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者:
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0 字数:3315
“若是真不肯来。”梁慎予接着说,神情显而易见地冷淡些许,轻轻道:“王爷,能人若不能为我所用,此人便留不得了,如宝剑一般,此剑若出鞘,握剑之人必是我,否则,这把剑便再也不必出鞘。”
这话残忍又狂妄。
容瑟沉默下来,他忽然发现梁慎予是当真半点也不信容靖,更不朝中的文武百官,他好似无时无刻都在警惕着,对一切都保持戒备。
所以才会试图将钟仪川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连他的那些图纸,也不愿落入工部手中。
这种情况容瑟很清楚,因为他也有过,只有万事都在自己掌控中时,才能从中得到安全感,就像将自己框在舒适圈中一样。
见容瑟不说话,梁慎予微微垂下眼,“吓着王爷了?”
然而掌背却忽而被温热覆上,梁慎予抬眸,容瑟牵着他的手,眉眼平静且温和。
他想问问梁慎予,整日这样绷着自己,真的不会累么
可转念一想,这大概已经是梁慎予刻入骨子的本能了。
“我还没那么脆弱。”
容瑟笑道,他动了动手指,同梁慎予十指交握,又轻轻一捏。
“偶尔歇一歇吧,三郎,还有我呢。”
倘若真有那么多明枪暗箭,容瑟想,他总能替梁慎予挡一挡的。
梁慎予怔怔。
他晓得容瑟胆子不大,但偏偏某些时候,他总是能挺身而出。
“好。”
梁慎予回握住那只手。
至少有瞬间,梁慎予觉得,他攥住了整个余生的心安。
第65章 反击
这几日太庙被焚在朝中闹得满城风雨,曹伦等一众保皇派摩拳擦掌,都想着借此将摄政王拉下水,至少要让皇帝亲政,言官弹劾折子日日往上递,却并未递到摄政王府,而是直接送到御前。
这意味着摄政王一派权势没落。
早朝之上,容靖借禁军总督当众伤及无辜百姓问责,两派官员吵闹不休,最终陆上谦请旨道:“陛下,若总督有罪,该当送往刑部彻查问责。”
说话间,云稚已入殿,神情自若,步履稳健,仿佛丝毫不知自己是被召来问罪的。
容靖收起往日温和无害的嘴脸,冷冷道:“身为朝廷命官,统帅禁军,却在城中肆意妄为打伤百姓,莫非不该重罚?来人!给朕脱去他的官袍!”
这是要当众处置云稚,陆上谦知晓禁军总督听命于摄政王,但云稚并无大过,纵使责罚,革职也仅是交出腰牌等查办,如今陛下这却算得上羞辱了。
正有侍卫上前时,门外骤然响起通报声:“摄政王到——定北侯到——”
摄政王大步流星走入店中,丝毫瞧不出重病的模样,还未站定,便冷声嗤笑:“陛下好威风啊,知道的以为您这是要问罪,不晓得的,还以为您这是瞧上云总督,想当众验验身呢。”
话落,他也穿过百官群列,挡在侍卫之前,呵斥道:“给本王退下!”
摄政王冷血暴戾传遍朝野,虽说近日收敛许多,但到底余威犹存,吓得侍卫们纷纷退后。
容靖也被他吓得慌了片刻才冷静下来,底气多少弱了些。
“皇叔有所不知,您虽挂心百姓,可此人以官身在坊间作威作福,当众殴打百姓,岂可轻饶?”
一番话说得可谓夹枪带棒。
容瑟不吃他这套,岿然不动,梁慎予适时地见礼后说:“不知陛下是从何得知昨日之事的?”
容靖一哽。
自然是他派人盯着摄政王府的动向,何况禁军总督打了人这等大事,怎么可能半点风声也无?
“自然是,有苦主状告。”容靖勉强镇定,“禁军总督打了人这等大事,朕怎能不知?”
容瑟毫不客气地笑出声:“霁州冤案十五年无人知,累累白骨堆积如山,陛下一句不知情推脱得一干二净,这事倒是上心,陛下可查过,昨日争端因何而起?”
不等容瑟开口,曹伦便夺过话来说:“无非口角纷争,说起此事,百姓言论倒也无过,太庙被焚着实不详,如今陛下既已登基,便是大晋天子,合该行天子之权,以抚容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遑论王爷至今无封国亦不合规矩。”
容靖当即附和:“不错,皇叔以为偃地如何?”
“挺好。”容瑟尽职尽责地维持自己老谋深算笑里藏刀的设定,话锋一转,“不过不急。”
“本王这两日抱恙,倒是不知外面已经传得这般不堪,那几个混账东西妄议本王,打一顿都便宜他们。”
梁慎予帮腔,沉声道:“污蔑皇族,按律当斩。”
比起如今麻烦缠身的容瑟,梁慎予更加不可小觑,羌州背靠宜州,梁氏与宜州唐氏素来亲厚,手中又有一支虎狼之师,他既然开口,这份量自然不轻。
容瑟看戏似的瞧着容靖脸色僵硬,又慢悠悠地说:“还有太庙被焚,火又不是本王点的,大晋列祖列宗找本王做什么?再说……”
他刻意停顿须臾,将尾音拖慢,稳操胜券一般缓缓问道:“谁告诉你们,太庙前殿被烧光了?诸位大人,这几日弹劾折子没少写吧,谁去太庙瞧过了?”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谁会亲自去看看太庙是不是真的被烧了?
再说,谁敢拿太庙弄虚作假?
何况消息还是从曹家出来的,哪里还需要证实?
如今容瑟一问,他们才发觉哪怕风言风语传了这么多天,可他们都是听人说,太庙烧成什么样,还真没人知道。
连容靖和曹伦也不知。
曹伦心猛地一沉,觉得事可能要不好,可他想不出哪里可能出纰漏!
“都没亲眼看见啊。”容瑟脸色彻底冷下去,冷斥道:“那都胡言乱语些什么?你们没亲眼看见,有人亲眼看了,将人都带上来!”
几个宫人被带上宣政殿,大宫女带着人跪地参拜:“奴才参见陛下,参见王爷。”
“将太庙走水一事,原原本本与诸位大人说个分明!”
大宫女道:“回王爷,太庙走水非是意外,奴才们已查明,是有人故意泼油纵火,如今人已畏罪自裁,前殿虽尽焚大火中,但殿内供奉的灵位,除了先帝永始爷的,其余灵位皆完好无损从前殿废墟中寻回,连裂纹都不曾有,唯有永始爷的至今还未寻回。”
满朝哗然。
群臣们面面相觑。
太庙烧是烧了,是有人故意烧的,而且前殿的确是烧没了,可灵位还在,但先帝容胥的没了。
如此说来,其中便无比蹊跷。
容靖淡定不能,猛地自龙椅上坐起来,面色剧变:“怎么可能!你们来报宫中时,分明说的是全部焚毁!”
大宫女诚惶诚恐:“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前日便遣人来宫中回禀过了呀!在此之前,只是通禀走水,但如何烧起来的,烧了什么,可是前日才查明白的!”
容靖跌回龙椅上,看向了曹伦。
曹伦也面色难看。
那边的确回禀前殿大火,太庙以木材建筑,一旦走水势必火势难熄,何况那些灵位也都是木牌,怎么可能分毫无损?
可偏偏前殿被烧没了不说,各位皇帝的灵位都好端端的,只有先帝的没了。
事已至此,曹伦闭了闭眼,他再蠢也知道这是容瑟的手笔,只是想不通他究竟如何未卜先知,甚至还能反击得这么漂亮。
以摄政王为首的群臣们松懈下来的同时,也纷纷觉得出了口恶气。
唯有云稚对此毫不意外。
昨日他敢动手,是领了摄政王的命令,从那时起云稚便猜测,王爷这张网差不多该收了,故而才肆无忌当众收拾了那几个人。
容瑟瞧向难以置信的容靖,对他微微一笑:“列祖列宗的灵位都在,偏偏先帝的烧没了,陛下,你说这是为何啊?”
容靖艰难道:“这几个奴才的一面之词怎可轻信?!”
容瑟觉得人要是无耻起来,当真是什么话都能说,说得好像先前污蔑他的那些话不是一面之词一样。
他甚至想反讽一句,哟,您还知道一面之词呢?
但大宫女和几个宫人已经开始叩首喊冤:“冤枉啊陛下,此事太庙上下宫人皆知,何况如今灵位都摆在太庙呢,您若是不信,派人去一探便知!”
“陛下尽管派人去瞧。”容瑟有恃无恐,“曹大人说本王触怒列祖列宗,可如今被焚毁的只有先帝灵位,可见究竟是谁被容氏宗亲厌弃。”
容瑟将矛头对准容胥,言辞之间再无温和。
“陛下有给本王择封地的时间,不如好生想想,本王的好皇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引得祖宗震怒。”
容瑟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就是装神弄鬼么?谁还没点说瞎话的本事了?
可满朝文武不觉得这是信口开河。
毕竟他们都信奉鬼神之说,遑论霁州冤案的事这才过去没多久,当日容胥暴毙祝岚山等人犯下这桩大案,最后却不了了之,若非此事子虚乌有,那就是为了皇室颜面强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