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0      字数:3314
  “瑄和。”容瑟忽然唤了一声,很突兀。
  容知许却像被这一声吓了一跳,颤了颤,才迟缓地回过神,对容瑟行了个礼,轻声道:“皇叔。”
  容瑟拿捏不定,何况奚朝浥等人还在,便只说道:“无事,许久不见你了。”
  语气堪称温和。
  容知许长睫轻颤,疏离礼貌地说道:“有劳皇叔记挂。”
  容知许是养在曹太后宫里的公主,也是除却容靖之外唯一活着的嫡系血脉,与容靖亲厚得很,才会嫁入奚家,成为奚家为皇室嫡系效命的纽枢。
  在容瑟再次说话前,奚朝浥匆匆行礼告退,带着一行人离开。
  容瑟眼眸骤然沉下去,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面露肃然,不知在想什么。
  梁慎予上前来,伸手揽着容瑟,见他神色不由顿住,“王爷,怎么了?”
  “不知道,还不确定。”容瑟稍稍蜷了蜷手指,指尖冰凉,藏匿在心底的灰暗记忆潮水般袭来,素来温和清透的双眼都好似蒙上一层厚重的阴翳。
  片刻后,容瑟低声:“云初,盯着奚朝浥和长公主,查一查……瑄和。”
  云初也敏锐地察觉出王爷情绪不对,立刻颔首:“是。”
  “王爷。”梁慎予温和轻声,“有什么不对?”
  容瑟没作声,摇了摇头。
  这就是暂且还不想说的意思了。
  他有自己的秘密,梁慎予一直都知道,便也没再追问,话锋一转道:“那可要回府?”
  “再等等。”
  容瑟本想醒醒酒便回府,这会儿却改了主意。
  梁慎予猜测与长公主有关。
  .
  柳沅沅被带到另一间院子里,柳池给妹妹递上帕子,骂道:“这定北侯怎么这般不解风情,做不成夫妻便罢,怎能这般羞辱我们兄妹!”
  曹昊昀翻了个白眼,“不是说了让你妹妹别去招惹梁戍云,那家伙现在六亲不认,就认一个摄政王。”
  柳沅沅眼眶通红,轻轻擦拭着眼角,抽噎道:“我……我只是不甘心,给哥哥们添麻烦了,可他们,他们怎能当众坏我名节?”
  奚朝浥懒得与他们多说,他满肚子的火气,看见柳沅沅哭哭啼啼更是心烦,直接挥了挥手:“行了,摄政王既然跟过来,那梁慎予选的路就显而易见,非要凑上去招惹这个没脸!我早说过,摄政王在京中眼线无数,凭柳池你这几日所为,今日如若摄政王真想杀了你都无人能拦!你们还敢当着他的面打定北侯的主意,他怎会善罢甘休?!”
  越说奚朝浥声音越高,他当真是受够这些没脑子的世家子,狠狠拍了下桌子,呵斥道:“别哭了!你名节受损,可这游园宴是我奚家名义办的,闹出这些事,丢脸的何止是你们?!”
  他这整日对定北侯和摄政王卑躬屈膝,给这群废物收拾烂摊子,早已忍无可忍。
  柳沅沅被吓得一颤,一时间也不敢再说话。
  柳池面子上挂不住,就想分辨两句,被曹昊昀摁着肩膀阻止。
  “好了好了。”曹昊昀见奚朝浥是真动了肝火,连忙做起和事佬:“都是自己人,生得什么气?谁也不晓得梁戍云会带容瑟过来,都消消火。”
  奚朝浥不愿得罪曹家,也就收敛些。
  柳家虽然是他母亲的娘家,可他着实收不住这对兄妹,冷冷警告:“你们既然入京,就该晓得让你们滇州军来的目的,老实一些,若是再犯蠢,我也救不了你们!都出去!”
  曹昊昀连忙拉着这对兄妹出去,走到外面,柳池在白着脸道:“他……”
  “他说得没错。”曹昊昀抱着肩,“你们柳家动的小心思我们都心知肚明,收着点吧。”
  说罢兀自离去,他之前愿意跟柳池玩到一起,也是因为滇州兵马的缘故,可柳家显然想两处逢迎。
  这就犯了忌讳。
  何况说到底,奚朝浥虽然是庶子,但却是奚家的独子,曹昊昀更是身份贵重,他们根本看不起柳池。
  屋中,只剩下奚朝浥和容知许。
  容知许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双肩颤抖,袖子下的手指绞在一起,额头冷汗淋漓。
  房中气氛压抑,仿佛化成实质一般沉甸甸地压下来。
  奚朝浥坐在短榻上,脸色阴郁沉冷,冷声说道:“我不是让你看好她么?”
  容知许轻声说:“……妾已转告过她,不知她是何时……”
  “过来。”
  未尽之言被打断,容知许闻声颤了颤,纤弱的身体仿佛随时会被折断的细枝,片刻后,她还是垂头走上前去。
  “啪!”
  一个巴掌狠狠落下。
  容知许的发髻被打散,却只发出极其压抑的一声闷哼,跌坐在地。
  奚朝浥走上前去,弯腰攥着容知许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眼中神情凶狠到好似恶鬼,还带着一丝诡谲的兴奋与痛快,骂道:“废物!”
  容知许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她脸颊红肿,牙齿磕了嘴唇,唇角洇着血迹,却一声也不敢吭。
  眼神灰蒙蒙的,像是已经习惯这种事。
  “怎么不说话?”奚朝浥像是不满,攥着那一头青丝狠狠一拽,另一只手又是一巴掌扇在脸上,吐字都带着病态的兴奋,“我让你说话!说啊!叫啊!”
  在外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奚家公子,此刻像个疯子一般沉醉在施暴中,无比畅快。
  从扇巴掌到拳打脚踢,容知许却只是不时发出隐忍的痛哼,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砰——”
  门忽然被踹开,蓦地发出巨响。
  梁慎予这一脚,直接将门踹废了半边。
  屋内的情形便尽落在容瑟眼中,他定定瞧了须臾,无力反抗的女人与施暴的男人,这场景何其眼熟。
  奚朝浥也没想到竟会有人闯进来,再一看站在门外的竟是摄政王,一时间兴奋痛快都迅速褪去,理智回笼,他迅速清醒过来,浑身冰冷,挤出一丝微笑。
  “……王爷怎么来了?”
  容瑟面无表情,冷声下令:“云初,把他拿下。”
  第76章 甘愿
  奚朝浥是尚书令的儿子,亦在朝为官。
  容瑟权衡片刻,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在这杀了他。
  可太恶心了,奚朝浥和记忆中那个咒骂挥拳的男人模样缓缓重合,他们眼中带着同样的兴奋与快意,仿佛因正在做的事是人间极乐,癫狂,疯魔,令人恶心。
  那段阴暗不堪的回忆也渐渐淹没容瑟的冷静,眼前奚朝浥的脸也替换成那张纠缠他多年的狰狞面孔。
  他的过去一片狼藉,荒芜得没有一丝春意,如今那片被限制在方寸间的荒芜受到牵引一般,肆意蔓延,不可抑制。
  冰凉指尖忽地触及一抹暖。
  容瑟渐渐回神,是梁慎予在他身边,眼含担忧,借着宽大袖袍作遮掩,轻轻勾了勾他的指尖。
  梁慎予在无人能见的角落予以他安慰和温暖。
  像是被沉浸在深转头不见底的深渊的人,抓到了能向上的藤蔓。
  容瑟回过神,对他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即脱下自己天青色对襟外袍遮在蜷缩着的容知许身上,很礼貌地没有多看她,而是起身转头瞧向被云初用膝盖顶着背按趴在地的奚朝浥,冷声开口。
  “她是大晋公主,你怎么敢?”
  奚朝浥撕下斯文外衣被撞破,虽惊惧,但很快镇定下来,分明处于劣势,却有恃无恐地笑出声,出言挑衅:“大晋公主?大晋连天子都不是天子——”他偏头看了眼全身裹在袍子里的容知许,神情阴翳,“公主又算什么公主?摄政王,你做的事和我有什么不同?”
  “别将我们王爷与你相提并论。”
  云初膝盖狠狠一压,便听得奚朝浥痛哼出声,脸色也苍白了些,却仍放肆地笑出了声:“哈哈哈,王爷还真是养了条忠心的狗啊,可王爷别忘了,瑄和公主是我奚家的人,这都是我奚家的家事,王爷纵使权倾朝野,也管不着别人家的闲事!”
  容瑟见他如此嚣张,颇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沉声道:“按辈分,她是本王的侄女,本王是她的娘家人,凭什么管不得?本王若是让你们和离,你敢抗旨?”
  奚朝浥的神色忽然玩味起来,“我自然可以,王爷问问她愿不愿意?”
  容瑟转过头,却见容知许已站起身来,她脸颊红肿,眼眶也红着,但好似习惯了一般,平静地毫无波澜,正直直地看着容瑟。
  容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愿意,奚朝浥这种施暴者不是良配,可出乎他意料,容知许看着他的眼神中有复杂,甚至有隐隐的恨意,疏远冷漠地说:“多谢皇叔,瑄和很满意这桩婚事,不愿和离。”
  她说得很自然,仿佛不经过思考,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分明已经快要哭了,容瑟从中看见了绝望和恐惧。
  她明明害怕,却还是选择和奚朝浥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
  奚朝浥猖狂地笑出了声,额头磕在地上,得意地扬起眉梢,“王爷,这回算是我的家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