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作者: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0      字数:3283
  跟在书生身边的娇小少女直接笑出声,高声道:“对啊,他们没事烧自己灵位干嘛,总不会死了还羞于见人想再死一次吧?”
  书生连忙低声:“小姐,别乱说话。”
  骂他们也就骂了,若是连皇室一起骂进去可了不得。
  少女立马掩唇,睁大眼睛点点头。
  那一桌子人被怼得哑口无言,周围看热闹的纷纷哄笑出声。
  容瑟站在楼梯半截处,有些发怔,又无声地笑了笑。
  虽然不知那书生是谁,可站在他身边的女孩容瑟倒是认识,那不就是喻青州那个心大活泼的妹妹喻青梅么?
  “那人是谁?”容瑟轻声问。
  云初是晋京城的百晓生,答话:“王爷,他是钟仪川。”
  钟仪川。
  容瑟想起来了。
  是那个给秋子寒当笔替的大冤种,他还答应过喻青州会见一见此人,只是刚回城就出了太庙的事,想不到竟在这儿碰上了。
  容瑟若有所思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说道:“云稚,处理一下,带钟仪川和喻青梅上来见我。”
  云稚早忍无可忍,指节攥出响来,沉声道:“遵命。”
  第64章 游说
  云稚穿着一身禁军官袍下楼,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自然没人敢惹,连吵吵嚷嚷的那桌人都收敛了许多。
  “官爷……”
  刚有人谄媚启声,便被迎面一巴掌打成惨叫。
  习武之人力道自然大,那人被从椅子掀翻在地,脸颊顷刻间印上个鲜红巴掌印。
  其余几人面色巨变,他们非议容瑟也是背后,哪敢当面与做官的起冲突,这会儿都慌了神,但云稚也不给他们辩驳的机会,步下生风,依次赏过一巴掌,连桌椅都没碰到,打得十分仔细。
  最后轻描淡写地拍了拍手,冷冷道:“嘴不会说话,就不用要了。”
  云初眼睁睁看着弟弟在店里大打出手,恨铁不成钢一把将之薅后面去,随即给跟来的几个杂役使眼色,让他们将人丢出去,随即满面春风走向呆滞的钟仪川和喻青梅,和颜悦色:“钟公子是吧,我家东家想见一见您。”
  钟仪川稀里糊涂被请上楼,单独进了雅间。
  里头坐着两个年轻公子,一人宽袖风流,一人黑衣利落,皆气质不凡。
  “小生有礼。”钟仪川虽是个读书人,但也晓得能让适才那官爷动手打人的,必定不是布衣百姓,诚惶诚恐地见了礼。
  容瑟已摘下面具,笑说:“不敢当,公子坐吧。”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钟仪川也不知对方身份,心绪不宁地落了座。
  “方才公子仗义执言,该是本王道谢。”
  容瑟亲自斟茶,钟仪川却呆滞当场。
  如今在晋京敢自称“本王”的只有一位,加上对方的话已经说得明白,眼前这容貌瑰丽气质温和的年轻男人,就是朝中翻手为云的摄政王。
  钟仪川指尖颤抖,坐得稳当,实际上脑中一片混乱。
  但他很很快镇定下来,立刻恭恭敬敬起身对容瑟行了个大礼,声音也还算沉稳:“草民钟仪川,见过王爷,谢过王爷大恩。”
  容瑟一怔,他很难适应古代这些尊卑礼仪,立马起身将钟仪川亲自扶起来。
  “谢的什么恩。”容瑟连忙道,“公子愿为本王正名,是本王该谢你才是。”
  梁慎予眼神骤然一暗,也跟着起身,单手拉开容瑟,另手用巧劲将钟仪川推上座椅,温声道:“坐下说吧。”
  自己则牵着容瑟坐到对面去。
  容瑟略有无语,幽幽瞥了眼梁慎予,后者回予了一个温和的笑。
  “你方才说大恩。”容瑟转头瞧向钟仪川,见对方倒是沉稳,没如坐针毡似的,“本王今日初次见你,能有什么大恩?”
  钟仪川苦笑:“喻兄都与小生说了,秋氏一案,多亏王爷相助,小生被那秋子寒诓骗数年,若非王爷,只怕还蒙在鼓里为他人做嫁衣。”
  容瑟顿住,钟仪川的事的确是他告诉喻青州,但其中有什么隐情他不知道,犹豫问道:“钟公子既有才华,未尝不能为自己谋个功名,何必帮秋子寒写诗做替?”
  “唉……”
  钟仪川轻叹道,“不瞒王爷,当年小生入京赶考,只是才到晋京城,便听闻家中老母病重之噩耗,秋家找上门来,小生……着实身不由己,这些年秋氏承诺给银子救我母性命,也不准小生回乡探望,谁成想……谁成想!”
  说至此处,钟仪川狠狠咬牙,面露愤懑:“早在我入京赶考那年,家中老母便已病重逝世!”
  容瑟眼神复杂。
  秋家拿钟仪川的孝心威胁他,可人家的母亲早就病逝了,钟仪川也是个怨种,平白无故叫人利用这些年,葬送前途不说,连母亲的性命也未能保住。
  “秋子寒数次进献战车战船草图,只是其中多有不足。”梁慎予忽然开口,“想必这图也是出自公子之手吧?”
  钟仪川颔首,腼腆道:“小生父亲是个木匠,自小便瞧我爹做这些,除去读书外便与我爹学了些,只是做些桌椅板凳总归无趣,便瞧了许多古籍,学做不少东西,只不过给秋家的图都是前些年的随笔之作。”
  也就是说,他手中还有更完善的。
  容瑟不禁赞许。
  这人还不算太傻,给秋子寒的都是些见解策论诗篇,但真正要紧的东西倒是攥在自己手里。
  容瑟不擅长处理这些问题,但梁慎予早早做足功课,语气温和,与钟仪川聊了个有来有往。
  战车可用在羌州边陲,战船用在儋州等沿海处最好,梁慎予瞧过那些半成品草图,就知道钟仪川不是个只知道读死书的书生,如此便不能猜想,当年秋子寒是怎么用泄露试题叫钟仪川帮他考了个功名的。
  钟仪川这人瞧着腼腆话少,但说起正事便滔滔不绝,譬如适才在楼下怒斥之时,说得条理清晰。
  聊到最后,梁慎予温声说道:“公子既有如此才华,可愿到我晋北骑中任职?”
  这下不仅钟仪川愣住,连容瑟都是一怔。
  钟仪川这才能,该当用到工部去,可梁慎予这意思,却是要将人扣下为己所用了。
  但容瑟没吭声。
  他知道梁慎予应当有自己的考量。
  听得晋北骑,钟仪川便晓得与自己说半晌话这人不是摄政王府的随从,而是当朝定北侯,他稳了稳心神,有些犹豫:“侯爷此言何意?”
  梁慎予听得出来他在犹豫不定,气定神闲道:“恩科三年一次,朝中局势不如当年,你不见得能再中个功名,若是摄政王举荐你入朝为官,日后难免受人诟病出身,六部之中多是权贵出身,如秋子寒之流,倒不如先入晋北骑,本侯许你羌州长史,羌州工匠任你调度。”
  话至此处,梁慎予点到即止,十分温和地予他思量时间,“你且自己回去想几日。”
  言罢,取出一块令牌抛予钟仪川,“若是想通了,便拿着这个去城外晋北骑营地,寻巫孑。”
  钟仪川自知梁慎予所言有理,当即郑重其事收好令牌,俯身作揖:“多谢定北侯。”
  等钟仪川从房中出来,等候已久的喻青梅迎上来低声问道:“思明,怎么回事呀?”
  钟仪川又变回那个腼腆书生,低下头说:“与贵人见了一面而已,咱们走吧。”
  喻青梅点点头,又对蓝莺摆了摆手,“蓝姑娘,那我们走啦。”
  上次蓝莺出手相助,身手飒落,让喻青梅对这姑娘印象深刻,崇拜不已,两个年岁相仿的女孩叽叽喳喳聊了半晌,什么胭脂水粉哪家糖糕好吃,很快建立起友谊。
  蓝莺便也挥手,热情道:“好呀!”
  .
  回府路上,容瑟在马车里忍不住问:“你扣下钟仪川,当真是为了他的前程?”
  “王爷怎么明知故问。”梁慎予弯眸,“自然是因此人的能力,他手里那些东西,断然不能落入工部手中,尚书省听命于奚晏,奚家的儿子娶了长公主,如若钟仪川入工部,断然会沦为工部挟制晋北骑的棋子,日后必是大患,甚至……”
  他顿了顿,眼中深沉,翻涌着沉甸甸的情绪。
  “战车也好,战船也罢,落入他们手中,可就不见得只有大晋有了。”
  容瑟难以置信,“你说朝中有人私通外敌?”
  梁慎予笑得有些冷,“谁知道呢,即便是天子也不可信,这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安心,何况羌州工匠若是能做得出,晋北骑便能自给自足,无须瞧工部与卫尉寺的脸色。”
  容瑟问:“若是钟仪川不愿去晋北骑呢?”
  梁慎予眉梢微挑,笃定道:“他会来,藏下图纸,必然是想借此给自己某个前程,若是入六部,他难有出头之日,一个秋子寒就能让他这些年销声匿迹,朝中比他秋子寒身份贵重的贵子可是数不胜数,何况他不是收了我的令牌?若是不想来,便不会收。”
  既然收下,便是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