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作者:
归远少爷 更新:2025-10-13 10:51 字数:3302
容瑟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分得清是非,对曹毓敏并无半点不忍。
她从前是怎么对待颜霜母子的,又是如何虐杀颜霜的,通通都得还回来,诛心才能让人更痛苦,杀一个人太简单,报仇也太简单,可真正的报复不仅在躯壳的折磨。
更要折断傲骨,摧毁意志,让她承受剜心蚀骨之痛,只有真正体会过才懂得什么叫生不如死,这是诛心。
容瑟很少这么报复,因为一般有仇他当时就解决了,连他那个生父都没讨到什么好,直接被他送监狱里,可颜霜已死,曹毓敏这债就得还够才能偿命,她明知道颜霜不情愿,明知道她侍寝是被迫,但还是将所有的怒气都对准了一个无辜的女人,甚至联合朝堂伤她名誉,活活将她虐杀而死。
在容瑟看来,这种做法和奚朝浥没什么不同,甚至是与街边意图欺辱喻青梅的几个混混一样,无非是仗着自己有权利有势力,便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将人当人看待时,她本身也就成了不配为人的怪物。
云初退下后,容瑟方才垂眸打量自己面前的六本奏折。
都是梁慎予遣人送来的,喻青州之前也曾提过,这几本奏折,明日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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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瑟上朝素来踩点,非得要皇帝都坐稳当了,他才不急不缓地进宣政殿。
今日也一样。
宣政殿内和宣政门前,百官列队,摄政王才带着定北侯慢悠悠地进了殿,不过今日他怀里揣着一摞子奏折,就这么捧上宣政殿,神情自若,瞧不出什么。
群臣压低声开始交头接耳,朱批过的奏折都会发回尚书省,但今日摄政王亲自抱着过来,就是还没给尚书省过目,那必然就是有其他事!
果不其然,摄政王抱着奏折坐到麒麟王座上,面上已然全无笑意,轻轻扫了眼群臣,没有多少威严,也不似从前那般暴戾残虐,但他的身份压在那,群臣无不战栗。
“皇叔,你这是?”容靖扫了眼那些奏折,眼皮子轻轻跳动,心中预感不好。
“陛下想看?”容瑟颇为大方地抽出一本,翻了翻,又似笑非笑道:“陛下若是想亲自处置,本王也乐得轻松。”
容靖不由得想到瑄和长公主那次风波后,摆在自己面前那些奏折,犹豫了片刻。
然而容瑟已经将第一本扔到了殿前的台阶下,冷冷道:“这是第一本,参尚书令奚晏,尸位素餐,旷职偾事,致使尚书省邪风四起,在其位而不谋其职,德不配位,只知献媚罔利。”
掷地有声的斥责响彻大殿,短暂安静后,群臣哗然。
奚晏自己也难以置信,上前去将那奏折捡起,指尖微颤,却毫不犹豫跪地喊冤:“这,这全然子虚乌有!臣冤枉!”
“冤枉?”容瑟又将一本奏折扔下去,恰好落在他脚边,“这本,参尚书令奚晏,以吏部考课之名,逼迫臣子上缴孝敬,否则莫说晋升,连官帽都保不住,数位官员参你此罪,上头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了你所收赃款,还有无钱孝敬被贬谪的官员名单。本王粗略瞧了瞧,收了少说也有数百万两银子吧,奚大人,当真是赚得盆满钵满啊,无故遭贬谪的官员联名上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奚晏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是尚书令,又兼吏部尚书,朝中素来便是如此,他自然不清白,这桩桩件件,都是实情。
“臣……”奚晏咬牙道,“臣司职在此,难免得罪同僚,焉知不是他们合起伙来污蔑臣!臣冤枉!”
“行啊。”容瑟将剩下的几本都扔下去,冷声道:“以权谋私,横征暴敛,欺压无权无势的同僚,你不认,前年你府中长工莫名殒命,对外你称暴毙而亡,可此人在薛夫人院中做工,柳氏骄横,将此人当众杖毙,如此草菅人命还妄想瞒天过海,奚大人,你认是不认?”
言罢,不等奚晏反驳,容瑟便掷字清晰地说:“人证物证具在,你不认也无妨,本王自会交由刑部与大理寺去审。”
他有备而来,何况单凭受贿且操纵官员贬谪升降这一条,就足以让他死一万次。
奚晏的脸色彻底变了,强作冷静之下反倒扭曲苍白。
第103章 私奔
容瑟早朝突兀发难,矛头直指奚晏,百官中觉得果然如此的不在少数。
从摄政王与奚家因长公主一事闹起来时,他们便纷纷猜测摄政王是想要拿奚家开刀,如今瞧见,也不意外。
但奚晏身为尚书令,根基深厚,党羽众多,连曹家也有意拉拢,故而很快便冷静下来,转头看向群臣列中的喻青州,脸色发青,斥道:“喻青州!你这根本就是捏造证据害我,你考取功名走到今日不易,何必糊涂!你可知与人同谋陷害朝廷命官是何等罪名!”
弹劾奚晏借考课排除异己打压同僚的,正是喻青州。
喻青州立即出列,跪得笔直,坦荡朗声道:“遭贬谪发配的几位大人亲笔信皆在此,臣不敢欺瞒陛下、王爷,吏部司掌群臣考课,但年年贬谪提拔的官员,皆与奚家有所往来,而流落穷乡僻壤的官员们,则多是家室清贫者,景州蓝田县的史大人,裕州全徳镇的田大人,还有奚家那名长工家中人报官后,追查此事的京兆府李大人,皆在其列。有诸位大人亲笔信作证,臣恳请王爷,彻查奚家!”
说罢,一个头端端正正磕在地上。
摄政王党羽见状,纷纷出列齐声:“恳请王爷彻查此案!”
容靖坐在龙椅上险些绷不住脸色,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可在宣政殿上,呼风唤雨的凭什么还是他容瑟?!
“那此案就交由刑部审理。”容瑟目光落在始终古井无波的陆上谦身上,随后又扫了眼强作镇定的奚晏,“传令,禁军总督云稚,率人彻查奚宅。奚大人,就委屈委屈,暂住天牢,若你当真是冤枉的,本王自会还你清白。”
容瑟没什么真情实感地客气两句,随即瞧向曹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曹大人,本王这般处置,算是公正吧?”
几位官员的亲笔信自然证明不了什么,可这案子真查下去,必然会牵涉许多。
曹伦知道其中厉害,难就难在他无法左右容瑟的决策。
半晌,曹伦沉声道:“王爷,奚大人是老臣,即便是有人弹劾参奏,也该不该听信一家之言,就这么将奚大人下狱,是否……不妥?”
“本王若是听信一家之言,如今奚大人便不是进天牢,而是掉脑袋了。”容瑟神色略微冷下来,语调拖慢,渗着不悦之意,“排除异己,结党营私,操纵朝堂官员升黜罢免,事关重大,还是说曹大人以为此事不必再查,本王当即以此罪名论处即可?”
曹伦垂下头,说道:“臣并无此意。”
“那就是没意见了。”
容瑟满意颔首,沉稳道:“那就按本王说得办,事关朝堂百官大晋国运,必要查个清清楚楚。”
他特意咬重后四个字,却让在场不少官员打了个冷颤,一时间人人自危。
容瑟心知肚明。
他也不算冤枉了奚晏,这些都是奚晏自己做的事,收拾他势在必行,无论是为自己的目的,还是为这个国家的长久。
然而这一动,必会牵动无数朝堂官员。
容瑟坐在高位上,俯视着垂首的群臣们,如同在瞧一汪深潭,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早已在酝酿惊涛骇浪。
那下面暗潮涌动,处处是不见烽火的刀光剑影。
而他早已深陷局中,脱身不能。
直到视线与一道目光相对。
身着圆领红袍的将军站在武将之首的位置,胸膛前的兽纹威风凛凛,身形稳如山,只是静默地站在那,就像是一把替容瑟镇住四方朝堂的利刃。
他俯身,第一个开口道:“王爷圣明。”
于是百官附和。
容瑟扶在麒麟头扶手上的掌心冷汗渐渐消退,心也安定下来。
下朝后,容瑟照例在灵晖阁与群臣议事,偌大的国家,大事小事总是不断,等都说完后,便轮到了早朝奚家的事。
云稚已经带人去奚府查搜,容瑟并未多说,只淡淡吩咐陆上谦:“秉公办理。”
他说得太过坦荡,正义凛然。
何况奚晏背地里做的事,陆上谦也有所耳闻,只是身在朝堂,许多事身不由己,如今既然得了机会,当下便颔首道:“臣遵旨,只是……”
他迟疑片刻,问道:“敢问此事非同小可,真如喻大人所说,那与此事相关的官员必然不在少数。”
“都按规矩办。”容瑟摆了摆手,“都是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朝堂早该整治了。”
梁慎予也温和有礼地说道:“王爷所言不假,虽说水清无鱼,但事过犹不及,眼下倒也罢了,若长久如此,朝廷岂不是奚家的一言堂?到那时,天家皇室的圣旨只怕还没有奚大人一声令下有用。”
兵部尚书冷哼:“话是这么说,可定北侯那晋北骑,只怕也只听军令不闻圣旨吧。”