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者:
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283
梁慎予也在害怕失去他。
“三郎。”容瑟单手捧住他的脸颊,极尽温和地凝视,“你只要知道,我心里有你。”
梁慎予微怔须臾,眉目蓦地流转过笑意。
刹那云开雾散。
第83章 烤炉
自从容瑟来之后,摄政王府多了许多厨具,入秋渐凉,王府又新添了一口三足青铜鼎似的烤炉,炉身呈壶形,内有横栏,外观极其大气,上有雕刻的花鸟鱼首,两侧环也雕有花藤,上面盖子豹兽头獠牙锋利。
另有一尊四足黄铜炉,开口无盖,同样雕刻精美,地盘低矮,如同烤串用的长炉,下面可以放置炭火。
——都出自定北侯府。
容瑟从前不怎么在乎厨具贵贱,好用趁手就行,但看见这两尊沉甸甸的烤炉时,还是忍不住感慨一番。
……这要是放在他以前的世界,两尊厨具都得是古董。
做饭用的家伙比金子还贵,容瑟没忍住围着两尊烤炉转了好几圈,才抚掌叹道:“这要是做翻车了,都对不起这两尊宝贝!”
梁慎予哭笑不得替容瑟理了理鬓角微乱的发丝,在府中时容瑟甚少束发,嫌弃麻烦,便只用玉簪挽发——式样也是定北侯选的,今日是一支卷云纹的蓝翡翠。
“这哪里算得上宝贝。”梁慎予说,“都是侯府以前的老物件,在京中放着落灰,大晋贵族爱赏瓷,尤以青瓷为贵,铜器只用在祭祀上。”
“那是他们不会用。”容瑟单手去挽梁慎予的颈子,要他低下头轻啄脸颊,难掩兴奋道:“还是得我来,晚上等着看。”
“好,等你。”梁慎予很配合地低着头,眼神分明是纵容,略带戏谑地笑了一声,“做摄政王真是委屈你了。”
容瑟却倍感认同,认真点了点头,说:“假如曹家和我那个大侄子不作死,做个闲王也不错,我从前最想做的就是闲散王爷了,也不用继承家业,不用早起晚睡,不用看那些公文折子,只要拿着钱每天快乐活着就行。”
这是真心话。
容瑟从前是真想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如果有个兄弟就更好了,兄弟继承家业,他拿钱领分红做个快乐的傻子,简直是人间理想。
说完,容瑟轻轻叹了口气:“要是能在清平盛世,才有这样的机会吧。”
梁慎予顿住片刻,垂头低声:“匈奴不再侵扰边境,大晋人人都以为如今便是太平盛世,王爷在等什么样的盛世?”
他说着,俊美的眉眼间都带着嗤嘲,仿佛凝结细小的冰霜。
容瑟沉默下来。
这哪里算是盛世,盛世之下是霁州的十三户冤案,是高门世家把持朝政,坐在庙堂,不沾尘埃,高高在上地俯视芸芸众生。
而匈奴亡晋之心也从未死。
“上梁不正下梁歪。”容瑟说,“大晋的皇帝都那个德性,朝堂又能安稳到哪去,既如此,再往下便是乱麻,还有——匈奴也从未俯首称臣,他们只是暂时退去了而已。”
梁慎予低低地笑出声。
“王爷说得是,可笑他们还以为可就此安枕。”梁慎予用四个字总结,“痴人说梦。”
先帝容胥,根本就不想与匈奴交战,屡次想要议和。两军交战,匈奴败了,本该投降或是和谈时称臣进贡,可礼部那边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让匈奴退兵,割地没有,赔款也没有,他们来大晋肆意杀戮,打输了就这么拍拍屁股离开,大晋枉死的百姓与战死的将士们便成了笑话。
“容胥就是个废物。”容瑟淡淡地说,带着鄙夷,“至于容靖,浪费了他这个好名字,比起他爹,青出于蓝吧。”
语气如此,这句青出于蓝便显得尤为讽刺。
容瑟也奇怪,容靖怎么能完美继承到父母的缺点,容胥的优柔寡断和软弱,还有曹太后的阴狠恶毒。
挑着地方遗传。
还选择性地增强。
.
容瑟吩咐灶房买四只活鸭回来处理干净,等他到灶房时,四只白白胖胖的白条鸭已经放在案板上。
刘伯笑呵呵地凑上前来,“王爷,都准备好了,依您的吩咐,足足腌了两个时辰!今日要炖鸭子?”
“不炖。”容瑟否认,挽起袖子,从腰间取出个小布包。
刘伯屏住呼吸,等着看是什么调料,随即便瞧见王爷打开的布包里装着针线。
“这……”刘伯懵了。
围观的蓝莺匪夷所思,“主子,你拿针线干什么?”
“缝鸭子。”容瑟言简意赅,神色正经,随后就当真穿针引线,认认真真地将鸭子腹部开的口子缝上,还将颈部放血的伤口一并缝合,再然后拿着一根空心管,塞到鸭子嘴里,开始吹气。
吹鸭子也不简单,要将皮吹鼓起来,哪怕有经验,四只鸭子容瑟也足足吹了一个小时,吹得自己头晕目眩险些缺氧。
四只鸭子鼓皮后,已经用葱姜蒜酱油等调料腌渍过,容瑟便直接在锅中下入米酒、米醋、糖、蜂蜜还有他做好的蜜饯,加入清水,待水沸将鸭子放入锅中,将每一寸表皮都烫过一边,烫好的鸭皮收缩紧致,再擦净鸭皮上的水,挂在太阳下的院子里等着风干。
等鸭子表皮水干后,容瑟游鱼似的穿梭在灶房,支起大锅,开火烧油,蓝莺手提四只鸭跟在他身后,好奇张望,“油炸鸭子?”
“不炸。”
容瑟从她手里接过一只鸭,悬在锅上方,用饭勺盛滚烫的油淋在上面,呲啦作响,鸭皮肉眼可见地开始金黄,热油淋得鸭皮香味传出。
依次将四只鸭子都过油,容瑟和蓝莺各提着两只,定北侯府送的三足青铜炉送到了灶房,另一尊四足黄铜烤架则在金膳轩。
“这是什么东西?”刘伯绕着烤炉看了半晌,也没弄明白王爷是想玩什么新花样。
“烤鸭。”容瑟颇为期待,“等鸭子出来你就知道了。”
烤炉内已烧上炭,四只烤鸭悬挂在里头,盖子一扣,容瑟才松了口气,用帕子擦着额角的汗,忽然灵机一动,呢喃道:“这鸭子也不难做,应当让云初瞧瞧,好在京中开几家浮生楼联名糕点铺子烤鸭店。”
一个浮生楼,就那么几个厨子,累死他们一天也没时间做几只烤鸭,倒不如开几家联名店,分开来卖,这都城里的糕点也就一般,做的倒是精致好看,但糕点果子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他这菜谱里的甜点可是晋京独一份,拔丝地瓜雪绵豆沙都能算上,再加上一家烤鸭店,生意必然不错!
说干就干,趁着烤鸭没熟,容瑟将云初叫来与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云初沉吟须臾,说:“王府的铺子不少,能腾出来,王爷放心,此事属下自会上心。”
容瑟点点头,“糕点铺子的师傅最好找做过的,上手容易,至于做烤鸭的……找些年轻力壮的吧。”
想起适才吹鸭子的绝望,容瑟还感觉自己胸闷,抚了抚胸口,开始思念起打气筒,话也脱口而出:“钟仪川研究机关器械厉害,不知能不能给我做个打气筒。”
话音刚落,从晋北骑营地演武场回来的梁慎予便走进院子里,笑问:“要钟仪川做什么?”
容瑟与他大致说了一下烤鸭的做法,最后叹气:“这要是一天吹上十几二十只鸭子,什么人都得晕过去不可。”
梁慎予思索须臾,说:“若是只要注气,将风箱稍稍改动应当就可以,此事不难,明日我亲自去问问他。”
“真的?”容瑟惊喜万分,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梁慎予失笑,“自然是真的,钟仪川当真是个奇人,今日军中多了袖弩,藏在盔甲护腕之下,精巧不易察觉,近战厮杀时,此暗器必有大用!”
容瑟想象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暗器,的确可怕。
原著里的钟仪川在秋家倒台后,也是跟随在梁慎予麾下,他的到来改变了许多发展,比如早该死的喻青州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而原著里背景板似的柳池反倒丧命。
他们的结局已改,容瑟知道自己的死局也差不多解开,始终压在身上沉甸甸的宿命感也在逐渐减弱。
事情都在一点点地变好。
“这么开心啊。”梁慎予捏了捏容瑟的耳垂。
容瑟蓦地回神,这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只剩他与梁慎予了,轻风吹拂枝叶摩挲作响,四下安谧,这装潢奢华修铺张的王府,初至时只觉得是座豪宅,但此刻,容瑟已经有了真切的归属感。
“开心啊。”容瑟自语似的低声,“从前都不敢想,能有今日……”
他前半生不断地告诉自己,要乐观要坚强,永远不要为任何事崩溃折腰,就这样靠着自我催眠活了这些年,可再次被他所谓的生父缠上时,容瑟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摆脱淤泥。
幸而能有今日。
“那从今以后。”梁慎予单手捧起容瑟的脸颊,与他四目相对,眸中温和柔情春风化雪一般,“你什么都可以想,我什么都会努力为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