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
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266
梁慎予心疼容瑟辛苦,这其中自然也有昨夜放纵的心虚,亲自给摄政王布菜伺候,就差喂到嘴里。
在面前那盘菜也被梁慎予伺候到碗里时,容瑟又是羞又是无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够得着,你收敛点。”
梁慎予不为所动,索性与他耳语道:“收敛什么?我早说过,巴不得他们都晓得,摄政王是我的。”
定北侯手握重兵,本就遭人猜忌,再与当朝摄政王来往过密,私下里不知要被那些言官如何诟病,但容瑟并未规劝,反倒默许一般的纵容。
人都住在他府中这么多日子了,无论朝堂还是坊间都已习惯,尤其是近日来,连风言风语都少了许多。
一顿午膳吃完,容瑟估摸着萧慕枫也该回去,还没等他送客,一身赤色官袍的云稚大步流星地进屋,开门第一句话便是:“柳池死了。”
容瑟愣住,“死了?”
云稚点头,面无波澜地说:“死在青楼里,京兆府与禁军的人都到了,仵作验过,说是……马上风。”
金膳轩内静了一瞬。
容瑟多少有些意外,他适才刚听蓝莺说柳池有多放肆,结果转头人就死在青楼。
须臾后,容瑟说:“仵作没验出别的?柳叙那边呢?”
“没有别的。”云稚说:“尸首已经送去驿站交还滇州刺史,他若真想要说法,也只能去青楼讨。”
梁慎予淡声接上一句:“他不会去。”
容瑟犹豫,“毕竟死的是他儿子。”
梁慎予发出一声很轻的嗤笑,忽然凑近去,贴着容瑟耳畔低声说:“赌么?”
容瑟瞬间想起上次的“彩头”,酥意顺着尾椎攀上后脊,耳廓悄然泛红。
“……不赌。”
容瑟说得十分谨慎。
随即便瞧见定北侯似是可惜一般地摇了摇头,叹道:“那便罢了,柳叙贪财怠惰,性子懦弱,他儿子死得不光彩,便是为了脸面,也不会去青楼大闹,毕竟他还有个能当做筹码嫁人的女儿,此刻坏了府门名声,他这个女儿也难定亲了。”
远在边陲的定北侯却对各地官员如此熟悉,容瑟清晰地认识到,梁慎予早有图谋。
连当初带兵勤王送容靖上位,都有这个男人的算计。
容瑟面色平静,垂下眼说道:“此事与我们无关,想是柳池没见过京都美人,一时纵情将自己送上黄泉路,云初,随便备一份丧礼送过去。”
“属下明白。”云初应声。
云稚犹豫片刻,看了眼还没走的萧世子,像是欲言又止一般地沉默。
容瑟见他似有话说,便道:“但说无妨。”
云稚便说:“柳池这个时候死了,只怕有心人会算到咱们头上。”
“那就干脆让此事闹大一些。”梁慎予不慌不忙地抬眸,笑得温文尔雅,看似人畜无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就是,他自己作死,脏水可泼不到咱们身上。”蓝莺附和,鄙夷道:“他都住那了,连房门都不出,一日下来要换上几个姐儿,这样折腾,他不死谁死?”
“就按这个说。”
容瑟垂下眼,冷静下令:“闹得越大越好。”
柳池死便死了,容瑟此刻也提不起精神,萧世子提出告辞,他交代云氏兄弟送人出门后便与梁慎予回卧房去休息,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蓝莺吊儿郎当地翘腿坐着,比起从前在王府的拘束大不相同,恨不得将脚放到饭桌上去。
“这事儿我去办。”
她拎着筷子当啷一声敲瓷盘上,神情冷下来:“早就想教训这小子,死在这人间极乐上,真便宜他,欸——”
蓝莺捂着额头,眼神幽怨。
云初收回手时顺道抽走她的筷子,皮笑肉不笑:“还人间极乐,小丫头整日胡说些什么,好好办你的差事去。”
“这有什么说不得。”蓝莺嘀嘀咕咕地跑了。
云初险些一口气上不来,缓了片刻,才对萧慕枫说:“世子爷看笑话了。”
转头就对弟弟使眼色:你也不管管!
云稚面无表情,意思很明显:管不了。
兄弟俩顶着同一张脸诡异地对视后,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瞧向满脸好奇的萧世子。
萧慕枫眨眨眼,笑说:“不算笑话,日后还要共事,还须得两位兄弟多多关照。”
共事一词就很微妙。
云氏兄弟心领神会。
萧慕枫吃饱喝足,并未久留,云氏兄弟将他送出门,回驿站便由云稚亲自送——正好顺路。
柳叙父女也住驿站,他正好去瞧瞧柳家的反应。
上马车时,萧慕枫笑说:“小云兄弟,巧了呀,又是你送我。”
云稚对这个称呼无甚反应。
萧慕枫又意有所指道:“小云兄弟跟随王爷多年了吧,瞧王爷待你们兄弟与蓝莺姑娘,与旁人不同。”
云稚规规矩矩地坐在萧慕枫对面,脊背挺直,目不斜视,闻声想了想,说:“他待侯爷更不同。”
萧慕枫沉默须臾,这他也瞧出来了。
“王爷……”萧慕枫试探,“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云稚点点头,不说话。
萧慕枫套不出话,索性放弃,两人大眼瞪小眼到驿站,萧慕枫下马车前凑近云稚,伸手敲了敲他胸膛,似笑非笑。
“都说了日后要共事,还对我这般警惕,小云兄弟,不实在啊。”
云稚不置一词,只说:“日久见人心,王爷如何,世子亲自去看。”
萧慕枫轻轻一笑,下了马车。
云稚垂眸瞧了瞧自己胸前绣着兽纹的衣襟,抿起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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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卧房,容瑟倦懒蜷缩在榻上,侧身对着梁慎予躺,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瞧见梁慎予的俊美侧颜,无可挑剔。
“王爷瞧半晌了。”梁慎予突兀道,“是有话想说?”
容瑟枕着自己的手,声音很轻:“柳池,你做的?”
梁慎予睁开眼,偏头与容瑟对视,眉眼间仍是洇着笑的,“何出此言?”
“别人瞧不出,可我与你朝夕相对,你在想什么,也不见得能瞒过我,三郎。”容瑟伸出手去,指尖轻轻落在梁慎予高挺鼻梁,顺势上抚,轻触眉心。
“今日云稚来报柳池死讯时,你毫不意外,甚至这件事仿佛早在你预料之中。柳池好色,在滇州应当也不老实,京都的姐儿也不见得美到哪去,何至于让他放纵到如此胡来的地步。”
看上去像是柳池自己胡闹至死,可容瑟总觉得不对劲,一个男人即便是贪欢,也会量力而行,怎会两日不出房门只知道做那档子事?
“不错。”
梁慎予轻轻攥住那只描摹自己眉心的手,牵到心口,神情中的温柔也渐渐褪去。
“在他饮食中加了些东西而已,此物催情,服之则神思恍惚,燥热难解,他神志不清,自然只晓得疏解,如此不知节制,再加药性猛烈,迟早力竭而亡。游园宴之前,若轻易杀他,反遭人怀疑。游园宴上当众整治后,他若再死,便无人能怀疑到你我头上。”
容瑟指尖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颤,同时也明白了梁慎予的谋算。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过柳池。
游园宴上,所有人都以为定北侯出手,这桩事便算是了了。
可实际上那只是梁慎予为取柳池性命做的一个幌子。
“你怕了么?”梁慎予像是有些紧张,眉眼低垂,轻声说:“王爷,这些手段,我永远不会用在你身上。”
“胡说什么。”容瑟指尖动了动,与他十指交握着,彼此掌心温度融汇,亲昵非常,“柳池死不足惜,你杀他,应当也是为我,只是这次若不是我瞧出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梁慎予不否认。
他的确没想将这事儿告诉容瑟,他隐隐能瞧出容瑟的性子,过分守规矩,且满身正气,凡事讲个理字,这在梁慎予身处的环境中可以说极其难得。
端看他对柳池的教训,便知他还没真正动杀心。
可梁慎予忍不了。
“王爷,他在打听你。”梁慎予原本温和的眉目笼上阴冷,黑云一般缀在眉目间,声也控制不住地裹挟着冷意,“或许是戏言吧,可我忍不住。”
柳池在青楼探听颜霜的往事,甚至屡次提及摄政王这副妖冶容貌,言辞下流,分明是亵渎。
“所以……”
梁慎予侧过身,屈肘撑着床榻,居高临下瞧着容瑟,指尖抚上他鼻尖,唇锋,再向下捏住下巴,动作缓慢轻柔,珍视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占有意味。
“王爷,我做不到放过他,他必须死。”
容瑟听见梁慎予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偏执又强硬。
片刻,他揽住梁慎予的脖颈往下一压,覆唇赠他一吻,低声喃喃。
“没怪你。”
哪怕是大晋战神,在动情后也会患得患失,容瑟听出了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