自然,火油一泼,烧得干干净净。”容靖压低声,又垂眼道:“父皇与列祖列宗应当也能晓得朕与舅父的苦心,不会怪罪。”
  曹伦才不担心死人,只有活人值得在意防备。
  朝中这些人哪个手上是干净的?就是寻常富贵人家,只怕也没谁问心无愧,若真有因果鬼魂之说,岂不早就被冤魂索命死没了。
  “这几日。”曹伦沉声,“当心些吧。”
  容靖胜券在握一般,笑着点头:“舅父放心。”
  曹伦叹了口气。
  曹家的荣华全看皇帝是谁,可偏偏有曹氏血脉的皇子就这么一个,为了保他成功上位,曹伦和曹太后宫里宫外没少折腾,以至于后宫只有容靖一位皇子,这皇位铁板钉钉似的,只能是他。
  谁都没想到横空出来个容瑟。
  更没想到自小金贵养大的容靖,竟然不是人家的一合之将。
  曹伦不着痕迹地微微眯了片刻眸,忽然说:“陛下还不立后吗?”
  容靖一怔,“朕……”
  曹伦盯着他,“陛下及冠有七,迟迟不肯立后封妃,臣斗胆,敢问陛下拖延至此,究竟是为什么?”
  容靖答不上话。
  说是为了梁慎予?
  他没这个胆量。
  半晌,容靖才支支吾吾道:“舅父,此事日后再提吧……”
  曹伦声沉:“陛下,你老实与臣说,到底为何?”
  容靖见遮掩不过去,沉默须臾,面露厌恶,“朕不喜欢那些女人。”
  所有女人。
  容靖少年时便对梁慎予这种男人心猿意马,相反看见女人只有厌恶,连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曹伦一怔,面色肃然:“不管陛下喜欢与否,后宫不能一直无主,后宫稳定,也对前朝有所裨益,更何况陛下总要为容氏开枝散叶,陛下,皇帝也不能总由着自己心意行事。”
  容靖烦躁蹙眉,但还勉强装出谦和姿态,连连颔首:“朕知晓了。”
  曹伦神色淡淡,“那就择日选一位能母仪天下的皇后吧。”
  容靖面上笑着,却紧紧攥拳。
  凭什么容瑟就能得到梁慎予的爱慕和保护?
  凭什么他做皇帝却还是不能随心所欲?
  不该如此,本不该如此!
  .
  如容靖所想,容瑟最近的确过得潇洒快活,他从前如履薄冰,生怕什么时候自己就要再死一次,但现在有梁慎予在身边,这男人温和却强大,夜里被他抱着睡,容瑟连梦里都觉得安稳。
  如此便不难想,为何容靖总事事依靠梁慎予,实在是梁慎予往那一站,都像安全感的代名词。
  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定北侯,从来都沉稳从容,天大的事到了他眼前,都像蜉蝣般不值一提。“太庙被烧一事都传开了。”蓝莺刚从外面回来就直奔金膳轩。
  不过短短一日时间,摄政王祭祖后太庙无故起火的事便在晋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燎原一般传开,若说没有人做幕后推手,必不可能。
  蓝莺常年行走江湖,但也晓得众口铄金,有点担心,“主子,咱们还按兵不动啊?他们传的可越来越难听了。”
  “传去吧。”容瑟把盛好的饭推给梁慎予,“都是小事,自己去盛饭。”
  蓝莺沉默须臾,心想自己瞎着急个什么,主子心里现在除了定北侯以外都是小事。
  梁慎予明显感觉到容瑟对自己的不同,他的偏爱都是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地表露,无比坦诚,撩人心弦。
  “王爷准备抱病几日?”梁慎予调侃似的问。
  容瑟满脸无辜,“等满晋京城,上到勋贵之家,下到走卒贩夫,都晓得本王是个惹得皇室亡魂震怒的乱臣贼子时。”
  梁慎予失笑,“那你与我说说,到底备了什么后手?”
  “定北侯无所不知。”容瑟偏不说,“且猜猜,猜对有奖。”
  “什么奖?”梁慎予从容问道,眉眼含笑,“彩头不够可没意思。”
  容瑟夸下海口:“包君满意。”
  “真的?”
  容瑟没把这个赌当回事,是赢是输彩头是什么,还不是自己说的算?故而毫无犹豫,“真的。”
  梁慎予倏尔抬眸,意味深长地一挑眉,凑近他慢条斯理道:“太庙那一把火,真烧干净了么?”
  容瑟蓦地攥紧筷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惊诧万分。
  用兵如神,果然是需要脑子的,这么短的时间内,梁慎予便抓住这场局中最要紧的那点。
  烧没烧干净,哪里没烧干净,才是容瑟真正的局。
  “就当是烧干净了吧。”容瑟模棱两可地答。
  梁慎予只笑,“那臣猜的对是不对?”
  容瑟沉默须臾,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炒蛋,温和道:“摄政王亲自布菜,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